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插翅難飛
駱霜晨和程恭年兩人艱難在地下的水道中行走,看不到一絲光亮,水已臨近咽喉了,他們也不知道走何時是個頭,隻知道這裏一定是距離關東軍司令部大樓越來越遠了。
“你帶著那個東西沒有丟吧?”程恭年有意無意地說著話。
“放心,咱是做啥地?心裏有數放心吧。怎麽你知道我找到了什麽東西?”
“當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就是關心你,別到了最後咱倆個一通亂忙活,但願對你這位大副總警監有用。咦?你感覺到沒有這水位又好像是逐漸降低了,會不會該到出口了呢?”
“天知道,總之,咱倆個遠離了司令部大樓了。走著看吧,也許我們還會有大的收獲。”
“大的收獲?得了吧,哥們,你還要帶著我闖多大的事才能罷休?回頭讓人家認出我們來,別人先別說,就那個陰路飛和張霖佑都認出咱倆個吧?要是到了我舅的耳朵裏,我是夠喝一壺的,你當然不怕了,有於總長、於閣老給你撐腰,誰敢把你怎麽地呢?出去呀,以後,我得離你遠一點,你呀,太能折騰,也經得住折騰,哪來的精氣神呢?”
“少來,不是我幫你的時候了?你那什麽《霧凇計劃》不是我給你的?你那鬧心的家事,要不是我帶你去吃酒,你是不是還被蒙在鼓裏呢?我是不是為了給你出氣,大鬧得意樓,我比你砸得東西多,切,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看來出去後,你不願意理我,我還別自討沒趣,不巴結你了。”
“那就好,反正哪裏有你,哪裏就有事,你是個‘災星’!”
“你說誰?-——誰是‘災星’?你等著,要照你這麽說,你這朋友我還真的交定了,我要把我的所有的災禍都讓你沾上邊,看你怎麽著……”
兩人正在無聊得磨嘴皮子的時候,就聽見前麵有聲音傳來,帶著厚重的回音,細聽起來日本人在吵嚷著,“把這六間屋子裏再重新消毒,明天還會有‘活體’送來。”
“下次把抓來的活體能不能都關在一個屋裏?整整分裝了六間屋子,我的消毒麵積太大了,小林還在哈爾濱那邊,我一個可忙不過來……”
程恭年回頭低聲說:“有人,上麵有人!別說話,咱們有救了!”
“有救了?我看未必……”
“能不能說點兒吉利話兒?”程恭年真的像生氣了一樣,將濕透了的後背向水道牆壁上靠著,哪裏還管衣服的髒否?
聽著聲音好像是從上麵傳來的,聽得是真真切切。
駱霜晨將手向頭頂處推了幾下,略有鬆動,那是一塊很厚的鐵板,摸在上麵,冰冰涼涼的。
程恭年連忙低聲說:“別動,等他們走了以後再動。”
駱霜晨把手抽了回來,頭上落下了幾團土塊下來。
大約過了有十多鍾,上麵那個消毒的日本人唱起了日本的歌曲,也聽不懂是什麽意思,但聲音是越來越小了。
這駱、程二人用盡全身的氣力將頭頂的厚鐵板了起來,緩緩地向右邊移動了幾下,但很沉重,隻挪動得露出了細小的縫兒,但這就細小的縫隙,卻射進了強烈的光線來,異常刺眼,他們適應了好一會兒,再用力挪動那厚鐵板,還隻是動了一點點。
這二人合夥用了挪了半個小時的光景,才把這鐵板挪動開能容得一人爬出的縫來。
兩人也不知是哪裏又來的蠻力,一前一後縱身躍出了水道。
到得上麵一看,這裏正是個倉庫,左手邊整齊地擺放著三層高鬆木箱,右手邊是四個大鐵櫃,都掛著鎖,對麵是整麵落地的鐵柵欄,看樣子這像是個監獄的所在,這間屋子是監舍改做的倉庫。
二人相互交換了眼神,在那三層木箱的這邊坐了下來,那刺眼的光線就是從走廊中投進來的。
程恭年坐在地上,用手不住地緊著身上的日本軍服的水。
駱霜晨好像很適應這身濕漉漉的感覺,他蹭到右手邊的大鐵櫃旁,用手不住地捅咕著,像是在找東西。
不一會兒,那鐵櫃都被駱霜晨打開了,他從中拿出了六個鐵盒子,還找出了兩雙馬靴,又丟過來好幾件草綠色軍服,最後丟過來的是兩頂關東軍的軍帽,其中一個徑直從鐵柵欄的兩根鐵筋中滾了出去,扣在了走廊正中間。
這時的程恭年也不再擠水了,他的動作也不含糊,情知如果有人走過來,看到了軍帽,就有可能想到這裏有人,他們可就無處藏身了,他抽出腰間的牛皮帶,縱身躍到鐵柵欄邊上,將皮帶扣針的一端從鐵筋當中向外一甩,那扣針就正搭在軍帽的帽沿上,用輕微的緩勁兒向裏一拉,就把那軍帽拖了回來。縱是這樣,他的額頭上也浸出汗珠兒。
駱霜晨把這些都看在眼裏,心想,這老程看來不是姓蔣就是姓汪,肯定是大有來頭,這樣敏捷的身手、這樣縝密的思維不受過專業訓練是不可能,又怎麽委身做一名小小的書記官呢?
這時的兩人也不管是誰的衣服了,隻要幹爽就比什麽都強。兩人迅速換好了衣服,換上了馬靴。
程恭年站在那裏瞪大了眼睛看著駱霜晨。
駱霜晨低聲問:“你不餓麽?這鐵盒裏麵是日本牛肉罐頭,吃點吧,都餓成啥樣子了?”
“不吃-——”
“怎麽了?真不吃?”
“你小子啊,能不能行啊?趁著我去往回弄軍帽的時候,你把大佐軍銜的衣服自己穿了,讓我穿少佐的衣服,這樣有意思麽?”
“你可真小氣,想當日本的大官也中,那裏還真一套中想當將的軍服,你就去拿來穿吧。我就是隨意一拿,誰想這麽多?”
“合著,你就是安心想讓我做你的跟班!”
“我可沒有那心思,有你這樣的跟班我還能吃得好?睡得香?功夫厲害,心機深重,我可受不了。我是沒有瞞著你的事,你呢?處處和我裝,怎麽樣露餡了?還是有一堆臭講究。南方人就是不好相處,不夠豪爽。”
“得得,說不過行不?在這地界,中將能有幾人?穿著出去還好得了?成心整我。”
駱霜晨一言不發,將打開的牛肉罐頭捧在手中,細細地品嚐著美味,補充著能量。
程恭年一看即使自己說了話,也不見對方的回音,就也拿起了罐頭,打開蓋子,吃了起來。
過二十多分鍾,兩人吃飽了。
程恭年用手指扒拉一下駱霜晨,“我說,還真生我的氣了?下一步怎麽辦?”
“生啥子氣呀?少來了,我可不是大姑娘。我估計現在好像是剛天黑,你看走廊那邊頂上的天窗透下來的光影越來越淡了,咱們先睡上一會兒,等後半夜再打探虛實……”
“那好吧……你放哨……”還沒有等駱霜晨把話說完,程恭年已經睡上了。
駱霜晨也管不了那麽多了,他靠在箱子邊上也睡著了。
兩人都是太累了,大鬧得意樓之後,兩人也沒有好好地睡個覺,一個勁兒地折騰,縱是鐵的身軀也不行啊。
大約過了四個小時,走廊中尖厲的聲音把駱、程二人給吵醒了。
“小日本,我日你姥姥,今晚你們不槍斃我,我就自己撞死在這裏,太他媽難受了,給老子打了什麽針?-——啊-——呀——呀——小鬼子,是爺們就給咱送上一槍子兒吧!我日你八輩祖宗——”
駱、程二人都迅速醒了過來,仔細聽外麵歇斯底裏地叫罵聲持續著。
駱霜晨快速走到鐵柵欄的左邊上,那裏也是上了鎖,但這難不住他……
當駱、程二人一前一後瀟灑地從藏身的倉庫中出來,走在走廊中的時候,他們發現這裏實在是太大了,總共有一百多間監舍,呈六角形排列,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消毒水味道,裏麵多多少少的關押著很多身著灰白色號衣的犯人,有的三五成群地呻吟著,有的在地麵的板鋪上僵臥著,有的蹲坐在牆根打盹……而那個吵嚷的人已不知去向。他們二人在這走廊走了三圈基本把這裏的環境摸清了。但是沒有找到出口,看哪個門都像是往外的出口,但總不能大張旗鼓地挨個開呀?
兩人正在走廊中齊刷刷地走著的時候,從拐角處一個鐵門內傳出聲音來,“閣下在做什麽呢?為什麽不穿白大褂?”
駱霜晨抬眼一看,一個戴著眼鏡的白麵軍官推開鐵門走了進來,身上穿著白大褂,領口半露著軍服。
駱霜晨很快地進入了角色,用流利的日語大聲吼著,“都什麽時間了?我進到這裏就沒有人給我送來白大褂,你的什麽職務?我怎麽不認識你?”話還有說完,甩手衝著來了就是一個大耳光。
那人一看駱霜晨的軍銜是大佐,立刻雙靴相撞,雙肩一聳,低頭認錯,“嗨——嗨-——”
駱霜晨剛我再說點什麽,從走廊的盡頭傳來聲嘶力竭的喊叫聲,“快抓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快抓住-——”
兩人頓時有些慌亂,莫非這麽快我們二人就讓鬼子們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