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演戲
話回明動，他以天南意刀法中的舞風作為試探，卻發現以往迅捷的舞風仿佛陷入泥塘，不僅難以抽脫，反而在轉瞬之間被泥塘盡數吸納。
明動深知這是玄畫的符陣，而若要與符陣過招，以他目前修意的修為全然不是對手，當即立斷死氣聚與六識，且先看清玄畫符陣的玄妙。
盡管他知道此戰不可能死，但軍府已為他做了這麽多，若不盡全力，隻會落外人口舌，說軍府有失公允，對外人盡下殺手，對內人包庇。
若是犯個小錯誤，包庇尚可理解。但如今三種罪皆指明動確實叛出軍府，對軍府而言即是眼中釘，肉中刺，非除掉不可。
故玄畫並未留餘手，翻掌覆腕間，一道又一道的符陣從白雲而落。
稍微眼尖的人皆可看出，玄畫乃用了雲海國的護國大陣。
而雲海過之人皆明白，用護國大陣意味著什麽。
下方驚呼不斷。
有人覺得小題大做。
有人覺得恰好合適。
而知道金鱗是何許人也，又知道明動殺了金鱗的修者，則覺得玄畫不一定能殺了明動。
雖意見不同，但下方觀望之人皆篤定了，這是軍府對明動的絞殺。
當然除了玄畫，明動亦功不可沒。
在荒漠，明動得到風月草再與金鱗交手時，心中被悲怒充斥，那時他根本無暇細量自己的修為。
而如今後路大致已定，從容之下自有多餘的心思去琢磨。
生死二氣分處內外兩條經脈，意魂從外脈過，那在外脈的生氣仿若一條康莊大道，意魂沒有絲毫阻塞，意運周天的速度極其之快。
在早前，明動便能在別人意運一次周天時，連運十次周天。如今有了天地間最為玄妙的二氣之一的生氣輔佐，用連運二十次周天形容也不為過。
隻不過，就像軒轅長歌說的一樣，他對元氣的掌控太弱，以往的一息十招和如今的一息二十招應對意域境修者以下尚可。
當跨過意域境的檻，一息十招或二十招便不管用。拋開功法不談，僅說境界，那意霸境修者便能就其他元氣變幻為自己心儀的元氣。
而予對手來說，輕者意魂與元氣呼應較難，重則完全無元氣可用。
故明動在麵對玄畫這樣名震世間的前輩，元氣隻是幌子，真正要用的則是元氣中摻雜的殺氣。
這純粹的殺氣不屬於他，即是前人結得果，他隻需用即可。
當初從天南杏口中得知天南生前輩的死訊，他就有了第二意魂的前兆。那不是悲痛，而是別人因為自己而死無力宣泄的憤怒。
而後小圓險些死在端木家手中，那股氣攜帶的憤怒徹底衝入心間，恰時又因得風雨草看到了那方世界的七色元氣人兒。
怒意由此從悲意中分化。如此便有了悲意和怒意兩種意魂。
這兩種意魂共存的好處，目前明動僅摸清了一個好處，便是曾經如野馬的殺氣在悲意和怒意的交織下顯得十分老實。
殺氣隨心而動，與意魂有聯係，也可說沒聯係。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太多的玄妙明動沒有搞清楚。
但當下，僅用殺氣足以。
殺氣侵染悲怒兩種元氣，上方的元氣仿佛有了血腥的臭味，白雲竟有了些許紅暈，仿佛日起日落。
率先反應過來的自是離得最近的軒轅長歌三人。軒轅長歌被紅色的大雨嚇了一跳，急忙碎碎念，元氣在他的嘴皮下開始浮動，猶如海浪將殺氣推走。
而晏心夢則紋絲不動，任由殺氣侵蝕。若道心通透殺氣又何懼怕。
那晏心語則往軒轅長歌身邊靠了靠，後者如一把傘，足以未她遮風擋雨。
其次則是下方的修者，修為高深的麵不改色，實力稍弱的雙眼已是赤紅，呼吸逐漸沉重。不過皆在玄畫的揮袖中煙消雲散。
“馮雪血的殺氣？”玄畫若有所思的看著逐漸被殺氣消融的白雲。
“馮雪血？”明動一驚，同時神行一踏欲要出現在玄畫跟前，然而符陣如一層層麵紗，明動所見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
至此明動算是弄明白了玄畫的符陣的奧妙。後者的符陣與他的稱呼十分貼切，如一幅畫。而畫中的諸如山水之類的水墨亦是符陣。畫中之畫，便是符中之符。
而玄畫符陣的玄妙在於，山水可組成一幅畫，畫亦可成山水。簡單來說，玄畫可用萬千小陣組成一座大陣，亦可直落一大陣，包含萬千小陣。而關鍵則是，對手分不清楚什麽是大陣，那些又是小陣。
打個比方，玄畫畫一幅一座滿是大樹的山。土木結合是為困，乍看之下是為困陣，實則樹葉呈鋸齒狀，宛如鐮刀，如此便是殺陣。如果對手以破困陣的手段去破符陣，可能會落入殺陣。又如果對手破殺陣的手段破府，可能落入困陣。
這僅是以兩種打比方，便覺得迷糊。那如有數種符陣，對手豈不是會陷入無窮無盡的推演中。
而如果一時間沒摸清玄畫的第一道陣法，便會被接踵而至的符陣壓得神智錯亂，直至落敗。
玄畫的容貌普通，湮滅眾生難以被認出，他的畫亦是如此。
而明動有生死二氣，又曾聽古柔關於符陣的講述，故對他來說隻需看透生氣即可。畢竟符陣是以生氣為基礎。
而玄畫的符陣極其了得，層層相扣，那生氣盤根交錯像一座立體迷宮。 不過隻要耐著性子種能找到迷宮的出路。
明動掌聚死氣，宛如扯草朝符陣落去。為將戲作得更真一些，時不時元氣元力奔湧。
得到風月草最大的改觀，便是二氣穩固的如鎮天的柱子，幾乎不會再出現二氣暴躁的情況。而且二氣充斥著經脈，無需他使用元力和意魂時刻意去運二氣。
隻要有一條招式經脈圖，隻需心念動，元力和意魂便會順著這條路走。
如此那門石棺上，被明動叫做風旅的功法在無桎梏。
軒轅長歌看著上方突然消失的明動，眼皮一跳：“神行？”
“不是神行。”晏心夢淡淡回道。
軒轅長歌問道：“那是什麽？能在空中消失不是神行還會是什麽。”
晏心語若有所思插話道：“他以神行未基礎，施展了煉體的功法。”
軒轅長歌並不震驚，而是笑道；“都聽了好久，那姓明的小子是意體雙休。今日倒是開了眼界。我單方麵宣布，五五開。待會我就去取消喪席。”
與三人三句就扯遠的對話而言，下方則要凝重的太多。
能看清楚的很多，能道出的便少之又少。至少他們篤定，明動確實判出軍府，所以才動真格。
隻有動真格才能連續破玄畫大人的符陣。
不過人群中較正義的修者並不擔心軍府落敗，畢竟雲海國的大將一個都還沒出手。
明動動作越來越快，而玄畫落符的速度亦越來越快。明動突然覺得慶幸，幸好自己是與玄畫大人交手，有生死二氣算是比較克製天符師。如果換作飛龍在天中的齊玄天，就必須用元力。
而如今他對元力的掌控才堪堪停留在齊眉口中的第一境界。
且不談輸贏，至少會打得現在吃力。
而隨著明動對符陣的抽絲剝繭，生氣的脈絡漸漸清晰。明動舉頭看去，心道果然與白雲有關。
跟著又細細回憶玄畫大人說的話。
是不是意味著破了藏在白雲中的符陣就可以入晏歸來前輩口中的雲海。
軒轅長歌見明動看著白雲若有所思的神態，笑呼道：“姓明的小子，你也不笨。隻要能破了白雲中的符陣即可入符陣。記住白雲中並非所有地方都有符陣，有符陣的地方才叫雲海。”
明動恍然，如果沒有符陣，白雲就是普通的白雲，往上一站就可能掉下來。念此他目露不可思議。如果雲海國的護國大陣的陣基乃雲海，而雲海中有先聽之靈，而先聽之靈可聚集生氣。
意味著護國大陣的陣基在生氣中，如果破不了生氣，便永遠毀不了陣基，如此護國大陣也永遠不會被破。
雲海國固若金湯。
“你沒想錯。那你想到有什麽辦法破符陣入雲海嗎？”玄畫揮手，大雨倒回空中，那白雲仿佛凝實了幾分。
明動看出了迷陣的意味，不過難不倒他，咧嘴一笑；“玄畫大人，我恰好有破陣的手段。隻不過要等一等樓兄。”
玄畫點頭，大雨再次落入雲海平原。
明動知其意，元氣與元力並行，登時天空被打的灰蒙蒙一片。
雲海之外，一位沒有影子的男子佇立在雪中，修長的身姿在風雪中格外矚目，他身旁沒有人，但他卻問道：“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雪地下傳來了一道渾厚的聲音，然而地下沒有人，隻不過細細瞧之，似乎有一裂縫與雪地格格不入的黑水。
“那就走。那人已經等了我們很久了。”男子輕踏，化身為雪，消失不見。
世間尚存的人中，還有一人也沒有影子。
那便是十人中的雪中花（詳見第一卷，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