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問
話落,有人疑惑,有人明了。而壯漢黃雲屬於前者,他微微止勢,卻未回頭:“千城主,等什麽?”
明動趁機朝古柔打了個眼色,後者輕輕額首。倘若比武招夫提前到來,隻能改變計劃了。
白榆好整以暇的率先開口:“千城主的意思,讓黃城主你參加比武招夫,暫且將我的事放在一邊。”
此話算是挑明了。
黃雲回頭直勾勾看向千幻,詢問後者的意思。
而白榆再次開口:“千城主另一層意思,是讓我先放了簡城主,讓他先將青州的內事做完。是這樣嗎?千城主。”頓了頓,忽而笑道:“若我不依,千城主該怎麽辦哩。”
明動對白榆於簡城主,簡秋的執念十分清楚。早些時候任天荷就說簡秋與藥門的覆滅有關,便一直在調查。
而白榆選擇在此時動手,明動也有猜測,想必是告訴世人,藥門要開始算一算舊賬了。而古柔想的更多,是那位第四個徒弟要出世了嗎?
千幻沉默了片息,直接拿出符筆。
明動頓覺一陣恍惚,而後赫然看到一座萬紫千紅的茶山,花茶,樹茶琳琅交錯。又是幻陣,明動輕輕咬牙,趕緊將死氣聚於眼睛。
然而景致一沉不變,明動心驚暗道:看來此幻陣不止亂了一識。正欲在用死氣聚與鼻,舌時。
茶山上的一切驟然枯萎,轉瞬間眼前恢複清明,再見月色。
白榆邊走邊道:“青州能留的住的我隻有黃城主。可黃城主似乎很想參加比武招夫。”話落已至蒙麵男子(簡秋)千,一把掐住後者的喉嚨:“如此我隻有帶走他了。青州的各位,誰看不順,盡可跟來。”語氣輕柔,似在陳訴一件極其普通的事兒。
“閣下身為藥門的餘孽還敢口出狂言,就讓蕭某會一會你。”這時一道身影驟然竄去,手中的拎著的雙刀翩然翻飛,一股罡風,一股微風憑空而起,雙風交織竟有了絲變換,宛如棉花上插滿金針,軟綿卻帶鋒利。
“餘孽?”白榆哈了口氣,跟著微微側目輕笑;“藥門救人,亦可殺人。”笑中有語,出手之人還未聽清楚便化作一團學屋彌漫在空中。
這一幕登時令蠢蠢欲動的修者噤若寒蟬。
白榆提起蒙麵男子眯眼笑著走去,無人阻攔。
而明動趁勢呼道:“千城主,不知比武招夫是怎麽個比法。”
話落白榆投來讚許的目光,明動心裏好笑,原來是在硬撐。但仔細一想也就釋然,白榆擅毒,倘若有人製住了毒,他便沒有其他手段了。
明動心底苦笑,自己又何嚐不是硬撐。但麵色不變迎向掃來的目光。而黃雲沒有追去,眼神湧動的盯著千幻,想來千幻比簡秋更重要,或者是散人。
“比武招夫待定。”千幻回了一句,便飄然追去。
明動沉聲道:“意思千城主不把莫某當回事。”說著跺腳,刀氣狂湧朝千幻奔去。
“橫豎莫某來青州也是將千城主娶回去。”明動笑道,同時劈刀:“便不如硬搶。”
“放肆。”黃雲爆喝,煙雨再起。然而一股極火襲來,煙雨驟逝。
古柔抿嘴笑道:“莫兄,小女就來助你一筆之力。”
“好說。”明動回笑,暫時拖延千城主,他自認做得到。
“依白某看,千城主不妨先說怎麽個鬥法。要追的人與你一同追,不追的人留下比武。如何?”白七適宜笑道。
而隨著話落,一道消瘦的身影如箭矢竄至明動身側。
明動自是認得此人,青龍的頭頭之一。心道一聲,來的好,收刀劈出右掌喝道:“宵小之輩。”
消瘦身影伸掌相迎。仍是判陰陽起手,然而卻與平時不太一樣。掌間淩亂的氣似乎被一根細繩牽引。並未落在消瘦身影的掌心,而是被送到拳掌之外。
明動稍事一想便知這是功夫的緣故,卻不慌亂的辟出左掌。
兩人過招乃電光火石,至此許多人還未反應開來。
這時笛音再起,古柔和明動不著痕跡的對望一眼,皆暗道好機會。極火與之前一樣在笛聲下有了潰敗之勢。
黃雲得意喘息,趁明動還未收勢之際落下一符。明動假意一手抽刀,一手與消瘦身影過招。
而消瘦身影十分機靈,見得此幕竟改手朝白皙男子抓去。
明動那會讓他如此做,大喝道:“想救他?得問問莫某的刀同不同意。”話起大手直掐白皙男子的脖子。
消瘦身影見明動動了真格,不敢賭,賭誰的手先落在白皙男子身上。故翻腕微抬抓向明動的手臂。
明動冷哼一聲,收臂轉勢直拍消瘦身影的頭頂。恰時煙雨至,明動的動作隨之一緩。
“好機會。”明動與消瘦身影同時心道。
明動收刀的手朝白皙男子抓去,消瘦身影亦是一樣的想法。兩人的拳掌再次相遇,此番明動沒有避讓,死氣灌入手掌。
四手兩掌同時相對。
“砰砰”兩聲。消瘦身影動作猛然一滯。
明動強忍寒意,手落白皙男子領口,一把抓起後踏出神行。消瘦身影也是了得,被死氣侵蝕僅停頓了片刻便恢複如初。消瘦的身子輕輕一動,便至明動下方。
此時黃雲已用符陣封住了周遭,想就此離去必須先破符。而破符不需他管。在他嘲笑青州隻會以多打少時,早已蓄勢待發的古柔輕撚符筆,藤蔓瞬間化成如芒的木刺,朝煙雨朦朧射去。
明動屏氣凝視,見符陣有了缺口,踏出神行掠去。
與此同時千幻與白榆再次交手,混亂的元氣肆虐。有人開了頭,便有接受。朱琴,蒼一不再管古柔,紛紛朝白榆攻去。
而黃雲也想這麽做,但古柔的符陣攻勢不減,木刺化雪,登時場間一片朦朧。
“閣下,要莫某助你一臂之力嗎?”奔掠間的明動裝模作樣朝白榆呼道,至此他還沒有徹底遁走的理由。
白榆看了眼白皙男子沒有回話,而後意味深長的看向消瘦身影。後者會意,簡短了吐出成交二字後,便朝千幻掠去。
“莫兄,對不住了。”白榆笑呼,翻手覆腕間花香再溢。
“區區小毒,怎奈得了莫某。”明動狂笑著朝消瘦身影攻去。
“看來莫兄不知我是何人。”白榆再笑。而隨著笑聲落,明動身子驟然一緩。
“留下手中人,我便放莫兄走。”白榆瞧著明動發青的嘴唇,心裏好笑,這小子未免裝得太像了,不過這小子倒是聰明,如此短時間便想出這等妙計。隻不過他怎如此肯定我認識池冀,池房呢?
這倒是白榆高看了明動。後者隻是打算多說幾句,從中暗示前者對他出手罷了。隻有受傷才有離去的理由。
“閣下可是太小看莫某了。”明動裝模作樣點了自己的幾個穴道便轉身掠去:“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莫某記住閣下了。還有若想救他,盡管跟來。莫某便以他為誘餌,一個一個殺。”
“你真以為走的了。”白榆眉目凜然,心裏卻道:你真的走的了。
此時消瘦男子已陷入符陣後,隻能眼睜睜看著明動離去。
而白榆無奈擺手敷衍道:“他有獨特的解毒手法。看來是成交不了了。”
古柔見此,長舒一口氣。按理說她該追隨明動而去才不露破綻,但如此半遮麵的女子和婦人定會跟來,正欲道出擬好的說辭。
那白榆突然笑道:“古小姐,恰巧我也知道鍾元下落。要不,古小姐先幫助我離開。”
古柔一怔。
白榆繼續說道:“古小姐應該知道我是誰,也該知道我與鍾元的功法相似。”
這句話聽著很有說服力,而不管真與假,古柔怎有不信的道理,嘴角不由泛起了笑意。
明動扛著白皙男子一路朝北出了城,期間沒有人跟來,畢竟自己隻是切磋,而白榆直接要帶走人。
不過明動沒有掉以輕心,與推測和事實青龍皆還會來人,也有可能是白虎,但可能性極小。距離毫無破綻的抓住池家人隻剩這最後一步了。
而在掠三裏,周遭元氣忽然湧動,緊接著一張陌生的麵孔映入眼簾。不是自稱沈方的胖子,也不是四個頭頭其中之一,明動心一沉,好在看出來人的功法,乃神傀修者。
“看來閣下是第一個送死的。”明動裝作中毒的樣子咳嗽了兩聲,不管怎樣先試探再說,想著拔出秀刀。
“我不是你的敵人。”來人語氣輕快。隨著明動刀落,來人的身形猛然渙散,而後又重新凝聚了起來。
明動不著痕跡的朝某方看去,本身在哪裏嗎?心裏有了底兒,明動的聲音沉穩起來:“為何攔莫某的道兒?”
來人道:“我與沈方,沈兄是一路人。”
明動一怔。
來人繼續說道:“莫兄手中之人也與沈兄是一路的。”
明動至今還不知道白皙男子摻和的目的,稍事一想後,冷笑道:“既然是一路人。為何他會對莫某動手。”說著捏了捏白皙男子的肋骨,後者吃痛在昏迷中皺起了眉頭。
這下輪到來人一怔,半晌才在明動不耐煩的臉色下說道:“莫兄,我想裏麵有所誤會。”
“性命攸關的誤會?”明動繼續冷笑:“莫某沒走,便是想聽聽閣下作何解釋。看來閣下解釋不出所以然。如此休怪莫某不客氣。”言罷神行一動。
來人神色一變,數百具傀身擋住明動去路。但這些傀身毫無還手之力,明動一刀便令一具湮滅。
盡管傀身不會殆盡,但明動終是在前行。畢竟神愧修者在動用功法是無法用修為趕路的。
終於來人見阻攔不了,便急忙呼道:“莫兄,可先冷靜再說話。”
“閣下若說出個所以然。莫某便停手。”明動刀勢不減。
來人猶豫了下,道:“他可能是想試探一下莫兄的本事。”
聞言明動靈機一動,道:“此話怎講?”
來人道:“我們要與莫兄交易。怎麽也得看看莫兄的本事。”
明動冷笑:“故意煽風點火,借他人之手試探。”
來人露出恍然之色,道:“原來如此。他可能誤會了我的意思。我隻讓他跟著看看莫兄的本事,並未有其他要求。”
“聽閣下的意思,他似乎聽命與你。”明動眼裏閃過一抹精光。
來人不可置否的點點頭:“這下莫兄可把他還給我了嗎?”
明動沉默了片刻,突然搖頭笑道:“眼下莫某誰也信不過。”說著又故意咳嗽兩聲。
來人凝目。
明動感覺到一絲殺機,卻不為所動,道:“既然閣下說與沈兄是一路人。那讓莫某看看閣下的誠意。”
“莫兄,此話怎講。”來人平盡力壓下聲線。
“莫某療傷,閣下替莫某護法。待莫某傷勢恢複,便把這人還給閣下。”說著明動語氣陡轉:“但,倘若中間出了任何莫某不願看到差池,就休怪莫某無情。”
“依某兄之言。”來人神色逐漸平靜下來,跟著元氣湧動縈繞周遭。
“閣下就站在外麵,不可離開半步。”明動輕輕點頭後,心念動十六訣字起,一座符陣便落在周遭。來人眼裏隻剩一團無聲無息的煙雲。
明動故意如此,待會要要做的事兒,可不能讓來人看了去。深吸一口氣,放下白皙男子,跟著將手指放至男子天靈,指尖青灰湧動。
盡管男子已成廢人,但明動深諳套話的男難度,唯有逼問。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便是此時此景。
不多時,男子在清醒與死亡間眸光逐漸渙散。
“我問你答。”
“是。”
“你的名字。”
“池冀。”
“外麵的人是誰?”說著明動搬動男子的腦袋朝來人看去,同時灌入生氣。
男子眼睛一亮,但僅是片刻後又恢複迷茫。
“池尾。”
明動心頭一跳,迅速道:“他不該長這個模樣,這怎麽回事?”跟著便把從孫莫三人口中逼問出來的相貌說了遍。
池冀答道:“他能用元氣幻化出不同的模樣,但僅陷於傀身。其本身和本傀都戴了皮子麵具。”
神傀能用元氣化不同的模樣?明動心驚,這倒頭一次聽說。定了定心神,繼續問道:“你怎麽認出他來的。”
“眼睛。”
明動啞然側目看去,此時來人正一瞬不瞬的盯著他,恰好四目相對。當然來人看不到符陣內的情況。
這眼睛越看越眼熟,想著明動虎軀一震,急忙問道:“除了我方才說的樣子。他是不是還長這樣。”跟著又把千府內的高瘦書生的樣子說了遍。
“是他。”
明動深吸一口氣道:“你可是青龍星宿的。”
“是。”
“池家除了青龍,是否還有白虎,朱雀,玄武?”
“是。”
明動想了想,道:“四個星宿間有什麽不同。”
“青龍負責情報,白虎主刺殺,玄武擅殺伐,朱雀謀戰爭。”
明動眼皮急跳,卻也恍然大悟。仔細一想倒與古柔的猜測想去不遠。暗自佩服古柔聰明的同時,再問道:“每個星宿是不是都有七人。”
“是。”
“你可否知道他們的本事。”
“隻清楚同個星宿。”
“說來聽聽。”
“池角能通過功法辨人。一旦他知道某人的功法或與某人交手過。下次一試便能道出此人的身份。”
聞言,明動隻能心道妖孽。
“池房擅長從大局出發,從結果反推,發現種種不合理的蛛絲馬跡.……”
隨著池冀敘說,明動已是無言。總結下來,池尾主持大局憑借神愧收集情報,池亢即是自稱沈方的胖子擅套話,池心擅從細枝末節推算,不在青州的池氐是個追蹤高手,而池冀則擅長剖析人心。
明動稍微捋了捋,這七人要提防的有三人,池房,也就是之前交手的消瘦男子,池角,池氐。
至此明動隻能驚歎,若七人齊聚,他與古柔聯手定都是捉襟見肘。但至少在清丘城自己占了便宜,明動如是安慰著自己,繼續問道:“四星宿的關係如何?”
“青龍與朱雀交好。白虎與玄武交好。”
明動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每個星宿除了七人是否還有個星主。”
“是。”
“都是何人?”
“青龍,池莫。白虎,池玄夕。玄武,池枯。朱雀,池野。”
池野二字令明動有些意外,思忖片刻道:“池莫的本事如何?”如今還未見到便隻有這人。
“不清楚。”
明動一怔,那有不知道自己頭頭的本事如何,猶豫下,沒有繼續追問,道:“如今青州有那些四星宿的人,包括星主。”
待池冀說完,明動心下有了底兒,青州隻有青龍五人和白虎七人,以及池枯和池玄夕。
“青龍的目的。”
“讓池家在青州立腳和找靈半夢。”
明動眉頭一皺,他本以為這是白虎的事,但仔細一想,這事也的確該落到青龍的頭上。
“白虎呢?”
“抓明動,並讓世人知道明動判出軍府。”
這倒與最初的猜測一樣,明動再問:“抓明動可是為了天盤之術。”
“隻是其一。”
明動心下一動:“其二呢?”
“此事不該青龍管。”
明動有些失望的點點頭。
“池家為何要在青州落腳。”
“這是朱雀的事。我們隻替他們收集情報,做先卒。”
明動點頭,再問幾個問題後,便板正了神色,接下來該進入正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