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白鷹一族
明動看著兩具屍體怔怔出了會神兒，才開始檢查古柔和樓石的傷勢，在這之前，他狠狠捏了一把酣睡的小圓。
古柔樓石的傷勢比想象中要重，明動笑著歎了口氣，便往兩人體內渡入生氣，因為他體內二氣是平衡狀態，故隨著生氣流逝，他會時不時倒在地上痛苦的掙紮一陣，之後跟沒事一樣，繼續療傷。
如此往複，蒼鷹來了又去。整整過了一夜，將兩人清醒，才如釋重負的鬆口氣。兩人乃修意者，身體隻比普通人厲害少許，自然免不了傷筋動骨一百天。
樓石目光灼灼道了聲：“師傅。”
明動熱情的回了字：“誒。”
兩人相識一眼，樓石咧嘴，明動抿嘴。
“你那隻手臂怎麽回事。”古柔緩緩起身站到了明動身旁。
“放心，我乃煉體高手，要不了多久就能長出來。”明動想去扶古柔坐下，終究是停下了剩下的那隻手。
“我問你怎麽回事。”古柔咬著嘴唇。
明動猛拍大腿，樓石嚇了一跳，古柔知道明動想做什麽，那雙眸終究沒有瞪起來。
“那金賊果然了得，不過又如何，還不是讓我跑了。”明動齜牙裂目，偷偷看向古柔那不買賬的表情，笑著道出他與金鱗的事兒。以往他會說的很重，誇大其詞，今個人他說的很輕，一筆帶過。
明動邀著兩人坐了下來，背靠僅剩的岩石，眼望遠方的雲霞，以及淩空的修者：“到頭來，不僅沒抓到我，還我讓我勘破了生死二氣的玄妙。不虛此行。”說完朝樓石打了個眼色。
而樓石不需他打眼色便有話說，自然是那句：“師傅，你真厲害。”
明動愣了下，笑道：“那是當然。就是我仔細琢磨，除了能破一些固若金湯的防勢，以及在之後二氣平靜，能快速進入修煉狀態，便沒什麽用了。”
樓石憨憨一笑，他答不上來。
明動投去讚許的目光，側頭看向神色莫名的古柔：“古小姐，你說這時怎麽回事？”
“不想說。”此次古柔垂了修眉，沒有與明動對視。
“看來書是白讀了。”明動冷不丁嘀咕了一聲。
其實你有些煩。古柔猶豫了片刻，沒把這句話說出來，看著遠方怔怔出神。
明動也去打擾，用左臂搭在樓石肩膀上，熱絡道：“樓兄，你多久能打得過金鱗？”
樓石想了想，正色道：“俺得再修煉百年。”
“百年？”明動張大嘴巴：“這麽久。”
樓石已經百歲，覺得一百年並不久，卻不知道把想法表達出來，便漲紅了臉。
明動隻當說錯話了，便改口道：“想來金鱗都活了五千年，那一百年對修者隻是彈指一揮間，按樓兄資質二十年即可。”
樓石隻聽進去了前半句，因為他想說就是這個，便道：“師傅說的對。”
明動一怔，有些不可思議樓石臉皮如此厚嗎？又有些疑惑二十年和一半年那個是正確的，一時無言。
而聽懂的古柔莞爾，卻沒接話，不過眉頭漸漸舒展。這不太陽都升起來了，何必在想昨日的暗晨。隻是她學不來明動懶散的坐姿和樓石的一本正經，便端直了身姿，一臉平靜。
明動用手遮住刺眼的光芒，咧嘴呼道：“我說上麵五位，你們都擋了一宿的風，何不挪一挪身子，把今個兒的抬眼也擋一擋哩。”
明動放下手見五位沒動，再呼：“怎麽是動不了嗎？要不，我來幫一幫你們。”
話落，五位同時離去。
“搬救兵去了。”明動嘀咕著起身：“我們也走吧。在向西千裏，應該就能看到白鷹一族那片海。你們別走太急，待會也不要隨便出重手，先修養一陣。”
這時古柔抬頭：“何不用隱陣。”
明動愣住，對呀可以用隱陣，但為何我不想用呢。
古柔看向地上血肉模糊的屍體若有所思：“也好，他們都主動找上門了，沒必要藏著。”
受那片黑海的影響，這片天空極其昏暗，加上時不時有寒鴉掠空，宛如行走在地獄。不過絲毫影響不了三人的有說有笑有氣。
談及勘破生死二氣仍被金鱗打得死去活來，明動苦笑連連，隻能怪金鱗知道拿古柔要挾，不然定能逃跑，不過呢，倒是少挨了幾箭。
而說道麒麟一族為何會來，明動嘀咕了一句，應該是齊眉認出他的聲音，是來救他。這自是惹道古柔沒好氣的嗤笑。
樓石說起他好像有所領悟，古柔和明動自是欣喜。
就這樣在不斷有白鷹一族高手掠來中，三人相安無事的來到了黑海邊緣。此時隻有偶爾乍現的光線，除此之外便是藏在黑暗的海嘯。
因為斷臂的存在，明動體內的二氣一直處於安靜的狀態，所以明動不急著療傷。而一路沒有白鷹一族的尊者出手，令三人都感詫異。
故在合計一番後，明動提氣呼道：“鷹王，速速滾出來。不然明某便蕩平白鷹一族。”話音滾滾，比海嘯更厲。
一話激起千層浪，掠空聲不斷響起。明動提刀直向天空，眾多尊者中，他隻認識一男一女。而這兩位便是當初在蒼狼一族跟在鷹王身後。
“鷹王呢？”明動微微偏刀，刀尖指向那位女子，當時交手的畫麵可是曆曆在目的：“如果想死，盡可隱瞞。”
女子冷眼冷哼。
另一位男子笑道：“閣下好像是明動。”
“是誰不重要。恩怨可一直都在。”明動清笑續道：“明某再問一次，鷹王呢？”
“既然閣下是來找事的，那就鬆手。”話落是一聲嘹亮的鷹啼，男子率先動手。
明動眼裏海水鋪天蓋地席卷而來，而起海水在行徑中盡數化為冰晶，便是一座冰山撞來。明動揮舞秀刀，落下一片比海更黑的黑幕，拖延了疾行冰山片刻。
這一刀隱綻猩紅。
古柔感覺到如實質的殺氣，暗道果然如此，藏在明動神庭穴的殺氣徹底融入了他的意魂，這應該是在與金鱗交手時發生的。
最初殺氣與明動涇渭分明，古柔覺得無事，因為有雪和花，殺氣無法侵蝕明動。而眼下似乎是明動甘願受殺氣侵蝕，而以他的心境完全擋不住殺氣。畢竟他不是血屠馮雪血之類以殺氣立足的修者。
而在之前那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也說明了一起。往日明動很少殺人，就算殺人也會幹脆利落，斷不會那般殘忍。
“明動，等等。”古柔捏緊了衣角，明動還能正常說話，應該還沒到殺氣徹底侵蝕的地步。她曾經見過馮雪血殺普通修者，僅是一眼那普通修者便揮舞著武器了解了自己的性命。
那一眼是血紅，那一眼盡是迷亂心智的殺氣。
此時明動胸腔已被金鱗的氣以及最初兩位要殺古柔和樓石的怒填滿，加之與白鷹一族本就有仇怨，他那聽得進去。
虎步一踏，直接撞向冰山。
而出手的尊者不止一位，但他毫無在乎，眼前的黑慢慢變成了赤紅，他突然覺得天地竟如此清晰。他宛如猛獸撞破冰山，踏著海浪，朝深海掠去。他思緒依舊清明，他清楚展現的實力足以讓白鷹一族的尊者看明白，他意體雙休，他也清楚想好在極端的功法殺掉能男子不可能。
如此便先毀了白鷹一族的領地。
軍府的地圖有記載，這片海裏有許多島，他猜測這些島是白鷹尊者的棲息地，家破人亡，而家破始終在前。
明動用元氣支撐，自是能在海水中像陸地上一步百裏，他不斷揮舞著秀刀，秀刀能刺穿他的身子，自然也砍碎白鷹一族的尊者。
不過白鷹一族也是了得，見阻止不了便立即遁入空中。
轟隆聲不斷壓過了驚雷聲，明動破海島的法子很簡單，用身軀直接撞過去。畢竟元氣可能被攔住，但身子就不一定了。
白鷹尊者中，屬男子最為驚顫，拋開意體雙休不談，作為修意者，那能讓元氣滯緩的殺氣，他還是頭一次見到竟這般濃鬱。
能有如此殺氣的在世間絕非寂寂無名之輩，加上最近又不少世間的修者進入荒漠，讓他認為事情沒那麽簡單，猶如那日他在蒼狼一族自然而然的嘀咕，他自然而然開口：“鷹王不在。不知閣下找他何事。”
隨著話落，當初與他同行的女子驀然朝下掠去。男子眼皮一顫終究是沒阻攔，望向古柔。昨日有兩隻蒼鷹回來稟報，有三位世間往白鷹一族來，起初並不為意，直到去查探的兩位白鷹尊者死在了一個斷臂年輕人的一刀之下。
能一刀斬了白鷹尊者的修者在荒漠並不多，至少他自認做不到，他便讓白鷹尊者隻是查探，千萬不要動手。
而方才見到一幕幕，讓他明白來硬的，隻會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就像那日白鷹一族會去蒼狼一族，這是有所求，又想那日看到那支箭，白鷹一族會立即撤回，這是有所懼。既又求，又有懼便不是光腳的，那考慮的東西自然變多。
不管其他白鷹尊者，是不是這樣的，至少他是，一族至少得有審時度勢的，他認為暫時的認慫，合情合理。
古柔擔憂的看了眼與女子交手的明動後，收斂神色道：“我們來是要一件東西。不知尊者在白鷹一族地位如何？”
一獸，一人都在想既然好說話，那事情就好辦。
男子笑道：“應該排行第三。”
古柔似乎料到如此，道：“那尊者可否下來說話。”
男子也沒猶豫，隻是多瞧了眼憨笑開口的少年郎，後者說道：“俺打不過他。”
這雖不是醜事，卻不必如此理直氣壯。
古柔擺擺手，看向坦然的男子落下元氣道：“我們要一張獸皮，上麵記載了用來避難的地方，僅是看一眼，並不拿走。”
“當初看到你們便覺不俗，沒想到竟知道這麽多事。”男子微微一笑，朝深海努了努嘴：“這樣等他們打完。如果我們敗了，我就告訴你。如果你們敗了，就各留一隻手離開，如何？”
說起來我是仁至義盡了，男子在心裏補了一句。
古柔敲起了手指：“我隻答應前半句。”
男子微怔後，單手拖起下巴，仔細打量著古柔道：“閣下是看不起白鷹一族，還是欺人太甚。”
古柔負起了雙手：“尊者似乎想講理。”
男子往前湊去似乎想看得更清楚這個世間女子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卻被一劍攔住，他尬然的後退笑道：“閣下，唐突了。”頓了頓，亦負起了雙手，他早就想與世間人來一場酣暢淋漓的口舌之辯：“那閣下就先講講你的理兒。”
樓石眨了眼，自己師傅嘴皮那般利索，到了古小姐麵前都時常語滯，他認為古小姐定能把男子說服，便憨憨一笑。
古柔微微退了一步，這是讀書人正常的說話距離，她不認為對蠻獸有什麽道理可講，但還是對男子願意聽她說話表示尊敬，畢竟這是來了荒漠，第一個心平氣和的蠻獸，便道：“首先，如果我們贏了，便意味著眼下白鷹一族沒有尊者是我們對手，若料不差，那個女子便是白鷹一族的第二。而我們隻要一張獸皮，而且不是拿走，僅是看一眼。”
男子笑道：“閣下認為白鷹一族欺人太甚了？但這畢竟是白鷹一族的領地，你們是擅闖者，在人世間擅闖者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古柔淺笑：“其次，在白鷹族地之外，有兩位白鷹尊者對我們下殺手。盡管冤有頭債有主，那兩位已經死了，但這是往小了說。閣下提到了世間和白鷹一族領地，那意味著閣下站得很高，那往大了說，如同世間兩個勢力交戰，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而且是白鷹尊者先動的手，這裏還有主次問題。”
男子抿嘴：“此話我讚成，可以說是我們不對。”
古柔笑著打斷：“可以一詞不恰當。”
“就是我們不對。”男子輕輕咬牙：“但這裏是荒漠，不是世間。”
古柔平靜道：“我們沒壞荒漠任何規矩。如果隨便走走都有礙，何必要商旅。”
男子啞然：“閣下，繼續說。”
古柔指向明動：“最後他不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