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苦主
在兩人離去後不久,一位英俊的年輕人進入了青馬城,穿過空曠的街道,很快來到一座府邸。
因為宣州的曆史隻有十年,故這座府邸看起來也很新。
年輕人也就沒多欣賞,而正當他準備敲門時。
府門吱呀打開。
路正客棧的掌櫃走了出來,不過因為心中有事便撞在了年輕人的身上。掌櫃還不知發生何事。
年輕人已笑嘻嘻:“兄台走路可得長眼。幸好今個兒你遇到的是本公子不僅沒動怒,還拖你一把。不然你怎麽也得摔個狗吃屎。”
這話屬實難聽。
掌櫃眼含慍色抬頭,卻不由一愣,下意識輕呼:“軒轅公子?”
年輕人幫掌櫃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衣衫:“還算有人認得本公子,這是給你的獎勵。”
掌櫃突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他還欲說話但見年輕人一臉平靜,就識趣的告辭,同時心裏邪乎,怎麽今個兒連續見到了兩位消失二十年的人。
年輕人對著掌櫃的背影揮了揮手後,看向府門之內的冷酷男子:“晏弟,沒想到許久未見你竟然看開了。這府邸有了,下人也有了,是不是尋思著討個媳婦了?”
男子的神色開始緩和,而他知道自己不能用沉默來表達心情,不然府門之外的年輕人會喋喋不休,於是開口:“進來說話。”
“還算有良心。”年輕人拂了拂衣袖,整了了一番儀容,跟著朝前走去:“晏弟,先說好。待會也得你府內好看的丫鬟給我弄兩杯香茶,那池家的茶可是太難喝了。”
男子皺了下眉頭,等待著下文。
“古小姐說的沒有任何錯。我用師父留下的東西,確實進入了白水神獸的體內,也確實白水神獸被池家帶走了。”軒轅長歌入府後,疑惑的看了眼周圍。
男子道:“隻要我一個人。”
軒轅長歌暗罵一聲,還等著好看的丫鬟沏茶呢,竟是孤家寡人一個。無奈他自有自己去把府門關上,這麻利的動作仿佛進了自己家一樣。
仔細想想,如今白水湖閉了山門,軒轅長歌確實已五家可歸,所以隻能靠此聊以寄慰。
房門合攏的聲音仿佛隔絕了亂世的喧囂一樣。軒轅長歌舒展了眉頭,愜意的伸了個懶腰後,目露思索:“隻是我不懂,池家怎麽知道我進入了白水神獸體內。晏弟,你不知道,我當時還驚魂未定,就聽到池家人的聲音。”
晏心夢再次皺眉,而後想起了一些事,道:“當初路過古家的時候,你把明風留給你的東西拿出來過。池家的人應該看到了。”
“就算如此,也不能解釋。”軒轅長歌咬起了紅潤的嘴唇。
晏心夢道:“不然你能去哪裏呢。”
“萬一我死了呢?”軒轅長歌幹笑一聲,知道這不太可能,自己好歹也是明風的半個徒弟,那能如此輕易死去。頓了頓,收拾好心情:“晏弟怎不關心我是如何從池家逃出來的嗎?”
晏心夢側頭,雖麵無表情,卻仿佛在說:我不太相信你能逃出來。
軒轅長歌挺起了胸膛想跟自己打一番氣,隨後想到沒啥意思,便頹然下來:“池家想利用我至今下落不明的火鳳。”
晏心夢陷入思索。
軒轅長歌歎了口氣:“他們師父留的東西涉及到白水身後,自然而然就能涉及到火鳳。但那東西隻是用來封印白水神獸的,與火鳳毫無瓜葛,我根本找不到火鳳。但如今為了活下去,隻能與池家在做了這個交易。”頓了頓,更是長歎:“要是能見到古小姐就好了,但如今我被池家盯著,根本不敢去找古小姐。連青雲都不敢去,生怕池家拿我布局,去找青雲麻煩。”
一番發泄,軒轅長歌心頭好過一些:“說起來青雲的情況怎麽樣了?我聽說池家說,之前青雲的處境並不好,有些人為了找明兄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而我來宣州的路上,聽說明兄出現了。如此,那些人還有去青雲的理由嗎,我的意思.……”
晏心夢打斷:“明動剛剛來過宣州。”
“咦?”軒轅長歌虎軀一震:“晏弟,你見過他了嗎?”
晏心夢沉默了會兒,將掌櫃與他說的事一字不漏說出。有些事他並不擅長,隻能交給軒轅長歌。
軒轅長歌也聽出了事裏的大有文章,捋了捋思緒,問道:“晏弟,你想殺明動嗎?”
晏心夢沒有回答。
軒轅長歌心歎一聲,托腮道:“我一直認為明兄對你對他的態度很清楚。那這話……”說著咳嗽兩聲:“那這麽說,來都來宣州怎麽也得與晏弟見上一麵。”
這時兩人走到了府邸深處,看著紅牆石挖內的那一房木屋和一個藤蔓做的秋千,軒轅長歌止聲。
晏心夢安靜的走到秋山上,輕輕擺蕩起來。
軒轅長歌心裏突生悲涼,好半晌才道:“你會給明兄一個答複嗎?”
“會。”晏心夢平靜點頭。
軒轅長歌手一緊。
“你接下來要去哪裏?”晏心夢抬頭。
軒轅長歌怔住,其實他接下來要去那裏早已想好,卻一時間回不上話來。
木屋終究隻有一房。
軒轅長歌收回目光,一如既往的灑笑道:“我會去找莫輕。以現在的處境來說,與他廝混在一起是最好的選擇。”
兩人相視。
沉默片刻,軒轅長歌凝目道:“你去找了馮雪血?”
“是。”晏心夢依舊平靜。
“非常正確的選擇”軒轅長歌勾起了唇角,說完他的心變得輕了起來,心想:不管報仇的心有多重,但終究是選擇了聽仇人的話。
“苦命的人哩。”軒轅長歌吆喝了一聲,跟著又垂了眼簾:“我也不是嗎。”隨後又揚起了頭,笑道:“不過我不太一樣。本想還在宣州多待一會兒,最好在跟晏弟聯手一次。但現在看來不行了。”
“嗯。”晏心夢點了下頭。
“嗯個屁哩。”軒轅長歌破口大罵,但想到現在眼前的主兒油鹽不進,便自嘲的笑了笑:“算了,也不打算問你姐姐的下落了。我自個兒去找。”
“在軍府。”晏心夢看著軒轅長歌轉身。
“還是不說謝謝了。畢竟她是你相依為命的姐姐。”軒轅長歌瀟灑的擺手:“不用鬆了。”
出了府邸便徑直來到城外,隨意找了個綠意盎然的地兒,做起發呆。然而還未進入狀態,便抬頭看向撲來的一陣香氣。
入眼一襲紅衣,刺目是一張姣好的麵孔。
軒轅長歌不由心歎了一聲自個兒命苦,連靜心的功夫都被剝奪。他不情願的起身,笑罵:“喲,這不是池大小姐嗎?怎麽你池家是多不放心,我前腳才離開不久,這麽快就要敲打了嗎?”
紅衣笑道:“我已不是池家的人了。”
軒轅長歌一下子警惕起來,且不說這話有什麽問題,就那笑容明顯就是擠出來,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嗎?
“那來所謂何事。”軒轅長歌沒多少心情,便不想太多廢話。
“我想問問明動的下落。”紅衣依舊在笑。
軒轅長歌看得心裏瘮得慌,下意識縮了下脖子,而隨後想到自己都是能與池家做交易的人了,怎還怕女人,於是恢複了從容:“找我沒用。”
“確實找他沒用。”一襲白衣出現在紅衣身後接了話。
軒轅長歌定睛看去,不由咋起了舌,心想:今日隨煩心,運氣倒還不錯,這一碰就碰到兩個妖女。
他抿了下嘴巴:“伶小姐也是問明兄的下落?”
“軒轅公子可別臭美了。我問誰,也輪不到你。”白衣嗤笑。
軒轅長歌瞄了眼恢複正常神色的紅衣後,笑罵道:“記二十年的仇,伶小姐不累嗎?”
“你不也還記得嗎?”白衣反問。
要鬥嘴嗎?軒轅長歌找到了發泄鬱悶的路子,笑道:“此言差矣。本公子隻記好事,不記差事。所以.……”
“軒轅公子此言差矣。”伶倌目露淒苦的打斷:“軒轅公子可知,你一生所遇到的最爛的事兒,卻是我所遇到的最好的事。”
軒轅長歌愣住,稍事覺得有些棘手,這二十年不見,怎麽自己不是那妖女的對手了。
恰時紅衣解圍:“軒轅公子可知道明動的下落嗎?”
不過這懇切的語氣,軒轅長歌仍受不住,他倒時想兩個妖女痛快的對他出手,一時間有些無措。
“都說他不知道了。”白衣再開口。
軒轅長歌聽說了池玄夕和天南意的事,拋開池玄夕不論,這件事是好的。軒轅長歌厭惡的看了眼伶倌,歎道:“池大小姐,明兄的下落我不清楚。不然我自己都去找他了,也不至於坐在這裏思索接下來何去何從。”
“麻煩了軒轅公子了。”池玄夕躬身欲言又止。
軒轅長歌知道其想說什麽,心想:反正明兄和池家總會遇上,我便順了她的意。便說道:“行,池小姐。若明兄來找我,或者我找到明兄,我第一時間告訴你。但前提是,不準告訴池家。”
說完最後一句話,軒轅長歌愣住,這麽仔細想來,好像池玄夕真不是池家的人。不然池玄夕不去找池家,來找我做什麽?畢竟我現在無論發生何事都在池家的耳目中,根本不用單獨來找我。
想到這裏,軒轅長歌有些同情池玄夕,又是一個苦命人。
紅衣再次躬身。
“靠他不靠譜。師妹不如求求我。”白衣卻笑。
軒轅長歌情緒突然翻湧:“伶小姐,不知可否來切磋一番。”
白衣瞧其眼裏的冷光,嗤笑道:“沒想到軒轅公子還是個多情,不對,多愁善感的主兒。隻是,你打的過我嗎?”
“明兄曾跟我說過,打不過是個理兒,打不打又是一個理兒。而這話就是他見過你經常發出的感歎。”軒轅長歌黑發飛舞:“今個人我終於理解了明兄。伶小姐,我與你說一句良言。你之所以覺得自己命苦,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麽。”
公子的話很有道理,但是否口言隨心。就得看看今個兒公子能為了心中的憤慨做到什麽地步。”伶倌白衣遮天。
死氣沉沉的宣州,今個兒有了些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