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失散
明動從丹田小鬼內得到了事情的始末,卻琢磨不透緣由,隻能歸根結底是棋盤碎了,才有了此等變故,加之死氣能攜元力,生氣帶悲意,這令他有了隱約側猜測。
他嚐試過用生死二氣試圖擊碎棋盤,然而二氣全然不聽他使喚。他又用元力嚐試,卻被死氣拒之門外。
看來要引發變故,自己做不到,倒是可以指望別人,最好是煉體者。
地底燥熱,但明動不敢貿然直接出去,隻能繞了大一圈才回到潛入地下的位置。此時已經過了五個時辰。
他總結了壯漢不繼續深追的理由。一來是見追不上,二來有可能是因為那句“仇遲早會報。”,壯漢便決定回去等他來報。
當然仇一定要報仇,至少得把拳頭還回去,隻是不是眼下。
要找樓石,古柔和小圓十分簡單,尋著氣味即可。三人留下的氣味是一條筆直的線,但明動不敢跟著走,不然冒失的闖入蠻獸領地,一個不慎又惹到了像壯漢那般高手,便嗚呼哀哉了。
故東繞西繞費了一些功夫,所幸有驚無險。
路上隱見打鬥痕跡,但不激烈,應是點道為止。
明動到了古柔和伶倌照麵離去的地兒,深深皺起了眉頭。
氣味就此而斷,連痕跡也沒有,仿佛古柔三人從未來過。
明動此地的氣味記在了心裏,又往回走,與路上的氣味對比。下意識他並不認為古柔三人出事了,可能是被煉體者追上了,才故意隱藏氣味。
但比較之後,明動眉頭擠出一個川子。沿途的氣味與此地氣味並不一樣,這意味著古柔三人並非因為被追殺,才隱藏了氣味。
是遇到什麽人了嗎?
明動一邊思忖,一邊尋著此地的氣味追去。待初曉破空,明動終是有了擔憂。
那些氣味都是蠻獸留下的,而這些蠻獸都在一處停了下來,顯然隻是路徑了那地兒,與古柔三人沒有交集,而且這些蠻獸完全不是古柔三人的對手,那古柔三人為何要隱藏氣味。
這時明動靈光一閃,心想:古柔就此斷了氣味,應該遇到一些事情,不想讓我摻和。便以斷氣味的手段提醒我,讓我在這裏等候。
畢竟隱藏氣味的手段,明動認為獨此一家,其他人都是用丹藥改變氣味。他從未想過,氣味這種東西還能被吞噬。
這在認知之外,常理之中。
待圓月當空,明動終是按奈不住,騰身而起。一日對修者而言十分漫長,若不是遭遇不測,古柔定會前來匯合。
明動苦著臉望向能掩去痕跡的漫漫黃沙,沒了煉體的追蹤本事,在幅員千萬裏的荒漠找人,談何容易。
而之所以如此沮喪,是因為用天盤之術連小圓的生氣也感知不到。
早知道在古柔體內留一股死氣,興許法子。
明動不知道如何著手,隻能馬後炮。
在他追尋的途中,遠在他方的樓石與古柔有過爭執,前者執意要去找明動,然而最終在古柔苦口婆心的勸說了打消了念頭。
原因有三。
首先,兩人修意,一個嚴格意義上沒有修為的小圓,根本沒有找人的本是。
其次,明動追尋的本事了得,自會跟上來,倘若分散了,反而會給明動添麻煩。
最後,伶倌不管做什麽,她的最終目的是明動。她跟來了,明動肯定相安無事。
除非伶倌是故放迷煙,她真正的目的是古柔或小圓。
但從之前種種來看,不太可能。伶倌是不願費心神的人,她不會將線放這麽長。
倘若伶倌真是老謀深算之輩,那也隻能甘拜下風。
當然後麵的猜測,古柔不會向尊師重道的少年提起。
那少年隻聞三個原因,便徹底放開了心扉,故是越跑越快,越跑越遠。
畢竟任誰也想不到,那名叫微生海,消失千年的男子能驅使蟲獸吞噬氣味。
伶倌時不時動手,隻為讓古柔對自己的猜測信得更徹底。
明動端坐良久,想明白了一件事和決定了三件事。
古家有個一眼便看盡天下的讀書人,古柔死了,老前輩肯定會來告訴他。至今沒來,古柔應該沒死。那小圓和樓石也不會死。
要在荒漠找人的門路有三。向商人打聽,向蠻獸打聽,以及向池家打聽。三個門路,明動決定去嚐試,從最簡單和最繁瑣的商人開始。
明動收拾好心情,形單影隻的朝商人的營地進發。他已經在路過的地方映在了軍府所看的地圖上,故並未用多少時間。
隻是天色尚早,營地並未人。待傍晚來臨,老樣子,明動摸著懷中,慶幸還有的銀子朝紮堆的商旅走去。
此番他找了個看著最大的商隊,所謂家大業大,消息便靈通。
也因為如此,明動還未走進便被一位修者攔了下來。這位修者是個肥頭大耳的胖子,但橫肉絲毫不顫,攔截明動的手臂亦是紋絲不動,顯然是位煉體好手。
先禮後兵,明動笑道:“兄台,明某想見你家主子。”
到底是商人請了修者,胖子不著痕跡的瞧了眼坐在篝火正首,衣著華衫的方臉漢子,沒有將明動請走,而是問道:“閣下找家主所謂何事?”
明動乃商人裝扮,不似來找茬的。
明動笑意不變:“大家都是來荒漠作買賣,明某自是要有貴商會的主子做生意。”
胖子點頭示意明動稍等,不多是折身回來,道:“當家有請。”
當家二字有些刺耳,明動莫名想起了敲山拔寨的時候,甩了甩頭,便目不斜視隨胖子走去。
實則用餘光不斷打量這近乎占了營地小半,有酒有肉,有歌有舞的商隊。修意者不好分辨,但煉體者有三位。
當真是大手筆。
不多時,兩人便來到了方臉漢子前。明動瞧了方臉漢子旁空椅,再次豔羨。
胖子朝從始至終未側頭的漢子點了點頭,對明動說道:“這便是當家。”
還用修者介紹,這時擺譜嗎?該你擺譜,明動笑著抱拳道:“不知當家怎麽稱呼。”
漢子仍未轉頭。
胖子道:“叫蕭當家即可。”
明動笑意不減,道:“蕭當家,明某.……”
明某的話音還未落下,胖子臉色一變,冷哼一聲。
明動神色自若:“明某今個人是來與蕭當家做筆買賣。”
話落,漢子便道:“明兄,先坐下來說話。”
明動有些詫異,卻也未拒絕,含笑坐下。然而屁股還落下,木椅哐啷一聲便斷裂。
眾人眼裏幸災樂禍,隨後滿是驚訝。
明動紮著馬步,巋然不動,仿佛就是坐在木椅上。
這一手,已不是尋常之輩。
胖子有心試探,便不止一出。他微微側腳,甩出小鞭腿朝明動後膝踢去。
明動心念一動,胖子頓感腳一麻,驟然失力下,身子往前一倒,有些踉蹌。明動到底是煉體者,身後自是了得,另一腳一沉,便止住了倒勢。
明動豈會讓他使了絆子就從容退走,一來是不喜,二來得給這些個商人下馬威。
當即不著痕跡往後一退與胖子靠在一起。暗勁一使,胖子反應不及,登時被暗勁震退三步。
胖子下意識的揉向隱隱作疼的胸口,心呼,是個高手。
高不高不清楚,但對付胖子搓搓有餘。
明動負手起身:“坐著不習慣,還是站著比較好。蕭當家氣度非凡,應該不會怪明某高你一截。”
漢子牽動了下唇角,笑道;“既然明兄是來談大買賣,若讓人傳出去蕭某讓明兄站著說話,豈不是怪蕭某招待不周。來人,再次一座,這次拿個結實的。”
漢子作了讓步,明動自是不會得理不饒人,畢竟是有所求。
待款款落座,漢子率先道:“不知明兄要做什麽大買賣。”
明動直言道:“明某要找三個人。他們在荒漠失蹤。”
漢子麵露難色。
此時篝火劈裏啪啦,有些吵,有些灼人,有些不近人情,有些煩。
明動識趣的摸出一錠銀子,漢子見一個修者出手卻是凡物,不由眉頭一皺。
明動瞧得此出,心裏苦笑不止,東西都在小圓身上,連秀刀都是,能有幾錠銀子已是不錯。
明動笑道:“三人乃明動的朋友。而明某大部分東西都在三人身上,倘若能找到他們,必定給予蕭當家重報。”
漢子微微搖頭,道:“明兄會錯意。並非蕭某嫌棄這一錠銀子。而是在荒漠找人很難。”
明動神色一滯。
漢子遞去一壺酒,道:“明兄應該是世間人,才會來找蕭某。而明兄又是修者,沒有修者會在荒漠找普通人,畢竟普通人在荒漠走丟百死一生,先比明兄的三位朋友是修者。荒漠本大,修者又神龍不見尾,就算商隊能隨意在荒漠行走,也找不到三位修者。”
明動喝了口酒,最初隻是人雲亦雲,此時卻有了滋味,當真是愁哩。明動望著熊熊燃燒的篝火怔怔發了會呆後,恢複神色問道:“那蕭當家可否有其他門路。”
“有。”漢子陪喝了一口,沉聲道:“卻是天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