第二十一章 想辦法
明動語滯,卻覺一股暖流瞬間充滿心田,渾身也不覺得那般痛,微微鬆開了手。
“你答不上來,那我告訴你……”古柔趁隙再次起筆。明動知曉她要說什麽,趕忙緊手,舔著笑道:“我這不是沒事嗎?”因心情平複,明動意識到抓著古柔手臂不妥,想放手卻又不能,一時間竟有些心猿意馬。
而此話落入古柔耳中,倒令她平靜少許,抽了抽手,發現動彈不得,無可奈何下,怒氣在消幾分,心想:他都不在意,我著急什麽。而且事情的確如他所說,殺了林啟得不嚐試……但仔細想想,還是明動的命重要,這人也傻,退一下未嚐不可,不過他的初衷倒是不錯。
當兩人眼神觸碰,均有些躲閃,但兩人皆心想:我若躲閃,豈不露出端倪。一人沒鬆手,一人也沒叫鬆手,一時間兩人就這樣直勾勾的看著對方。
而林啟見古柔停手,不作痕跡的舒口氣,如今他沒有了閃雷,攻勢已不足,隻能作防禦。而麵對天符師,一味的防禦,久戰之下隻會越陷越深。
他本想說話,但瞧的古柔與明動的模樣,不好打擾,故而把頭轉向仍在觀望的眾人,那讀不懂他們的心思,沉聲道:“今日作罷,你們就此離去。”
青州之人皆老奸巨猾,怎可能憑一句話就離開。有人說道:“林城主,在千語城看一看並不過分,況且我們並無他意。”
話落,眾人附和。
林啟沉眉起手,一道雷電擊向說話之人,那人反應不及,登時皮開肉綻。而其身旁的修者見此,紛紛後退一步。
這一手隻是警告,林啟再起手,卻未落勢:“想看,得有能耐。誰若不服,盡可動手,林某奉陪到底。”
瞧此,明動不著痕跡收回捏住古柔小臂的手,跟著隨手扔出閃雷:“林城主接刀。”
刀入流星,拖著殘影,破空的聲音引得眾人側目。而林啟反手一探,穩穩接住閃雷,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明動後,舉刀指向眾人:“怎麽,還不走?等著林某親自挑選?”
眾人再後退一步。
“林城主見笑了,我們那是你的對手。這就走,林城主告辭。”話落,不少人離去。
林啟道:“你們呢,可是想留下與我吃酒?不過今日林某有事,不能奉陪,你們可去林某的宅府,好酒任選。”
眾人哄笑,再去不少。
一旁,古柔捋了捋青絲,笑道:“難怪他與池虛交手時,無人偷襲。恩威並施,倒是會做人。”
明動附和道:“被你這麽說,還真是這麽一回事。”
古柔抬頭:“又拍馬屁?”
明動訥訥一笑 :“話都被你說完了,我隻能如此了。”
古柔一改常態,沒有繼續調侃,低頭嘴角微彎。
這時林啟豎眉平靜的看著剩下的數十人:“你們呢,若要動手,已經可以動手了。”說著刀身輕吟。
“林城主,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事關軍府大將,趙某得分一杯羹。”有人提刀踏前。
林啟道:“可以,不過得看你有沒有這本事。”話落,人已至這人跟前。而這人也非庸俗之輩,在林啟出現前已挑刀,林啟出現時,刀與閃雷相接。
“叮”兩人各退半步,跟著同時欺身,再次鬥上。
“要不要幫忙?”明動挪了挪腳。
“沒必要。”古柔隨手布下防偷聽的符陣:“你若相助,則是對青州之人動手,而青州之人十分厭惡軍府大將。經過的之前的事兒,林啟定不會再對你動手,如此會令青州之人認為林啟與軍府有瓜葛,如此林啟很難做。這對於以後的計劃十分不利。”
明動稍事一想了然:“之前出手,青州之人隻是認為我與池虛有仇。”
古柔點頭。
“還是你想得周全。”說完,明動意識到不對,這話落在古柔耳裏,定成了馬屁,趕忙改口:“對了,關於此陣可有眉目?”
古柔搖頭:“早知他會把林啟留下,當時不那麽急,多問幾句,或許就有了眉目。”
首次聽得古柔主動解釋,明動略微出神。
古柔沒注意明動,繼續說道:“說起林啟,你怎麽看池枯說的那句話?”
明動下意識道:“那句話?”跟著立即醒神補道:“可是大陣已成這句?”
古柔點頭:“乍聽之下,這句話沒什麽,可仔細一琢磨,覺得十分別扭。”
“大陣已成,明大將,古小姐記住我們的賭約。既然你們想要林城主,便給你們留下了。”明動一邊重複,一邊思索,稍事皺眉道:“沒問題呀。”
“前半句沒問題,可後半句,是否多次一舉?”頓了頓,古柔皺眉續道:“換個說法,你認為池枯是要投桃李報的人嗎?”
明動仔細想了會兒,說道:“不是。就拿方才來說,你隻管問,他知道的都會告訴你,並不索取回報。”
古柔道:“雖接觸短暫,但我也看出他乃大方之人。一個大方的人,默默的做便完事了,何必說出這句話。”
明動道:“確實如此。仔細一想,這句話更像是提醒。”
“你也這麽想?”古柔抬頭。
明動額首:“他有一就是一,不會留一句話來故弄玄虛。”
“那是要提醒什麽呢?”古柔嘀咕著。
明動道:“會不會是說,我們看見的林啟乃真實的,不像之前看到的隻是幻影。”
古柔投去詫異的目光:“你這想法不錯。”
被古柔一誇,明動臉頰微紅,摸了摸頭,經過之前的事兒,他已沒了與古柔鬥嘴的心思,自是不用再琢磨話語以外的話意,當把心思全放在話語的本意上,想的自然比之前多。
想了想,古柔再道:“細細一琢磨,事實可能真如你所說。你繼續說,我再想一想。”
明動猶豫片刻後,說道:“可有了我相助林啟這出兒,事後我們定於林啟有所交集,不管是說話,還是交手。如此,我們便可知道林啟乃真實的。池枯定能想到此茬兒,那這個提醒就沒有必要。”
說著看向古柔,見古柔投來讚許的目光,明動定了定神,繼續說道:“之前是類似黑白的符陣,才有幻影之說。他既非提醒幻影之說,會不會是提醒我們此陣不是黑白符陣?”
“不會。他說過以黑白符陣所創的符陣有缺陷,能被雷元氣或刀元氣所破。我們一試便知,用不著提醒。”古柔接話道:“之前我以那樣的方式破陣,早知此陣與之前的符陣不同。”
“既然如此,我們反過來想那句話。他提醒我們林啟真實存在,那便是說,隨著破陣,我們可能會覺得林啟不是真實的。可以目前來看,林啟有血有肉,什麽樣的符陣會讓我們覺得有血有肉的林啟非真實的?”被反駁,明動不覺有氣,望著打鬥中的林啟,若有所思:“困陣,幻陣,迷陣.……”
古柔亦陷入沉思。良久,古柔猛然抬頭,恰時明動亦朝她看來,眼裏神光湛湛。
“神傀。”兩人異口同聲。古柔含眉淺笑。而明動則猛拍大腿:“池枯修有神傀與符陣,早該想到。”頓了頓,眼裏奇光大綻:“倘若我們所見的人,除了林啟外,皆是池枯凝聚的神傀,你認為如何?”
古柔道:“不管合不合理。卻是那句話唯一的解釋。隨著破陣,我們可能會發現這些人可能是神傀,那我們肯定會猜疑林啟是否也是神傀。他要告訴我們的是,林啟不是神傀。”
“且先不論合不合理。若從如何看穿這些人乃神傀入手,興許就有了破陣的法子。”明動滿臉欣喜:“可我不太懂符陣。”
古柔那聽不出明動最後一句話的意思,瞪了後者一眼,說道:“隻有一種辦法能看穿這些人乃神傀,而且必須以我的想法成立為前提。”頓了頓,正色道:“池枯能將陣基藏於萬物,他的符陣就不能以尋常手段破之,最好的辦法無疑是直接將這些萬物摧毀,連灰都不剩那種。而以固定思維來講,萬物通常是花草樹木石頭等不能移動的死物,摧毀死物雖麻煩,卻簡單,方才你也看到了,我是如何摧毀死物的。池枯肯定會想到這點,倘若萬物中包括像人一樣的活物,這個難題就迎刃而解。”
待古柔說完,明動目露驚詫:“你是說,池枯將陣基藏在這些人中?”
古柔點頭:“在他人體內布符,符陣很容易破,在自己體內便固若磐石。這是唯一知道這些人乃神傀的眉目。還有,不是所有人都是神傀,真真假假屬實難斷。”說著苦笑輕歎:“若真是如此。此陣並非什麽玄妙的大陣,可能就是一座防陣,隻是布陣的手段玄妙罷了。而且破此陣的方法也不難,隻需殺光陣內的活物,將此陣變成煉獄即可。且不論能否殺光所有人,單是下手就成難題,我是做不到。”
感覺到氣氛有些沉重,明動趕緊接話:“興許還有別的辦法。”
古柔抬頭敲得明動緊張的眼神,噗嗤一笑:“當然還有其他辦法。你隻要會了天盤之術,破此陣易如反掌。”
明動以為自己會錯意了,嘟囔道:“我說的除此之外。”
古柔輕咦一聲,明動再道:“你不打算與池枯賭了?”
這下,古柔明白明動在緊張什麽,忍笑道:“當然要賭,方才正在想辦法哩。”
聞言,明動暗舒濁氣。
這時林啟與那人的打鬥接近了尾聲。古柔瞧了眼便收回目光:“待會等林城主,先看看這符陣到底有多大。”
話落,那邊就傳來聲音:“林城主果然了得,趙某自愧不如。”
明動望去,隻見林啟橫刀立胸,氣正色厲道:“再來。”
此話如虎嘯山林,喝得剩下眾人大氣不敢出。明動首次看得不屬任何勢力的人竟有如此之風,不由出神。
而林啟見無人應話,眼裏閃過一絲落寞,收刀,風輕雲淡道:“既然如此,各位請便。”
給了台階,眾人無不會意,紛紛朝林啟抱拳,跟著各自離去。
見場間登時安靜了不少,古柔笑道:“這些人還算聰明。最厲害的人都打不過,也沒必要自討無趣。”
明動方想接話,就見林啟虎步一踏,便至他跟前,抱拳道:“方才多有得罪,望明大將見諒。方才也多謝,明大將還刀。”
語氣說不上恭敬,卻也不像之前拒人千裏。態度大轉,令明動猝不及防。古柔稍事一想就了然,這無疑是之前明動鬥贏了林啟,但她心氣未過,不想多看林啟一眼,把頭扭向一邊。
一人未接話,一人不想看,林啟神色不變,再道:“不知明大將為何相助於林某?”
明動這才反應過來,抱拳道:“林城主客氣了。提不上相助,隻是路見不平罷了。”這話興許能騙過涉世未深的黃毛小子,卻騙不了林啟這類老江湖,見明動不願說,林啟也不追問,再次抱拳:“多謝明大將出手相助。”言罷,就要離開。
明動看了眼古柔,並未阻攔。
林啟頓足:“明大將,待我處理好事情,定會來找你。”
明動眉目舒展的看著林啟離開,跟著又皺起了眉頭:“古小姐,我有一事不明。按理說是神傀,我應該能聞到同樣的氣味,為何到目前為止,那些人的氣味各不相同。”
“先別想神傀這問題,目前一切都是猜測。”明動側回頭來。
明動點頭:“這倒也是。”說著手襯腮幫:“倘若池枯就是意域境,那他元氣涉及的範圍便是六百裏左右,而千語城……”
“不用算了,此陣恰好覆蓋千語城。”古柔笑著打斷道:“方才你以雷刀元氣破陣時,我就算出來了。”
明動不解道:“可千語城足有兩千裏,他如何……”
古柔道:“你忘了符陣內還有輔陣。就像方才,你的元氣隻能波及百丈,但我施以輔陣,便波及了整個千語城。這是同一個道理,隻不過令元氣擴散比令符陣元氣擴散要容易的多,也有效得多。”
明動了然。古柔再道:“在天盤六十四個符陣中,就有一個符陣有如此妙用,至多能使元氣感知範圍變大十倍。”
明動驚道:“這麽多。”
“雖聽著多,但實則上還是取決對此陣的熟悉程度。”這時古柔朝前走去:“不過對你而言倒省去這一出兒,卻也多了與生氣有關的東西。”
明動跟上:“什麽東西?”
古柔道:“催動此陣的生氣越多,此陣的效用便越明顯。當然上限有個度,不過對你而言應能輕鬆把握這個度。”
明動道:“意思是超過這個度,此陣仍隻有十倍。”
“就是這個理兒。”頓了頓,古柔繼續說道:“你知道在這世間,誰的速度最快。”
“雲遠前輩。”明動想也未想。
古柔放慢了腳步,當與明動並行時,抿嘴一笑:“單論速度,他隻能排第三。”
“不可能。”明動脫口道。
古柔笑道:“你還別不服。他曾有四賭,皆是比拚速度,卻輸了兩場。”
明動道:“你是說,明風與花的速度都比他快。”他很想說明風大哥與花姐,最終還是忍住了。
“他與你說過?”古柔莞爾一笑;“把輸的也講出來,多年未見,性情倒未變。”
明動微愣,她似乎早與雲遠認識,不過他更好奇雲遠與十人間的事兒,想了想,說道:“他卻未說詳說為何會輸?其實我不太相信,在速度上他會輸。”
古柔笑道:“單論速度,他當然不會輸。不過是兩人智取罷了。”頓了頓,笑容更濃,還有些意味深長:“與明風的賭,是圍著天瀾城繞一圈,起點亦是終點,看誰先到。而在雲遠傻乎乎疾行時,明風根本沒動,僅靠功法讓元氣動,讓雲遠誤認明風在動。後麵的事兒,你應該猜得到。”
明動麵露古怪:“實則上,明風一直在起點或者說終點等雲遠前輩。”說著皺眉:“不過雲遠前輩怎會察覺不到明風動或沒動?”
“這事兒,你得問你的師傅或者明風。”古柔攤攤手。
“勝之不武。”明動憤憤的捏住了拳頭。
古柔投去玩味的目光:“比起這個,花那才叫勝之不武。至少從動用元氣講,明風的速度勝過雲遠,不然也不能瞞過雲遠。說起花,嘖嘖,歎為觀止。”
古柔說的抑揚頓挫,明動好奇心再重幾分,急道:“別賣關子了,且讓我聽聽如何個歎為觀止。”
古柔先是一歎,繼而說道:“這事兒說起來頗為複雜,事關陌影,我覺得你從當事人口中聽來,更好一些。”
明動目露不解。古柔笑道:“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有些事,你不能從旁人去聽,至少關於花是這樣的。”
瞧古柔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明動有些失望,但仔細一想,古柔的話不無道理。捋了捋思緒,埋怨道:“那你還賣關子。”
古柔輕呼:“我那有賣關子,我們討論的本是誰的速度最快。”
明動微滯,嘟囔著:“該不會是陌影的速度比雲遠快吧。”
“正是。”古柔點頭。
明動眼咕嚕一轉:“你不細說,我不信。”
古柔那不知明動的想法,目視前方道:“但他隻能排第二,你可想知道第一是誰?”
好奇又被勾起,明動腹誹一句老奸巨猾後,幹脆道:“想。古小姐直接說便是。”
古柔側頭看去:“不猜猜看?給你提個醒,他是軍府之人。”
明動亦側頭,恰好迎上古柔明媚的眼眸,心裏莫名一跳,卻麵不改色:“該不會是以後的我吧。”
古柔轉頭嗤笑道:“你倒臉皮厚。”
瞧的古柔有些慌忙的樣子,心想:總算贏了一會兒。嘿嘿一笑:“那古小姐,說是誰?”
兩人的步履不算慢,這時千語城的城牆已可見,古柔眼波微轉,笑道:“待你助我破了此陣,我就告訴你。”
雖知古柔看不到,但明動仍拉著臉道:“報酬未免太小氣了。”
而古柔故意加快了腳步:“說得你似乎不想破此陣一樣。”
“可我有天盤之術。”
“可我沒教你。”
“你會教。”
“你也會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