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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浪子

  樓閣背靠青山,麵臨平原,側倚小溪,紅綠相間屬實動人。


  年輕人走到閣樓的二樓。


  一位身著紫袍的浪子已等候多時。


  年輕人走到樓台上,坐在由木頭坐的椅子上,與浪子隔著木桌相望。


  浪子沒有說話,滄桑的眼裏隱有激動。


  年輕人從那條川流不息的小溪上收回目光:“沒其他意思,隻是進來坐坐。”


  “那你隨便坐。”浪子有起身之意:“要酒還是茶?”


  “都不要。”年輕人平靜道:“你坐著就好。”


  “唔。”浪子望向遠方:“但坐不了多久。”


  “我跟他說了我要多呆一會兒。應該鬧不出多大的動靜。”年輕人蜷起身子:“畢竟他主要是為你而來的。”


  “我正好也在等他。”浪子眸光泛華。


  “神行你還要嗎?”年輕人問。


  “當然要。”浪子答。


  “我給你。”年輕人雙眼明亮。


  浪子皺下眉頭。


  “本就該給你。隻是因為一些奇怪的誤會拖著。”年輕人道:“我能問下這裏麵到底有多少誤會嗎?”


  浪子道:“我不擅長打啞謎,你可以直接說。”


  “我的身世?”年輕人的手按緊了腿根。


  浪子陷入沉默。


  年輕人的青筋愈發明顯。


  良久,當年輕人把自己按出了血。浪子悠悠一歎:“我現在都迷糊了。”


  年輕人怔住:“迷糊什麽?”


  浪子直言:“我已經不清楚你的具體身世。”


  年輕人猛皺眉頭:“被玉如意搞迷糊的。”


  浪子的歎氣算是回了年輕人的話。


  年輕人敲了敲手指:“我知道你與十人本無多大的仇恨。神行我會給你,但我奉勸你一句話,就算學會了,也不要立即嚐試,得征求我的同意。”


  年輕人知道自己的措辭不對,卻無可奈何。畢竟與浪子講條件,他還沒有這底氣。


  浪子沉默了會兒道:“我會自己試試。”


  “神行不要了?”年輕人覺得有些奇怪。


  浪子沒有說話。


  年輕人有一些明白了浪子的心思,心歎一口氣後道:“我問你一件事。”見浪子點頭。


  年輕人長舒了一口氣:“你有十方世界,你應該知道如何看到天啟花的那方世界。”
……

  與此同時,小院內。


  小書正替趙仲療傷,小臉十分蒼白,眼裏更是驚懼。


  公孫玄安靜的呆在一旁。


  不知過了多久,縈繞在趙仲身上的灰色盡去。而小書已是精疲力盡了。


  “辛苦了。”公孫玄起身扶起少女。


  “公子才辛苦。”少女猶豫了下,忽然露出淒苦之色。


  公孫玄沒有安慰,隻是道:“本以為明動會說上兩句,沒想到直接給我下馬威。倒是真性情。”


  小書沒有聽到想要的答案陷入了沉默。


  公孫玄知道少女的性情,也未理會,撫起了已醒來的趙仲:“趙管事,勞煩你了。”


  “公子,不麻煩。”趙仲的神色依舊沉穩,頓了頓:“若沒其他事,我先離開了。”


  公孫玄點了下頭,目送趙仲離開後,去後堂泡了壺熱茶。


  看著繚繞的熱氣,小書破涕為笑:“那明動真討厭,還讓公子親自去泡茶了。”


  “可不是嗎?”公孫玄附和了一聲:“真是討厭。”


  小書噗嗤一笑,覺得不對,趕緊抹去臉上的淚痕,隨後端起花茶一邊吹著,一邊說道:“公子,我想不明白。明動都沒天啟丹了,怎還敢把惡鬼的氣息留在體內。”


  “想不明白才是對的。”公孫玄:這才是棋逢對手。當然對手不是指明動,而是指已死的人。”


  “玉公子?”小書問。


  “算是。”公孫玄猶豫了下:“總之挺難對付。不過也不打緊,我早已想好對策。”


  “說來聽聽?”小書險些被熱茶嗆到。


  “天機不可泄露。”公孫玄一本正經搖頭。


  小書知道自家公子的性子,歎了口氣道:“明動還會來找你嗎?”


  “肯定會了。不管趙仲是不是我的人,他都會問出那三個字。”公孫玄話及一半。


  小書打斷道:“那三個字。”


  “公孫玄。”公孫玄幹咳兩聲:“他對趙仲直接出手,明顯就是告訴我,要直接來找我,讓我做好準備。”


  小書嗤笑:“那他可過不來了。”


  “確實過不來了,挺遺憾的。”公孫玄目露惆悵:“其實我真的很像再見他一麵。”


  “這一麵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不能見。”小書厲聲。


  “我知道。”公孫玄縮了下脖子:“風水輪流轉,當時我若不刻意先生,他連看都看不到我。如今我卻不敢見他。”


  小書鬆了口氣:“知道就行。”


  “煩啊。還有他為何攪在一塊,我也沒想明白。”公孫玄雙手抱胸。


  “我怎麽都覺得是貌合神離。”小書十分不自信。


  公孫玄笑了笑,沒有搭話。


  小書眼波流轉:“公子好像一點都不擔心明動去見閣主。”


  “太多餘了。很多事八字都還一撇呢,能翻起什麽浪來。”公孫玄心底補了一句:至少在局勢上翻不起浪。稍事起身:“好了小書,休息夠了。就去外麵看看熱鬧。趁此我倒要看看,紫煙閣到底藏了多少勢力。”
……

  閣樓內。


  年輕人起身抱拳。


  浪子抬頭:“如果很重要,我可以手把手教你。”


  年輕人呆了下,麵色不自然道:“重要,但不必手把手教,我已經會了。”頓了頓:“如果你走投無路,可以對我動手。”


  “好。”浪子起身:“要走走?”


  年輕人點頭:“一起吧。”


  “行。”浪子幹脆的走在了年輕人前麵。


  年輕人從背影裏看到了風塵:“怎想著來到這個世間。”


  “心野吧。”浪子笑了。


  “當我沒問這個問題。”年輕人沉默了會兒:“在這邊呆了接近一萬年,還沒把這邊當家嗎?”


  浪子回頭。


  年輕人從其眼裏讀懂了他不能理解的東西,一時默然。


  下了閣樓入了正廳。


  年輕人看到了那掛著的已有些年月的紅緞:“其他人來過嗎?”


  “沒有。”浪子搖頭,而他順著年輕人也看到了紅緞,很是坦然:“明風成婚的時候掛的,舍不得取下來。”


  這句話很普通。


  年輕人卻從未有過的暖。


  “去看看明風的墳嗎?”浪子依舊幹脆。


  年輕人點頭。


  出了閣樓,便入青山。


  好在雜草經過了精心的修剪,路便不難走。


  “每年我都會來一次。”浪子不知從何地摸出一把劍,沿路修剪。


  年輕人終是忍不住:“你好像什麽都沒問。”


  浪子道:“見到人就好了。那有這麽多問題。”


  年輕人道:“到了你這個心境確實沒多少問題了。”


  浪子繼續說著:“很早的時候明風就跟我說過,他若有朝一日死了,就埋在我這裏。別的沒有,至少很安靜。”


  年輕人捋了捋思緒:“現在你也圖安靜嗎?”


  “現在不是很想。事情了結了,就想圖個安靜了。”浪子的動作很利索,若把劍換成柴刀,宛如砍柴的人。


  年輕人不再說話。


  浪子卻絮叨個不停。


  或許與明風是同一類人吧。年輕人如是想著。


  路很長,走的有些久。


  當看到兩座沒有墓碑的小土包,年輕人歎了口氣。


  “確實挺可憐的。死了連名字都不敢留下。”浪子從胸口拿出了一個飯團放在了土包之前:“我認識明風的時候,他挺喜歡吃這個的。他說這個嚼得快,不影響他說話。”


  年輕人任憑山風生疼的雙眼。


  “我當時還在想有多少話要說。現在明白了,他怕死的太突然來不及說話。”浪子躬身拜了拜:“最遺憾的是,他最後連話都沒與你說幾句。”


  年輕人撇過臉去。


  浪子走到另一座墳:“安小姐喜歡什麽我就不知道了。每年也不知道給她帶什麽話。你來了就好了,我應該能知道她喜歡什麽了。”


  年輕人咬緊雙唇:“我也不知道。”


  “那算了。你來,她應該很高興的。”浪子蹲身仔細整理著土包:“我聽當年去沂州的人說。安小姐最後還碎碎念著,小動平安就好。”“


  “曾有人在沂州問過他們為何一定要與世間作對。作對真的難聽。不過是喜歡與不喜歡而已。”


  “安小姐一向沉默寡言,卻偏偏嫁了個話多的明風,當有思緒不敢於常人說,便是喜歡。而這也好,你來了,你就陪他們多說會話吧。”


  浪子離去。


  年輕人坐在墳前嚎啕大哭。


  遠方是繚繞的雲霧,那有年輕人看不透的地方。


  而年輕人能看到的隻有依舊的青山。


  卻不見當年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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