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8-冰血夾金山
兩邊人此時都放下了武器,周向黨便一五一十的將戰鬥的經過向陳團長匯報,並解釋了自己的想法,並不是存心要欺騙首長,而是有更重要的目標。
“戰場上,炮兵的首要目標除了掩護部隊為其提供必要的火力支援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找出並消滅對方的炮兵,這一點我不認為自己有什麽錯誤!”周向黨大聲的回答,陳團長看著周向黨點了點頭。
“團長,他這是強詞奪理!”一邊的畢參謀長不依不饒的說道,“身為軍人,竟然為了保存實力而欺瞞上官,這種事情要是在我們那邊至少也是個撤職查辦!”畢參謀長說道。
“老畢,這可不是你們朝鮮,這裏是中國!”一邊的宋政委提醒到。
“老畢,這種事情,你也沒有必要著急上火,我們中國有句古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意思就是戰場上,指揮官要審時度勢,要對當前局勢有一個清醒的認識並作出最正確的選擇,雖然周向黨同誌隱瞞了炮彈的實際數量,但是從結果來看確實於這場戰鬥的勝利十分重要!”陳團長說到,一邊的畢參謀長也點了點頭。
“我承認,周向黨同誌確實在這場戰鬥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是這戰場抗命……”
“算了老畢,無論怎麽樣,戰鬥勝利了就好,不過周向黨同誌!”陳團長此時轉過身看向周向黨接著說到,“雖然這場戰鬥你很好的完成了我交代給你的作戰任務,但是這欺瞞上官可不是什麽好事,這次能原諒你並不代表你以後就可以任意妄為,明白麽?”陳團長此時嚴肅的說道。
“明白!”周向黨此時也收起了那份脾氣,立刻立正敬禮。
“戰場上出現什麽事情,應該盡快向我們報告,做為指揮員的我們,會對當前的戰場形勢作出判斷,畢竟我們是一個戰壕裏的同誌加兄弟,如果每個部隊、戰士都像你這樣一意孤行,各打各的,那咱們還怎麽打贏接下來的戰鬥?”陳團長說到。
“周向黨,你也是排長,大小也算是個基層指揮員,你想想看,如果你的幾位班長都像你這樣,不服從指揮,故意隱瞞實際彈藥量,你是什麽想法?”宋政委此時也開口說道,這句話著實說到周向黨心坎裏去了,此時的他也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首長,我,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了!”周向黨此時誠懇的向陳團長、宋政委和畢參謀長鞠躬認錯。
“看來我們的神炮手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既然如此我們這些當首長的也要惘開一麵,這次就這樣了,以後看你的表現了,老宋,第五軍那裏就不要告訴董軍長了!”陳團長笑著說到。
“行啊,你陳大團長開口,我當然要賣這個麵子了!”宋政委笑著說到。
隨後,周向黨告別幹部團歸建。
與此同時,為了保障中央紅軍順利渡過大渡河,紅1軍及紅3軍各派出一個師於漢源飛躍嶺阻擊尾追的川軍第24軍,經三晝夜惡戰將其擊潰,川軍隨後保持與紅軍的距離,一是做給南京方麵看,老子在追擊紅軍,另一點是擔心自己將來被南京方麵吞掉,因此保留實力不再付出不必要的損失。
紅軍主力渡過大渡河之後折向西北,此時由於國軍及其地方軍閥的圍剿,原定在川南建立根據地的計劃也已經無法實現了,紅軍決策層此時決定向北進入四川,尋求與紅四方麵軍匯合建立川陝革命根據地。
眼前一座白皚皚的雪山映入了紅軍戰士們的眼簾,夾金山巍峨的矗立在那裏,山峰直衝雲霄,滿山盡是銀裝素裹,與山下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紅五軍炮兵總隊……
“總隊長,咱眼前這座山叫啥名呀?”周向黨此時跟在林戰勇身後問到。
“哦,這座山叫夾金山,又叫甲金山,是一座海拔四千多米的大雪山,說起來這座山上呀氣候變幻無常,時而下起大雪,時而砸下冰雹,時而狂風大作,總之那山上不是啥好地方!”林戰勇搖著腦袋說到。
“哦!”周向黨此時點了點頭。
“總隊長怎麽知道的這麽多?”身邊1排排長問道。
“還不是咱們總隊長識字,看書看的!”2排長說到。
“嗬嗬嗬……”林戰勇笑了笑,“識字確實不假,這識字呀確實有很多好處,能讀書,能念報就能知道好多事情,不過這夾金山我也是頭一次來,路上問的當地的老鄉,我才知道的!”林戰勇笑著說到。
“原來如此,總隊長是提前做好了功課!”周向黨笑著說到,隨即引來了其他幾位排長的笑聲。
“就要過雪山了,大家加把勁,翻過這座大山咱們就能跟四方麵軍的同誌們匯合了!”林戰勇鼓勵道。
“好!”所有人大聲的喊道。
“咱們唱個歌子吧,就那首《紅軍紀律歌》,誰起頭?”林戰勇大聲的喊道。
“我來!”3排長立刻跑到隊伍前麵大聲的唱到“紅色軍人個個要牢記,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預備,起!”
“紅色軍人個個要牢記,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第一不拿工農一針線,群眾對我擁護又喜歡。第二服從上級的命令,我們勝利更能有保證。第三沒收一律要歸公,私打土豪紀律不可容……”
伴隨著嘹亮的歌聲,這股紅色的鐵流,閃爍著璀璨的星星之火向著充滿希望的前方從容邁進,曆史將會證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白雪皚皚的大雪山,空氣中如同夾帶著冰刃一般抽打在人的皮膚上,現在還是夏季,可是山上的氣溫已經達到了零下二十度的溫度,普通人根本受不了,由於海拔的原因這裏空氣稀薄,很多身體不好的戰士也產生了高原反應,胸悶、頭疼繼而嘔吐,隨後在渾渾噩噩中躺倒在雪地中再也沒有醒過來。
此時行走在隊伍中的周向黨也是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邁進,稀薄的空氣也令周向黨產生了呼吸困難的症狀,手裏杵著一根木棍到處探著雪層,探實了才敢邁過去。
突然間周向黨腳下一軟直接栽倒在雪地裏。
“排長!”戰士們擔心的喊道,立刻跑了上來。
“不要緊,就是,就是滑了一下……”周向黨此時哆嗦著說到。
梁鋒此時來到周向黨身邊,伸手摸在了他的額頭上。
“周向黨,你這體溫,捂手合適,你發燒了!”梁鋒喊道。
“沒,沒事,我身體行,還,還可以的!”周向黨支撐著身體費力的爬了起來,“同誌們,繼續,繼續前進……”
看到周向黨的樣子,戰士們雖然有些擔心,但是在這大雪山之上,哪個人不令人擔心?大家都是普通人,誰又能比誰好多少呢?
繼續向前。
“同誌們,唱個,唱個歌子吧,我起頭,紅色軍人個個要牢記……”
“紅色軍人個個要牢記,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狂風在呼號,但是戰士們在理想以及信念的帶動下重新燃起了希望。
“……倘若把這規則破壞了,紅軍紀律處罰絕不饒。紅色軍人應當認識到,爭取群眾工作最重要。到處工農鬥爭起來了,全國勝利實現在今朝。”
“周向黨呢?”梁鋒突然問到。
“誒?排長!”戰士們此時才意識到,隊伍裏似乎少了一個人。
“剛才還在呢,排長……”戰士們大聲的喊道。
“快,返回去找!”梁鋒喊著第一個衝了回去,沿著來時的腳印一路找了回去。
“梁班長!”
“梁鋒,快回來,你會迷路的!”此時總隊長林戰勇大聲的喊道。
“總隊長,周向黨他沒跟上!”梁鋒眼流淚都快流出來了。
“你跟上隊伍,我去找!”林戰勇說著走了出來。
“可是,可是您不也會迷路?”戰士們擔心的問道。
“放心吧,我會回來的!”林戰勇說著向後麵走了過去。
狂風依舊向魔鬼一般呼號著,冰刃夾雜在氣流中不斷抽打在林戰勇裸露在外的皮膚上,臉上、手臂上淨是被凍住的血口。
“周向黨……”
林戰勇大聲的呼喊著,他十分希望能夠在視野中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但是沒有。
“周向黨……”
林戰勇大聲的呼喊著,他心裏清楚在這大雪山上,失蹤意味著什麽,即便是沒有因為雪盲墜落進山穀中,也會因為高原反應和低溫而被凍死在這裏,因此林戰勇此時恨不得一巴掌拍散眼前的寒風,將周向黨揪回來。
“周向黨……”
林戰勇嘶啞著嗓音朝著漫天大雪呼喊著,喊聲被凜冽寒風瞬間覆蓋,林戰勇明白這樣找下去是徒勞的,鬧不好自己也會這樣凍死在這裏,但是身為總隊長,他還是不希望就這樣失去自己最好的戰士。
“周向……”
一下子,林戰勇此時被什麽絆了一下,撲倒在了雪地上,回頭一看,是一個已經被大雪埋了一半的“屍體”,定睛一看,這“屍體”正是周向黨。
“周向黨!”
林戰勇立刻撲上去將周向黨從雪窩中刨了出來,此時的他渾身冰涼,如同被凍住一般。
“這小子!”林戰勇看到眼前的周向黨毫不猶豫的將他抱在懷裏,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即將死去的戰友。
“周向黨,醒一醒,不能睡……”林戰勇大聲的呼喊著,此時狂風更加猛烈了,帶著呼號聲向他們席卷而來。
林戰勇擰開身上的水壺,裏麵是上山前從當地老鄉那裏買來的米酒,端起水壺自己灌了兩口,隨後將壺口對準周向黨還沒有凍僵的嘴唇慢慢的倒了進去,但是沒有用,米酒立刻順著周向黨的嘴唇流了出來,知道這個辦法不行,於是林戰勇索性將周向黨抱緊就這樣堅持著。
“周向黨,你可是老子最得意的兵,不許在這裝慫,趕緊給老子醒過來,我還指望著你開枝散葉呢!”
“周向黨,我現在還記得你我當時第一次見麵的場景,那時候你才12,特別膽小……”
“周向黨,你還年輕,革命的路還很長,將來我沒有想過,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將來畢竟是你們年輕人當家做主,所以,為了美好的將來,周向黨你要趕緊醒過來呀!”
“周向黨,我已經堅持到了最後,看來,我不能和你一起看到革命勝利了,周向黨,咱們炮兵的衣缽就交給你了……”
最後看了一眼恢複了一些氣血的周向黨,林戰勇閉上了眼睛。
……
轉天,風雪停了,周向黨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此時林戰勇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用自己的身體阻擋著刺骨寒風的侵襲。
“總,總隊長……”周向黨此時看著林戰勇覆蓋著冰淩的麵孔,內心悲痛欲絕。
“您為了找我……總隊長……”周向黨哭著看向自己的老班長就這樣犧牲在了自己麵前,當年的一幕幕場景不斷的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
“老班長……”
天空中又刮起了凜冽的北風,冰雹無情的砸向大地,遠處徐徐走來一隊紅軍戰士,他們表情落寂,神色有些悲哀,在他們行走的路邊,赫然有一個白色的雪堆,在雪堆的上麵伸著一根煙袋,那是一個犧牲在路邊的老紅軍戰士,帽子上鮮紅的五角星依舊在寒風中散發和微弱的光芒。
周向黨此時站在這座雪堆前,立正敬禮,在他的帶領下,炮兵們全都向這座雪堆立正敬禮,因為在這座雪堆的旁邊有人用木牌寫下了他的身份。
“中國工農紅軍紅三軍軍需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