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計中計
虎王經曆三日叫罵,一聽明動聲音,下意識堵住耳朵。偷襲之下本就落了下風,加之這一耽擱,再失三分還手之力,倉促下隻能運出元力守住天靈。
隻是運元力的瞬間,他皺了下眉頭,丹田細微的疼痛。但眼下沒有時間細想,而他清楚隻要扛過這一擊,明動就束手無策,盡管明動的速度和力量十分了得,但火山內還是元力說算。
明動亦深諳此道,故落掌之時,陡然藏在背後的手,直掐虎王脖子,如果可以他會直接下殺手。
古柔曾告誡他萬不可有殺心,以免給藏著的殺氣鋪了路。但眼下考慮不了這麽多,火山口還有幾十來位尊者。
若沒把虎王製住,無疑是放虎歸山。
當掌接天靈,明動的元力驟然散開,盡管沒有縹緲靈動,卻是不消失,以綿柔之勢給虎王淩厲迅捷的元力讓路,宛如棉花吸水。
與以往相比,唯一的區別,此時的元力多了韌性,就像空氣明知不敵,硬是要與岩漿顫纏鬥一番。
這算不上功法,畢竟沒有一門功法像棉花一樣毫無攻勢,隻是拖延。
熾熱的氣息令明動手掌通紅,但不能退讓,一旦退讓,就會給虎王喘息。虎王一旦抽身,在火山之內便占盡天時地利。
而明動沒想到的是,天靈的手竟與奔向虎王喉嚨的手同時達到。
會不會容易了一些?明動心裏嘀咕一句。
“砰”的一聲,掌徹底落在天靈之上,虎王登時眼睛一黑,而隨之而來的窒息感,又令他猛然驚醒。
這時他終於反應過來,探出雙手往明動兩隻手臂抓去。這次不再倉促,熾熱的元力攀上明動那隻掐在喉嚨的手上。他十分清楚天靈的掌勢已盡,而喉嚨上的爪勢方起。
明動正欲提勁,忽感手上灼燒的痛。但他早有防備,棉花般的元力出現在此爪上。
虎王曾與明動對過一掌,他知道後者隻是身子強橫,元力卻不堪一擊。而方才倉促防禦,沒有看清明動的元力已經有所變化,此時見著眸綻駭光,自己的無往不利的元力竟被纏住了。而憑自身的力道根本無法撼動明動手掌分毫。
而明動則感覺自己的元力快速蒸發,不得不一股又一股的運出元力,他的消耗是虎王的十倍,若非元力雄厚,恐怕瞬間就會力竭。
而虎王的喉嚨極其堅韌,想要一時半會掐斷顯然不能,不過明動知道不會是拉鋸戰,稍事便會分出勝負。而天靈之上,兩隻電光火石間鬥得不下五招,而明動在速度和力量占上風,自是打得虎王節節敗退。
虎王深知不管怎樣都要攔住這隻手,不然被一掌打中,氣勢定會一瀉千裏。
而因元力皆聚在手上,兩人在五招後落入岩漿。明動意運周天,盡管護體元氣在岩漿中快速瓦解,卻有連運十次周天助他暫離危險。
而皮膚快速幹裂的虎王則當機立斷,將元力聚在腳下,猛然一蹬,帶著明動衝出岩漿。明動心道,果然虎王寧願氣滯,也不願被燒成焦炭。他得此爪聚元力,哢嚓一聲,虎王脖子斷,吃痛氣短昏迷過去。
明動知道這個境界煉體者隻是脖子斷,根本無傷大雅,隻有分屍。正當他欲用手刀斷頭時,,火山口的尊者衝了下來。
元氣如繩子困住明動的手臂,令他必須用元力破開元氣方能有動作。
明動無奈心歎:如果在快一點,興許就得手了。跟著突露喜色暗道:既然不能殺了虎王,便拿虎王要挾這些尊者。反正古柔也讓我不要有殺心。
“明某勸各位尊者,不要妄動。”明動淩空而立,一隻手按在虎王丹田之上,一隻手掐在虎王脖子上:“不然明某先毀了虎王修為,在殺了他。”
話落立即有反對的聲音,大致意思在斷時間內你明動殺不了虎王,而我們能殺了你。
明動不可置否,道:“諸位可以試試。是你們快,還是明某快。虎王都不是明某對手,何況你們。”
最後一句話極其管用,登時噤若寒蟬。但僅僅持續了片息,一位尊者拉起吊著樓石的藤蔓,跟著吆喝一聲,幾位尊者合力破開藤蔓上的符陣,學著明動拿樓石威脅。
明動心登時涼了半截,並非他忘了此事,著實尊者來的太快。不過樓石的一句話,令他心思活絡開來。
“明兄,他們殺不了俺。”樓石仍是一臉憨相的稱述事實。
明動咧嘴:“諸位也聽到了。各位自行判斷該怎麽做。”說著攜著火元氣朝上方緩慢飛去。
此下沒有尊者敢阻攔,隨著明動一起後退。
而臨近火山口,尊者止身。明動知道他們的意思,一旦離開火山朝上空掠去,煉體尊者就再也不能動手。他神色不變,步履不該,手緩緩朝虎王丹田壓去。
他無後顧之憂,而尊者有。然而尊者並不退讓,反而說了一句:“你不敢殺了我們的王。一旦殺了,你就沒有東西可以要挾我們,你必將死在這裏。”
明動尋聲看去,正是那位抱著樓兄的尊者,他思忖片刻道:“這話誰教你的?”
那尊者登時臉色一滯,明動有了答案,道:“明某看那人就想要虎王死。”說到這裏,想起某事,冷汗直流。不由滾動起喉嚨。
他嚐試著抬起手刀往虎王脖子看去。
有尊者動身,但在那尊者冷呼下停身:“他不敢下下手。虎王一死,他也要死,他不敢賭。”
“當明某不敢賭?”明動嗬斥。
“你不敢賭。”那尊者一字一頓。
明動嘿然冷笑:“那我們作個交易如何。我把虎王交給你們,你們把樓兄還給我。”
“好。”另一位尊者脫口答道:“就依閣下。虎七將他交給明動。”
虎七捏著樓石的喉嚨,紋絲不動:“虎九,這個世間人的話信不的半分,你信不信我交他出去的瞬間,這個世間人有一萬個法子殺了王。我覺得去搶才是上策。他隻有走投無路才會殺了王,而在走投無路前,以我們的本事定能搶回虎王。”
“尊者說的再理。那就去岩漿裏麵找吧。”明動爆喝將虎王朝下扔去,跟著起身朝虎七掠去。
那虎七毫不猶豫將樓石朝已往下掠去的尊者掠去:“你們看住他,我去救王。”明動不得改向朝樓石掠去。
盡管有尊者搶先一步,好在他是意體雙休,不管是煉體尊者還是修意尊者在空中皆非他對手。
僅用三息,連敗三位尊者搶過樓石。那樓石一見落在師傅懷中,立即吐出石中劍,準備和師傅大幹一場。卻不想自己的師傅竟往下方掠去。
這時救出虎王的虎七忽感上風掌風雷動,定睛瞧去,隻見明動覆掌而下,猶如天仙臨世。他立即意運周天,試圖擋下這一掌。
元氣碎裂,他沒有感覺到疼痛,隻覺眼睛一花,虎王便被明動搶走。虎七反應過來,火元氣席卷岩漿朝明動追去。
火勢滔天,登時模糊了火山口。
明動感覺十分奇怪,蒙住火山口的元氣毫無攻勢和防勢,完全就是擺設,而且反而亂了其他尊者的眼。
明動猶豫片刻,給虎王渡過一絲生氣扔給另外一位攻來的尊者。那尊者見是虎王,立即停手接過虎王。
這時虎王醒來,瞧的明動掠去的背影,虎目欲裂:“給本王攔住他。”說著借著抱他尊者的力朝上空追去。
而虎王的爆喝令火山口的尊者驚神,紛紛阻攔,瞬間打破了蒙著火山口的元氣。不知為何明動鬆了口氣,如魚遊一般不斷躲閃,煉體尊者近不了他身,而修意尊者的攻勢被小圓和樓石擋得七七八八。
而虎王心怒抑,落在火山口的平地瞧著上空明動的背影,喝道:“賊子,那裏逃。”同時氣運丹田,猛然腳踏,平地登時出現了裂縫。
然而他並未追去,反而驚奇的事情發生了。
恰時明動回頭看去,一團火光映入眼簾。
那虎王自個兒燃燒起來,跟著響起紛亂嘈雜的聲音。
其中一句,最為刺耳。
“是毒,與之前虎六中的毒一樣。王死了,王被世間人殺了。”
明動看得觸目驚心,而“虎六”一詞足以說明一切。他深吸一口氣,起身朝九空掠去。
遠方池昂抿嘴一笑,打開折扇勾勒起來,若細細看之,折扇上的畫正是火虎一族的地勢圖。
明動在離火虎一族百裏處往下落去,畢竟在上空掠行元氣太明顯,容易被發現。而方一落腳,便見一人走來,這人來得極其突兀,仿佛憑空出現,而此人正是池昂。
明動定睛細看,原來是由元氣凝聚。然而那口氣還未落下,便反應過來。池昂乃天符師不是神愧,能由元氣凝聚身體,那意味著此時身處池昂的符陣中。
明動定神心想:符陣沒有元氣波動,便是迷陣,勘破迷陣的法子極其簡單。他雙眸聚起死氣,果然場景一變,正是火虎族地的樣子。
跟著用生氣查看,不由皺起了眉頭,讓符陣生生不息的生氣竟毫無異狀。
這時池昂開口:“明兄,你果然還是逃了出來。了得,了得,小生佩服。”
“多虧池兄相助,不然那會這麽容易。”明動收斂心神,絲毫沒有急色,這個符陣能讓他都沒察覺,想必火虎一族也無尊者能發現。而本就是來阻止火虎一族出山,池昂的做法從某個方麵講順了他的意思。
池昂輕笑:“明兄看出來了?”
明動反笑:“池兄本就是來賣弄的,何必多此一問。”
“小生喜歡這句話。”元氣凝聚的池昂神色極其細膩,咋巴著嘴道:“小生呢,有個習慣,就是讓人輸得心服口服。所以,明兄有什麽不懂,盡可來問。”
“明某喜歡這句話。不過?”明動眯眼。
“不過什麽?”池昂好奇睜眼。
明動道:“不過你們白虎是行刺客之道,光明正大不似你們的作風。”
池昂道:“瞧明兄說的,殺人歸殺人,算計歸算計。風流不相及哩。”頓了頓:“小生,很好奇明兄怎麽發現是小生在暗中相助。”
明動答非所問:“如果明某沒猜錯,隻要虎王敢對出手,比如殺明某,比如毀明某修為,他立即就會毒發身亡。”
池昂板起臉,眼裏寒光乍現道:“不錯。小生的符陣不是為你準備,而是為虎王準備。隻是順勢將你帶上。而你並未中毒跡象,想必虎王從始至終沒有對你出手,而是你自己逃了出來。”
“所以你早猜到虎王可能不會對我出手,便在符陣上作了手腳,才會有虎七那一出。”
“虎七?”池昂掩額嗤笑:“正是不中用。對了,明兄還沒說怎麽發現的。”
明動坦言道:“明某最初並未發現隻是奇怪。直到虎七說出他不該說的話。”
“你怎知那話不該他說。”池昂稍事一想,就知道虎七說了什麽。
明動敲著手指“明某去過蒼狼一族,也去過千蟲一族,更去過麒麟一族。從來沒見過尊者敢拿自己王的性命和修為來賭的。”
池昂隨口道:“明兄倒沒閑著。那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明動道:“兩個。第一刻在我身上的符陣。如是阻止我逃,那個符陣最好連在外麵,而非借用我的意魂。不過話回來,既然想放我走,何必如此玄機的符陣。”
池昂道:“明兄你想錯了。這個符陣與逃跑無關,僅是用來針對虎王,以及削弱你的實力。小生沒想到,你竟能破了這個符陣。”瞧明動愣住,池昂抿嘴:“看來明兄沒有那麽聰明。”
明動不可置否:“看來是明某想錯了。那第二點就不必說了。畢竟池兄也沒想到明某是怎麽逃出來的。”
池昂輕輕搖頭:“怎可能想不到,不然何必留下虎七那枚棋子。隻是小生從不覺得你能垮過第一步棋。但明兄做到了,所以小生佩服,所以小生好奇,你是怎麽擺開鐵鏈的。無論你怎麽做,都會有元氣的波動,虎王必定反應,他隻要稍微查看,以他的怒性,肯定會對明兄出手,一旦出手,你就能逃了出來。”
明動道:“看來虎王不僅會中毒,還會替我破了池兄的符陣。”
“那是當然。”池昂道:“一舉兩得的事兒,何樂而不為呢。”
“在青州,鏟除艾散人,重新立一個散人,令池家落腳。在火虎一族,鏟除虎王重新立一個王,以此來控製火虎一族。伎倆如出一轍。”明動不屑一笑。
池昂不以為意:“既然好用,為何要變呢。”頓了頓:“其實小生沒打算急著動手,隻不過明兄來了。”
“與青州一樣,借此嫁禍於明某。”明動輕笑。
池昂搖頭:“嫁禍一事的確有。但與小生無關,隻是順手而為。”
“想想也是。那是青龍的事兒,與白虎無關。你們隻是想拿走靈棋大人和古家的東西而已。”
“可不是哩。如今你殺了虎王,這事兒一傳出去,荒漠便沒你容身之地。”池昂咬牙,似有不情願,道:“明兄現在的確很厲害。想要抓你有點難,不過心神俱疲,下起手會容易很多。”
明動試探道:“後半句話,不知明某可否當真。”
池昂笑道:“關於動手的事兒。小生勸明兄不要當真。”
“這個符陣很厲害。”明動話題一轉。
池昂順話:“所以白虎沒有明兄想的那麽容易對付。”
“你承認白虎?”明動挑眉。
池昂道:“池冀被你抓走那麽久,還活著回來。明兄做了什麽,一猜便知。而明兄也說了白虎。”頓了頓:“明兄,小生知道你在想什麽,白虎和青龍是不合,但僅限於一件事上,如果是不同事,四星宿十分和睦。明兄別想挑撥離間。”
“還有呢,”池昂搖起了由元氣凝聚的折扇:“青龍與白虎都有錯,不存在誰握著誰的把柄。你冒充錢商人的事兒,已經暴露了。這事兒,青龍的過失可大著哩。而且還暴露了池家的一些秘密。”
秘密即指宮殿,明動平靜道:“天底下果然沒有不透風的牆。話說回來,池兄這招兵不血刃的確了得。明某還以為你回池家搬救兵了。”
池昂突然沉默。
明動垂眼看向自己的腳尖:“看來池兄沒有十足的把握留住明某,所以才說明某在荒漠無處容身,給自己留條後路。屆時明某又從你們眼皮底下溜走,池兄也有說辭。”
“很多原因..”池昂恢複笑意。
明動打斷:“但其中之一,是想試試明某的底兒,或者說試一試明某將靈棋大人和古家的東西領悟到何種境界了。”
池昂收扇:“正有此意。而這個符陣不是小生的,乃借池枯星主的。”話隻說了半截。
而明動聽到池枯便釋然。也隻有他能將符陣落得悄無聲息。
明動隨口道:“那些高手多久來。莫非荒漠的事兒竟比明某的事兒大。”
池昂笑而不語。
明動再道:“看來破了符陣,明某也不一定能逃。”
池昂聳肩:“這一次,我們快了明兄一步。”
“其實明某大致明白池兄來找我說話的目的。”明動回頭瞧向漫山火焰,拍了拍呆愣的樓石的肩膀,平聲道:“池兄,風水輪流轉。今日輪到明某了。”
言罷轉身朝迷陣中的火虎一族走去。
“拭目以待。”池昂並未阻止,答得淡然。
然而最初是明動說的此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