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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雪人遠遠看著林老師提著大包小包上了麵包車，又看著車子走遠，前後估摸不到兩分鍾，暗暗慶幸林老師沒有看見她，不然還不知將會是怎樣難測的情形。


  “諾，林老師，好像是搬家了。”她抬起眉毛，對身邊的笑笑說。


  笑笑恍然大悟般，說：“她就是林老師啊，我看她長的那樣子，就不是什麽好人。早就該滾了！”


  小雪人又好笑又無奈，說：“好人壞人你一眼就看得出來？”一邊說著摸了摸臉上的傷痕，疑惑道，“怎麽突然就搬家了？”


  “鬼知道，說不定是遇到個有錢人住大房子去了唄。”


  小雪人“唔”了一聲就保持沉默，不知道怎麽接話，暗想不是才失戀嗎？這麽快就和好了？

  笑笑好似知道她想法似的，說：“我猜她是被前男友甩，然後就故意隨便找了個有錢的下一家，說不定之前早就計劃好了的。真是……”


  “笑笑，你好八卦哦！”小雪人覺得他都不像男生，哪有男生這麽八卦的？

  “我隨便說說而已，再說了你被她欺負，她連個道歉都沒有，太便宜她了。”笑笑下意識地緊了緊抓著單車龍頭的手。


  小雪人當然知道笑笑是替她打抱不平，心下感動，嘴上卻不說出來，隻說：“好啦，我到家了，再見。”


  “好的。你回去早點睡，別像個貓頭鷹晚上不睡覺。”笑笑叮囑完就騎上車走了。


  想著林老師搬走了，小雪人心底樂開了花，壓在心裏的那塊巨石好像都不見了。她到四樓時，看見惠惠正在走廊上晾曬衣服，便上前問：“姐姐，林老師搬走了？”


  “嗯，搬了，臨時決定的。”惠惠一邊晾著衣服。


  “她怎麽了？”小雪人猜想的是林老師家裏出事了，所以急著回家。


  “中獎了。”惠惠撇著嘴搖搖頭，又說，“還真是遇到個渣男，前男友現在都聯係不上了，她回家就是處理這個事情的，總不能生下來吧。”


  “啊？”小雪人驚呆了，原來是懷孩子了呀，半天才又說了一句，“原來是這樣啊……”


  晾完衣服，惠惠提著空桶子往房間裏走，小雪人跟在她後麵，繼續聽她說：“女人的身體構造就是天生比男人要吃虧，做那種手術很傷身體的！氣血兩虧，吃十隻老母雞燉藥都補不上，有的還可能永久性創傷，再也懷不上了，要在我們那個小縣城，那個女人一輩子都怕是抬不起頭來了。她也是運氣不好，遇到個渣男，不回家怎麽辦呢？到時候做了手術沒人照顧，就太可憐了。回家有家人照顧，就會恢複得比較好。哎，她也蠻可憐的。要是我啊，就立刻結婚，然後生下來。所以啊，小雪人，以後你談戀愛也要睜大眼睛，好好找，別濫交，懂嗎？女生要學會保護自己……”


  小雪人尷尬到臉紅，點頭，往自己房裏走，說：“好啦，我知道啦。我先去洗澡啦。姐姐，有空再聊。”她超級怕惠惠念叨她，趕緊以洗澡為理由回房。從她洗澡到洗完澡，洗完衣服，晾完衣服，躺在床上……她一直都在回想惠惠說的那些話：做那個手術很傷身體，需要人照顧，林老師很可憐……


  她自然就想到了烏鴉，沒有家人陪伴的烏鴉，當年是怎樣獨自去醫院的，又是怎樣獨自默默承受的？比起林老師，烏鴉才是真正的可憐吧！若不是聽惠惠說這些，她都還不知道烏鴉要承受這麽多痛苦，烏鴉真是太可憐了……也不知道它怎樣了，去醫院沒，病好沒，還是沒去，然後在吐血呢……她不擔心不想見它，那是假的。因為它真的太可憐了，特別是今天聽惠惠說的這些話，讓她想立刻去見烏鴉一麵才好，想要給它關心，還有她能夠給予的經濟上的幫助。


  這樣想著，她從口袋裏拿出今天掙的錢，有四百塊，其中兩百明天是要上交給老板的。把錢分成兩半，各兩百一卷，又把錢點了一遍數。把那張在口袋裏和錢夾在一起的金色畫紙拿出來，展開來看了看，上麵是一架彎彎的飛機，她在心裏喊了一聲“小飛行”，然後，將它放在褥子底下。拽著兩百塊錢的手竟然在微微顫抖，本來打算不再見烏鴉，要把這兩百塊存起來，可聽惠惠說林老師很可憐，她就改變了想法……


  以後我會後悔嗎？自己都沒有錢，還要給烏鴉，烏鴉又沒有幫過我……要不我就給它一百吧，自己留一百……還是給它兩百呢？還是……沒有去看它的必要呢？何必自作多情呢，我又不是有錢人……她躺在床上這樣問自己，糾結不已。


  出其不意地，她竟然聽見好幾天沒有聽見的那個聲音，那個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飄出來的，混沌不清的聲音，說：“很多東西不是用錢來衡量的，可人們偏偏喜歡用錢來衡量，還以為用錢做標準不會錯，真是愚蠢。”


  小雪人已經很習慣這個奇怪的聲音，對它說的話也總是不滿，直接懟了一句：“那人們為什麽會這樣呢？還不是因為什麽事情都要花錢，證明錢很重要，才會以錢來作為標準。如果衣食住行不需要錢，那我的人生也不是今天這樣。”她的意思是自己就不會被親生父母拋棄。


  那個聲音不慍不怒，反倒是理解地說：“以你現在的年紀來看，這麽想也是對的，不過，等你以後，就會有新的更好的想法。”


  “那你不是說廢話嘛，人總是會變的，我還不知道嗎。”小雪人冷冷嘲笑，就像鄙夷著一個自以為是的傻子。


  沉默，寂靜。雖然看不見那個聲音，但她感覺它已經走遠，繼而回想它說的話：不以金錢為衡量標準……


  那要以什麽來做衡量標準呢？總要有一個標準吧。她扯了扯嘴角，深表無奈，錢確實是最好的衡量標準才對。從小到大，她對錢的敏感度是超乎常人的，怎麽會不明白呢？表麵上她裝作很不在乎錢，其實心裏超想一夜暴富，過上體麵又富裕的生活。她還有那麽多夢想和未完成的事情，都需要大量的錢去鋪路。對於烏鴉，應該傾囊相助，雖然她也不明白為什麽要這樣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