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下馬威？（二）
隨著印跡男子的話落。明動方才所“經曆”的種種如潮水褪去，沒有客棧，沒有人，沒有交手，亦無那喧囂，小圓是安靜的躺在體內某個角落，古柔仍在安靜的思索。
他眼前隻有額頭有印記的男子，偶爾有元氣微微蕩漾，述說著不尋常。
明動看向古柔，後者仍沒有反應，意味著後者仍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那意味著這個自稱商天行的男子隻有他看的到。
那意味著還沒完。
明動咧嘴一笑：“你是誰暫時不如我在哪裏重要。不知能否告訴我，我是在符陣之外，還是在符陣之內。”
“不卑不亢，不喜不驚。老夫那師弟沒有看錯人。”男子有些“老氣橫秋”的口氣讓明動頗為不喜，便懶得回話，靜靜等著答案。
停頓了片刻，男子笑：“可以說皆有，也可以說皆無。你既不在符陣外，也不在符陣內，皆看你如何進退。”
“故作高深。”明動輕哼，用起了激將法。
男子不以為意：“且說說你的看法。”
明動見男子不進套，便隻有默默盤算當下的處境，同時道：“在這之前。我還有一問。”
“且說。”男子並不著急。
明動眯眼問道：“你說你是商天行，那你的師弟就是雲遠。你是如何知道我與你師弟有瓜葛的？”
“若無瓜葛，若無那把刀，憑借你的實力，你恐怕還需幾十載方能見到老夫。”男子不急不緩的回答。
明動眉目一跳。
“也不知師弟將那把刀給你，是讓你來救老夫，還是求老夫，或者說純粹的來探望老夫是死是活。”男子幹淨的臉上有了些許悵然之色。
明動心念一動，道：“我興許能給你答案。”
男子愣住，足有半晌才道：“怎麽給答案。”
明動道：“雲遠前輩隻給我刀，卻沒說你身在何處。我能找到你純屬巧合。”
“看來不是救了。”男子搖搖頭：“倒也合情合理。”
明動並不知男子和雲遠的具體，隻能再次試探：“不過雲遠前輩臨走前，希望我有生之年能找到你。但也隻是拖我像你帶句話。”
“什麽話？”男子抬頭。
明動從未看到如此飽含希冀的目光，不由愣住。
“什麽話？”男子垂頭語氣微顫。
“雲遠前輩說，他過的很好，不用你太惦念。”明動如實說道。
男子再次沉默，亦是半晌後才道：“禮尚往來。老夫也想問問，方才給你的見麵禮如何？”
“見麵禮？”明動目光一滯。
男子道：“方才你所見所聞便是老夫給的見麵禮。如何，可否還滿意？”
明動沉吟片刻，嗤笑道：“難道不是下馬威？”
“下馬威？”男子亦是嗤笑：“符有千萬，為何偏偏是幻陣。幻陣亦有千萬，為何你偏偏看到的是一些不痛不癢的事。若是下馬威，方才足以讓你走火入魔。”
明動思索著話意。
“心有所念，方有所想。你若明白為何老夫稱作見麵禮，你恐怕連感激老夫都不及。”男子笑道十分坦然。
明動若有所思。
“所謂先禮後兵。見麵禮之後才是下馬威。”男子語氣陡轉，變得毫無感情。
寒冷的氣息從明動腳底躥起，山頂的白霧突然變得刺骨。明動不由打了個寒顫，下意識抬手，卻發現身上竟不知何時籠罩著一層厚厚的冰霜，宛如囚衣枷鎖竟讓他動彈不了分毫。
竟能封住我的身體，倒是好久沒遇到了。明動心下默念，同時禦起死氣。丹田內的元力開始在體內崩騰。
冰冷的感覺開始消退，明動身體恢複了暖意，但身上的冰霜卻紋絲不動。明動並不慌，體內的元力越奔越快，已有綻放之勢。
男子神色很淡，他雙手揣進袖口，一副看戲的模樣，仿佛明動的遭遇與他無關。
“哢嚓”一聲。
明動身上的寒冰有了裂橫。
男子在之前明動產生幻覺時，與明動看到了一眼的場麵，所以男子知道明動是個修意者。而當下沒有元氣波動，那冰是如何碎的呢？
男子沒有奇怪和疑惑，反倒露出原來如此的神色，他的眼神不由瞥向“空空如也”的左側。
這個細微的表情明動無暇捕捉，他心裏一直在盤算著男子的那句話，既不在符陣之外，也不在符陣之外是什麽意思。
不在符陣之內好理解，畢竟古柔表現的很安靜，意味著他並沒消失在山頂，意味著古柔還能看到他。
既然如此，那就該符陣之外，那古柔就該看到他身上發生的一切，那為何又無動於衷呢？
這極其的矛盾，兩者完全講不通。
此時身上的冰霜已碎。雖看起來是明動破招，但身為當事人的明動清楚，這才剛剛開始，因為那碎裂的冰霜竟往體內鑽去，細小且無孔不入。
明動的血肉開始結霜，這種情況明動已很久沒遇到了，他不僅身子強韌無比，而且在祖地已半先天之靈化。
就像他自己說的，若不能在一瞬間將他五馬分屍，他便不會說，依仗的就是這幅身軀。而眼下卻活脫脫被人攻進來了。
淡淡的冰晶已開始慢慢取代了明動的氣血，那一向紅潤的臉頰在此刻也變得蒼白。
好在如今的明動已經曆不少關乎生死的大風大浪，他不慌不忙的用元力去驅逐冰霜，然而讓他驚奇的是，元力在觸碰到冰霜的瞬間莫名消失，仿佛去了另一個空間，而且幾經嚐試都是如此，那便不是意外或者失誤，乃對方實打實且他沒摸透的招式。
無奈之下，明動隻能先摒棄元力，改用生氣往血肉裏麵渡去，試圖看看自己半先天之的身軀有沒有轍兒。
而當生氣沒入血肉，他感覺到自己身軀明顯輕了九成了，且血肉兀自輕顫不已。
突然一聲聲沉悶低響從明動體內傳來，那是破冰的聲音。
“咻咻咻”
一道道可聞的氣旋聲開始在空中鼓蕩，這是體內的冰霜正在被驅逐。
那男子終於有了訝然，他很清晰的看到明動身上的冰雪正在融化，看不見的雪水滴滴答答往地上墜去，而後落定成冰。
如此就有了怪異的場景，明動周遭是冰天雪地，而他自身則不染半分塵埃，仿佛周遭的冰雪是由他而成。
“點到為止？”男子見明動舉起了秀刀，輕哈一口氣。
“怕了？”明動神色平靜，心下卻忐忑無比，他雖是破了招，但並沒有看清楚招，而且他不清楚對方還有招式，他擔心萬一自己破不了牽扯到古柔，屆時有可能生死，這對此行的目的來說有些背道而馳，所以他並不想再打。
隻是對方說打就打，說不打就打，讓他來氣，才說出這個字。
“如果你願意，可以繼續。”男子似乎看穿了明動心思，這話讓明動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好在男子語氣一轉，立即又給了台階：“接下來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鬥，老夫願意隨時奉陪。”頓了頓：“老夫便在陣內等著了。”
話落男子消失，風雪消失，仿佛從未出現，或者說一直沒出現。
明動愣了片刻，輕輕呼喚：“古小姐？”
“嗯？”古柔抬頭：“你想到辦法了。”
明動突然有些別扭，歎了口氣：“都已經試過了。”隨後明動一五一十將方才的事情道出，連幻境中的也沒遺漏。
古柔細捋了良久，才道：“那人確實是商天行。”
明動皺眉。
古柔道：“一個被困在符陣中的人怎能對你出招呢？這確實令人匪夷所思，我想不明白。”
明動知道古柔不擅長分析功法便沒追問，無言間，古柔說道：“不過商天行所謂的見麵禮，我倒能替你解惑。”
“咦？”明動搓手。
古柔道：“心有所念，便有所想。你朝思暮想的便會躍入眼前。那是你所向往的，或者有所愧疚的，或者擔心的。與夢一樣。”
明動歪頭，聽是聽明白了，卻仍是費解。
“若無雜念便無歪路。”古柔笑歎，看著明動迷惑的表情不再繼續話題，改口道：“那就進去吧。”
明動點頭提刀。
周遭的氣機變幻，不過不像之前那本迷幻和淩厲，柔和的光暈渲染了白霧了。
無聲無息，沒有任何波瀾，明動和古柔便消失在山頂。
那是一刹那的荒漠。明動眼前的景致可以說沒變，也可以說變了。
仍是那山頂，但沒有朦朧白霧，清晰的視野裏多了兩個人。
一位便是那額頭有印記自稱商天行的男子。
另一位則是相貌平平的年輕人。
當明動和古柔看得這年輕人皆是驚愣，亦同時露出了思索的神色，但兩人想得卻天差地別。
良久，古柔對男子拱手：“別來無恙。”
明動則對年輕人驚呼：“傀身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