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下山查探
孫暉拜見有一個極為複雜的過程。他先在族地外直言要見齊眉尊者，這個消息先兜兜轉轉落在了某個尊者耳力，這個尊者不見齊眉尊者在自己的山頭，便四方打打聽，而後“買通消息”才讓另一位尊者將拜見的請求帶上雪山。
明動聽得此消息，頗費了一番口舌才讓齊眉答應這個請求。之後允許相見的消息又繞了一大圈傳回孫暉。再然後，孫暉被某個地位不低的尊者帶至雪山腳下。
而交談也著實費了一些神，好在明動和孫暉有了前麵的經驗，經過半個小時帶著隱語的敘舊，總算各自該說的都說了。
雪山頂上，明動把玩著孫暉仍是用那套喜好說辭交給他的羅盤。這個羅盤並非一來就交予，而是明動說完地圖上標記的地方沒有異狀後，孫暉才拿出來的，讓明動用這個再去查探一番。想來應是孫暉知道明動不借外物查不出東西，隻是試探明動有否去過。
除了這事兒，孫暉還說了兩事。
第一件事，樓石的下落有了眉目，他與兩位看不清相貌的女子一同出現在了蒼狼一族，不用想，這兩位女子即是古柔和小圓。出現在蒼狼一族，明動沒有多大的意外，想必小圓也看出了當初蒼狼一族用來買賣的藥草的不尋常，也想著去看一看藍大壯是否在蒼狼一族。
而讓明動心顫的是，樓石三人竟與伶倌有過交手。而他也明白，孫暉是有求與他，才會上心，才會將此事告訴他，不然肯定會一拖再拖。
第二件事，孫暉已經有了救明動的法子，卻沒有細說，隻道法子就在內有乾坤的羅盤內。這一點讓明動有些懷疑孫暉是故意穩住他的心境。
畢竟他左看右看，也沒瞧出羅盤有什麽玄機。
而孫暉字裏行間還不知道錢某即是明動。到了當下，對於這一點，明動喜占八成，憂占兩成。
至於為何還有憂，著實是因為明動不敢保證僅憑自己就能逃出麒麟一族。
明動隨後扔了一個雪球，很快，至少是明動從未想過的速度。雪球宛如炮彈，在水麵上掠行，卻未驚起半點水雷，三丈遠後便與之前一樣莫名消失。
算一算，還差二十來丈，雪球就能貼著水麵抵達寒潭對麵。
明動怔怔看著雪球消失的位置怔怔出了會神後，笑問到身後一直靜靜站立的年輕女子：“齊小姐，你說伶倌那妖女是怎麽找的我的，她沒有千裏眼，也沒有順風耳，莫非是你麒麟一族透露了消息。”
“她通過千蟲一族找到你的。說起來算不得是她找到你，而是另有其人。”齊眉聽到了明動與孫暉的談話，她十分不解，樓石乃明動的仇家，伶倌亦是仇家，為何兩個仇家會打起來。而明動說的那句，他振臂一呼，明動在此，仇家便會打得天翻地覆。她十分認同，但這有一個前提，所有仇家都知道的他的下落。
而當下隻有伶倌知道下落，樓石毫不知情，便不存在大打出手，理應是心懷鬼胎的合作。
“可是擅長馭獸的微生家修者？”明動垂眉：“若如此，她豈不是能借微生家修者之手找到任何想要找的東西。”
“能找到大部分東西。”齊眉猶豫了下，算一答兩位。
明動心想：看來伶倌也是這樣找到古柔他們，那古柔會不會是因為遇到伶倌才與我走散的呢？齊眉說過，伶倌（微生家修者）能修者能掩藏蹤跡，追蹤的氣味丟失，是古柔故意如此，讓我不與伶倌碰麵，以此保護我？
想著明動搖了搖頭，不太可能，麵對伶倌分開行事隻會手腳被束縛，反而放不開。而且古柔應該想到，伶倌能找到他們，也該能找我。莫非是伶倌讓我與古柔分開？
明動敲起了手指，詢問著：“我藏在雪山上，伶倌拿妖女就找不到了嗎？”
“這座雪山，沒有任何東西能隨意闖入，元氣也進不來。隻能用元力，不過元力並不適合找人。”齊眉比以往說的多：“這幾日你的仇人的確又再來，但沒有查看此山，那跟著你仇人的微生家修者應該知道此山的門道。”
明動笑問：“那位微生家修者來荒漠有多久了？”
齊眉搖頭：“我也隻是根據千蟲一族的異動，推測有人世間的修者在控製千蟲一族。並且亦是聽說人世間的微生家擅長馭獸才有此推斷。至於那人我也沒見過。”
明動若有所思點頭道：“那我能下山嗎？我想見一見伶倌那妖女，有一事在臨時前，我一定要想她確認清楚。”
明動已準備好一堆說辭，豈料齊眉立即就答應了。明動大感意外，齊眉眼角不由往下一瞥平靜說道：“我好奇你與她有何仇怨，為何口口聲聲叫她妖女。”
明動沒有注意到此出兒，道：“若我還能活著，我就告訴你。”頓了頓，明動正色道：“要不，我們去當初遇見她的地方等她，熟門熟路也會太緊張。”
對於緊張二字，齊眉不敢苟同，卻還是答應了。
明動深知機會難得，故一路上沒有與齊眉閑談，聚精會神傾聽著元氣的走勢，以及細量周圍。
能如此上心，自是有了逃跑的法子，且不止一種。想當初期期艾艾，難眠有所遺漏。元氣仍未異常，但風的走向令他上了心。
在軍府地圖上關於標記之地的風勢走向，是自西北往東南吹。而標記之地的風勢也是這樣，但仔細查探下，吹進標記之地的風繞了一圈，而標記之地的地勢乃一處橫斷山脈，按理說風向是筆直的，絕不會繞一圈。
明動有了底兒，與齊眉在某處待了一會兒後，裝作無聊的樣子拿起羅盤把玩，同時與齊眉有一答沒一搭的閑聊，當然主要是講齊眉不知道的人世間的妙事，以此讓後者分心。
羅盤自被拿出來，上麵的用石頭打造的指針便沒有動過，死死指著正西方。
明動找了個借口，說要多見識一下死後的風水寶地長什麽樣，待齊眉笑著首肯，便往指針的方向走去。
因心事暫緩，明動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步子有多輕快靈動，仿佛隨意一踏便要衝上九天，比被修為前還有力道。
其實要回到沱一，對他來說不需要丹田氣，隻需用生死二氣即可。隻是怕露出端倪，被麒麟一族的尊者發現，一直沒做。
沱一境乃煉體的分界點，前麵是練氣和身軀，後麵是練氣和元力。故煉體者身子的強韌程度會在沱一境到達巔峰，之後再怎麽練也無法突破，畢竟血肉內的元力已經被釋放，沒了元力的洗滌衝刷，血肉再怎麽重組也都一個樣子。
明動不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但他心想，若是把身體的強韌程度一直壓著，待時機到了，用生氣二氣重鑄血肉會不會有所得？
光是想，明動便躍躍一試。而隨後臉色一垮，可惜元力少的可憐，僅有身子隻能挨打，看來隻有練練外功，先過渡了。他側頭道：“齊小姐，那本《蠻荒拳》呢？”
齊眉愣道：“放在屋子裏的，你要？”
明動咧嘴：“當然要。萬一我沒死呢？”
齊眉恢複平靜，點頭道：“待會回雪山，我便拿給你。”
明動拍著馬屁道：“齊小姐，你真好說話。乃當世好人，不乃當世好獸。”
齊眉平和道：“動不動就要你命，會是好人，好獸？”
明動淺笑道：“那是前人的恩怨，我不過恰好踩進了泥塘。拋開恩怨不談，單論關押這一說，我有酒有肉，還有求必被應，比那些死囚不知好多少。”
明動怔住，喃語道：“我聽老人，牢獄的獄卒給一個囚犯送酒送肉，滿足其要求，是獄卒認為囚犯不該死。”他側頭，似笑非笑：“齊小姐，你不會認為我不該死吧？”
齊眉平靜不語。當初在問該如何處置明動時，並未看向她，而是看向了另外一邊。道不同，自是站兩邊。
她的手捏緊了衣角。
明動摸了摸有唏噓胡渣的下巴，再瞧了眼齊眉，有些捉摸不定。回憶起過往，齊眉都沒有明顯的殺意，而且之前還提及了逃跑。但從始至終齊眉給他的影響過於高深，萬一她胸有溝壑，一個不小心的冒進，可能就崴了腳。
明動眼咕嚕一轉，道：“齊小姐喜歡看書，恰巧我也喜歡。我有幾本私藏的好書，我會在臨時前告訴你我的家在哪裏，算是報答於你。”
齊眉瞧向一本正經的明動，問答：“報答什麽？”
明動道：“老人常說，孤苦無依比死更難受。這些日子，多謝齊小姐陪伴。盡管你是想問我話，但總比忘水潭一扔，隔三岔五來一兩句寒心的冷語強很多。”
齊眉轉過頭去：“你看得不會有什麽好書。我不會要。”
明動雙眼一瞪：“齊小姐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齊眉沉默了片刻：“那你說說，你都看了什麽書。”
明動靈機一動，想起了曾陪小圓看過的情情愛愛，把裏麵人物的名字換成了當世有名的高手，開始描述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
明動口幹舌燥，準備換氣之際。
齊眉來了句冰涼：“果然不是好說。”
這時兩人走過了某個山頭，而羅盤的指針突然變換，指向了東方。明動用餘光看到此處，心裏一動，側頭看向旁邊的高山。
風向也在此山變化，圍繞著它轉圈。
明動收回目光，神色不變的繼續走著，隻是走的很慢，而齊眉神色依然平靜，似乎不知道此山的特殊。
明動在等，等生死二氣平息，曾用生氣查探無果，此次便用死氣。
而與上次一樣，還未等到而且平息，便等了那銀鈴般的聲音以及急促的鼓聲。
“明公子，我還以為你死了哩。可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