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子夜鳴鏑
春日的晚上,星輝璀璨,微風輕拂。
開運街185號,泛亞大都會四樓“春江綠”浴館,燈火輝煌。這是滿洲新貴們洗浴的地方。整個四樓都是中式格局裝修,中間是通長的走廊,兩側瓷缸中密植綠竹,走廊兩側向地下砌著通長石槽,中間碧水長流,錦鯉群泳,所有窗戶都是鏤空花窗,花樣造型各有不同,自東向西依次為月亮門的“江淮麗日”浴場,寶瓶門的“茱萸灣”搓背室,菱花門的“廣陵佳處”更衣室和垂花門“碧波瘦西湖”貴賓廳,江南絲竹音樂回旋悠揚,讓人仿佛置身於婉約的江南。
今晚的“春江綠”浴館不比往常,除了十多名服務員外,客人不多,肅靜優雅,總經理常繼方今日一身淡褐色唐裝,右手拄著拐杖,一跛一跛地不時來回走動,還時而來回張望,像是在等人。
有個客人身著浴袍,出了浴場,剛要向西側貴賓廳方向走,就被門口站立的服務生攔住了,還沒等服務生說話,常繼方連忙說:“對不起了,客官,今日貴賓廳被重要貴賓包場了,請改日再進吧。”
貴賓廳被哪個貴賓包場了呢?
不是別人,正是納蘭鬆寒。
貴賓廳中共有八間套房,裝修布局各有千秋,集中式精典分別展示,分別是“煙雨樓台”、“鶯飛邗江”、“蘇堤春曉”、“沈園荷香”、“蘭亭溪穀”、“富春朝旭”、“花徑雅築”、“錫山落日”八間套房。最大的一間就是“煙雨樓台”,裏外三間,一進門是會客室,三麵圍著紅木臥榻,牆上掛著鬆梅竹蘭
“君子四性”玉石鑲畫條屏,猩紅的地毯襯托著富麗、莊重、典雅的華貴之美。
納蘭鬆寒等六人身著棕色棉布浴服分別坐在臥榻上,一邊品著茶,一邊說著話。
納蘭說:“誰能想得到,我們在這裏開會,絕對的保密,絕對的安全,任何人也別想探聽到任何信息。作為新京地下黨臨時負責人,你們四位是我黨早期安排在新京地區潛伏的同誌,我通過絕密電台,將你們喚醒,經過嚴謹甄別、考核,你們是絕對忠誠可靠的。大家相互認識一下,羅章勤同誌、戚成路同誌、嚴龍華同誌和趙歐同誌……”
他們的形象深深地印在了納蘭的腦海裏,這些都是他的戰友。
羅章勤,45歲,哈爾濱人,麵容消瘦,精明強幹,最典型特征是鷹鉤鼻子,掩護身份是日本駐滿洲總領事館廚師。
戚成路,47歲,山東煙台人,身板魁梧,忠厚少言,最典型特征就是兩個招風耳朵,掩護身份是偽滿民政部總務室主任。
嚴龍華,30歲,女,熱河朝陽人,留著劉海,麵容嬌秀,個子不高,最典型特征是笑的時候臉上有兩個深深的酒窩,掩護身份是新京義昇昌貨棧老板的女兒、偽滿國務院總務廳翻譯。
趙歐,49歲,新京人,麵容黑瘦,留著絡腮胡子,掩護身份是新京火車站副站長。
趙歐說:“我聽說,納蘭兄安排人收拾宋希喆和井上龜岩,為我們的同誌報仇了。”
納蘭笑著說:“收拾這個叛徒的一個東北軍湯玉麟的舊部,叫駱霜晨,曾經救過軍政部於芷山的母親,前一陣子我去興安東警備軍也是被他救了一命,此人功夫了得,俠肝義膽,富有正義,曾經在日本江田島海軍兵學校留學,隻是對革命知之不多,我很看好他,隻要善加引導,將來也是革命陣營裏優秀的戰士。這次求他替我們複仇就是個試探,很好。”
嚴龍華說“沒有兩下子,對付這些軍警憲特可是不容易啊。我們缺的是這樣的人才。”
羅章勤說:“眼下,時局很是嚴酷,小日本對我們地下黨防控得厲害。”
納蘭說:“現在,經請示滿洲省委,我宣布滿洲省委關於新京地區特別支部的任命決定。我任黨支部書記,兼任組織委員,羅章勤同誌任軍事委員,戚成路同誌任宣傳委員、嚴龍華同誌任社會委員、趙歐同誌任工運委員。”
納蘭說:“各位同誌,根據省委的重要指示,一是把我們的聯絡地點確定一下,方便我們溝通聯絡,二是研究一下當前工作。關於聯絡站的安排,我們確定鐵行街益豐堂藥鋪為1號聯絡站,由戚成路同誌負責;興龍街恒時表行為2號聯絡站,由羅章勤同誌負責;興運街果戈裏書店為3號聯絡站,由嚴龍華同誌負責;新京火車站門前雲濤旅社為4號聯絡站,由趙歐同誌負責,大家要對自己聯絡站及所屬人員實行單線聯係,我們要整個新京地區布下嚴密的情報網。”
納蘭說:“原計劃設立六個聯絡站,但後來考慮為了安全起見,建立四個聯絡站。當前緊急需做的工作有兩項,一個就是獲取偽民政部的《集團部落建設計劃書》,再一個就是搗毀雙德軍火庫地下的細菌武器研究機構。”
納蘭接著說:“先說第一個事。日本人為了割斷廣大人民群眾和抗日武裝力量之間的血肉聯係,推行所謂的“匪民分離工作”,也就是要大搞歸屯並戶,製造無人區和“集團部落”,對抗日武裝力量進行政治圍困和經濟封鎖。1933年,在偽間島省的延吉、和龍、琿春三個縣建立了八個集團部落,他們強迫小村莊的人民離開世代居住的土地家園,搬遷到指定的部落之內,對的原來的村莊一律被告燒光、殺光和搶光的三光政策,也就是說歸屯並戶和製造無人區是同一過程。據省委收到的情報,在今年底將全麵推進集團部落建設,現在偽滿的《集團部落建設計劃書》已經在日本人的指導下製定完畢,我們要通過渠道知曉這份計劃書的存在地點,然後進行複製,提前交給省委,以便進行應對。第二個事,就是雙德軍火庫地下名義上是偽滿大陸科學院‘馬疫研究所’,實際上是細菌武器實驗室,他們近期要運送一批所謂的‘實驗材料’去哈爾濱平房基地,我們要想方設法搗毀這個實驗室,解救這些被控製的人員。”
納蘭說“關於這兩項工作,我有兩個建議,如果大家認為可以我們就照此實行,大家有什麽意見可以發表,我們共同研究……”
“煙雨樓台”內,新京地區我黨的革命者們在迸發新的力量。
外麵走廊裏,常繼方始終在來回地走,有人給他拿凳子,他也不坐。這時,有個人來到常繼方跟前,耳語了幾句,就走了。
常繼方不敢耽擱,一瘸一拐地快步跑到貴賓廳門口,吩咐門外的服務生不準讓任何人進來,他來到“煙雨樓台”門外,立刻敲門,小聲說:“甫年兄,我是繼方,有緊急事兒。”
“快點進來。出什麽事兒了?”納蘭說。
“盧世堃,盧老板遇刺了,正在醫院搶救呢。”常繼方很著急地說。
“什麽?老盧遇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