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因果
明動倒吸一口涼氣，他突然想起在天啟鎮，果木林傳的那席話。
玉如意說，服用天啟花葉便能破至意境。
他就是天啟花。明動眼裏漸漸有了頹然，有些失神。
“我來拿如玉意的東西，與你並沒有關係。”青山的話如一記重刀將明動的心砍得血肉模糊。
樓石也差不多聽懂了，見師傅麵露痛苦的出神，看樣子是一時間答不上話，便厲聲道：“俺老師傅說了，生而不養是大罪。師姑雖是你們說的玉如意的，但玉如意一直把師姑丟給師傅，他便有大罪。師姑不是他的，是師傅的。”
“養？是天啟花養他，還是他養天啟花。”青山似乎在笑，他忽然起身看向明動：“還有你，你真以為你殺的了金鱗。我去了一趟天瀾城，我見過金鱗。若非我給金鱗下了毒，你有什麽本事能殺了金鱗。”
曾在明動從世外桃源返回天瀾城時，池玄夕和紫煙閣的伏遠便提過此事，當時明動並未聽到此事。
不過就算聽到，他最多也隻會將金鱗的死與青山聯係上，卻不會想這麽多。
青山聲音越來越冷：“雪中花讓我向你帶一句話。詩音山後十人不會在管你，便不會在管你，而這些事都是在詩音山前就敲定了的。”
“十人？”明動輕念，臉上漸漸有了猙獰的笑容，抬起赤紅的雙眸：“前輩，既然你是與十人交易。那晚輩也可以與你作一個交易。”
青山道：“你沒有什麽可以讓我動心的。”
明動笑容變得燦爛：“我記得東東開前輩是你的師兄。他來找過我，你就如此斷定我身上沒有你要的東西？”
青山道：“我說的動心，是藥宗覆滅的那一刻的東西。你有再好的東西，對我來說都沒用了。”
明動翻了翻健腕：“說到底還是要搶。既然了結的方式都定了，你又何必與我說這麽多話。”
言外之意，定是有所圖。
青山道：“我是看你可憐。”
明動嗤笑：“我看你也挺可憐的。被玉如意隨意擺布。說到底玉如意都是十人，他怎麽做也不會殺我，或者暗中在幫我。”
青山負手：“我是很可憐。”
饒是樓石也聽出了油鹽不進的味道，於是再也忍不住，提劍刺去，他的劍氣已能讓周遭的白雲顫栗，然而青山僅是用兩根手指便折斷了那凝聚的劍氣，跟著隨手一扔，那劍氣原封不動還給樓石。
明動探手抓過劍氣，強勁的力道硬生生折斷了明動的手臂。好在劍氣止。
明動收回癱軟的手臂，道：“樓兄不管他。他既然是藥門的人，又在求藥。肯定是要煉製一味丹藥。我們既然得不到，他也別想得到。總會讓我們逮住毀了天啟花葉的機會。”
樓石不知明動在說反話，但他又從不會反駁師父，一時間急上心頭。
因為吃痛明動腦子清醒了幾分，心裏的怒氣也宣泄了幾分，拉著迷茫的樓石盤腿坐下後，心想：讓小圓恢複的最快辦法是雲海之心。為何青山不用雲海之心，要用這樣土辦法讓小圓恢複呢。還是那個長的像盤子的就是雲海之心。
不對，當初晏歸來前輩說，一見到雲海之心便可以認出來，不會一點感覺都沒有。
明動下意識的敲打起手指。
樓石越想越氣，他雖無法反駁師父，但師父也不會太管他做什麽，於是怒衝衝的站了起來，提劍便刺。
他可不會讓自己師姑被叫青山的人奪走，盡管他自認不是對手，但不嚐試隻會更加揪心。與之前如出一轍，劍氣原封不動折回，連招式都一樣。
樓石突然有種與自己過招的感覺，一時間竟陷了進去。
明動感知到此若有所思，隨後思緒莫名飄到在荒漠發生的一切。
晏歸來前輩曾說過，下簽也要天啟花，而下簽背後的人是公孫玄，那位同樣擁有天啟丹的書生。
那書生拿天啟花是為了什麽？如果能想明白，興許就知道青山要天啟花的目的。
明動眼睛一亮，繼續想到：從金鱗的的死來看，十人，公孫玄，乃至軍府都摻雜其中。而拋開目的比較純粹的軍府不談，那十人，公孫玄必定有其他的深意。
而目前能想到，隻與天啟丹有關。按理說十人不會讓天啟丹丟失，而十人也應該算到端木家會來荒漠，也算到了殺金鱗的過程。
那十人不現身阻止天啟丹丟失，就隻有一個可能，是十人故意的。結合此時來看，十人與青山的交易應該是沒有天啟丹的天啟花。
這倒說的過去，如果青山要天啟丹的天啟花，在世外桃源就可以。
當然這個推論不嚴謹，但算到此時就有些名堂。
明動甩了甩頭，拋開心頭的怒氣，定神再看小圓。青山既然不要天啟丹，那還會要小圓的什麽呢？
天啟花的妙用就目前得知是能看到那方世界。如果青山是要這個妙用，有些不合常理。畢竟當初在天啟鎮觀花悟道的是境界低下的修者，鮮有高境界修者。而以青山的實力來看，他的修者之路已經定了，這個妙用對他來說根本沒用。
極有可能不是這個。但關於天啟花的其他妙用，我又不知道。
明動犯難間，忽見石中劍一晃而過。他靈光一閃，心想：從某個角度講，小圓的本質是先天之靈。如果青山要的是先天之靈呢？
樓兄曾與我講過先天之靈的大概，先聽之靈有高低之分，比如石中劍能吸納由白雲所化的先天之靈，小圓亦可做到。而且與青山同門的一師兩徒的任天荷也講過煉藥的大概。
青山煉藥需要一位主藥中和其他藥性。而從小圓連先天之靈都能吸納來看，小圓倒適合作那味主藥。而且小圓乃先天之靈中非常高層次的存在。
明動停止了敲打的手指，如果可以試試，將其他藥材的藥力往小圓體內渡，且小圓能吸納，小圓當主藥的猜想就有七成。
樓石越鬥越狠，儼然成了拚命三郎。
他的動恰好讓明動越來越沉靜，忽然大喝；“青山，你家裏可是死人了？”
這句話極其難聽，卻是無奈之舉。一來可以緩解樓石的壓力，而來可以試探青山煉藥是為了什麽。
青山動作微滯。
明動看在眼裏，道：“看樣子是了。青山，你是不是想救那人。你可能不知道，我可以救活死人。”
青山不為所動，道了句：“你猜錯了。”
明動神色一滯，跟著眼咕嚕一轉道：“你們藥門雖著在懸壺濟世的招牌，實際上都是人麵獸心，殺人如麻的歹徒。”
青山冷笑不語。
明動跟著冷笑：“別以為我是在胡扯，我曾見過東東開，他當初就是打著替我療傷的幌子，試圖殺了我。”
青山依舊覺得明動可憐，便道：“他不會殺你。”
明動譏笑：“一個或許說明不了什麽，但任天荷呢？雖看著慈眉善眼，但我險些死在青州，死在她的手中。”說完心裏默默道了句：任大夫對不住了。
青山道：“她也不會殺你。”
明動冷哼：“不可能。一切都是你們的偽善罷了。就拿十人中的雪中花來說，口口聲聲對我好，為何不阻攔。”說完猛然一怔。
青山道：“他若要殺你，何須借我之手。”
至此明動有九成肯定，青山不會說謊。既然如此，那句：“你猜錯了。”便真是猜錯了。
既然丹藥不是為了救人，就是殺人。
於是明動嘲諷道：“青山，你也隻是在我們麵前逞能。你到底也有打不過的人。”
青山忽然大笑：“又何妨？”整個人的氣勢扶搖直上，白雲就像雷雨天前兆一般急速翻湧。
而此時包裹著此地的元氣竟開始凝聚，轉瞬之間便成了龜殼，至此無人能進。
“很好，很好。此次就算我毀不了天啟花葉，我也會與你打不過的那人聯手，不管他要什麽，我都會給，那怕是我的命，我也要換了你們藥宗的命。”明動猛然站起：“但如果你和我聯手，大家都不會虧。”
“不需要。”青山淡然：“在你出去之前，我已經殺了要殺的人。”
“你不見得能殺，因為你拿不走天啟花葉。”明動對此話深信不疑，卻是冷目看向小圓：“你總有回心轉意的時候。”
明動掌聚死氣朝匯聚的白雲抓去，他要阻斷灌入小圓體內的生氣，而他知道憑自己不可能徹底阻斷，唯有拖延，拖延至他和樓石能打過青山，或者拖到後者回神轉意，最好讓青山認為他自己拿不走小圓。而這前提是明動有足夠的實力。
青山信步一躍，轉瞬便至明動身側，一掌下去，明動肋骨寸裂。而明動雖不能用先天之靈恢複傷勢，但已能用先天之靈恢複傷勢。
而這裏有的白雲所化的先天之靈。
明動什麽都沒做，那白雲就分離出來一部分朝明動肋骨沒入。
青山見此，明顯有了一聲輕咦。
而明動則大呼樓石：“樓兄，照著師父的做。”生怕樓石擔心小圓而不動手，便補道：“樓兄，放心做，師父腦子已經想了一萬個法子。”
樓石一聽道“一萬個”虎軀一震，深信不疑的提劍朝白雲斬去。石中劍內有與劍氣融合的先天之靈。
這一劍斬去，就像大河被分開，原本洶湧的水流猛然變得斷斷續續。而這還是他擔心小圓，故意留了後手。
青山見此放棄明動，虎爪朝樓石下肋抓去，似要一把將樓石捏碎。
明動瞧出了青山的聲勢，齜目欲裂，正欲提醒。那樓石也是感知到危險，一股腦將石中劍吞了下去，並心下猛喝合。
叮，青山的虎爪仿佛抓在了鐵塊上。那判陰陽留在青雲，便是武烈與冷霧在青雲交手期間，他與武烈一同所著，他自是認得冷霧，也自是認得樓石這人劍合一的招式，不由一呼，而吹出氣的蕩開他肮髒的胡須，隱約可見其中蒼白的嘴唇。
明動見此鬆口氣，倒忘了樓兄在火虎族就用這招應對虎王的攻勢，原來這麽管用。
當然這是他看到的，沒看到的，則是樓石五髒六腑溢出淡淡鮮血，整個人痛得神誌不清。若青山再來幾下，樓石必定五髒六腑碎裂暴斃。
而青山就是要再來幾下，他不求殺樓石隻為讓起昏迷。
好在此時明動陽差陽錯的圍魏救趙，開始猛吃白雲。
那青山從未見過如此凶殘的畫麵，微微一愣後朝明動掠去，直覺裏，明動在治本。而樓石得之一緩，嚐到甜頭的他拔出石中劍又是一揮。
饒是青山速度在快，一時間也是兩頭難顧。
但僅是一時間。
與此同時，雪中花聽著身旁老態龍鍾坐在輪椅上的玉如意的責問：“他為什麽那麽晚才去雲海。”
雪中花聲如洪鍾；“我不會插手你的事。”
玉如意猛然看向東北方，渾濁的雙眼有了笑怒：“你到底是欺負我走不動了。”
北方古家。
古羽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古家，門旁等候的古靈溫柔的眼裏有了責怪。
古羽哈哈一笑：“若非天安家的小姑娘來古家，你阿叔還真找不到離開古家去攔那個瘋子的合適理由。”
“杏小姐是小動叫來的。”古柔盈盈一笑，伸手攙扶。
“因果這個東西真奇妙。好了，終於等到那人跟著瘋子去了雲海。他就算拿到了想要的東西，也離不開咯。”古羽入門瞬間，突然回頭朝著南方耀武揚威的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