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奪命銀釵
日上三竿,風微雪霽。
長春城,興隆路南胡同,納蘭宅邸。
望月樓一樓大廳裏,笑聲朗朗,觥籌交錯;聽雨樓上,燈光昏暗,氣氛凝重。
盧頌綿站在窗前,焦灼地看著鈕雲秋:“三嫂,程大哥怎麽這樣嚴重啊?我們去醫院吧?”
“不行,他是那晚和你三哥一起,本就是被姓範的盯著呢,如果到了醫院,日本人是要盤查的。”鈕雲秋幫著程恭年掩了掩被子,直起身子回應著說。
“那可怎麽辦?祝大夫呢?為什麽還不來?我雖是學過醫,可是子彈打得這麽深,我真是不敢動手取,一點把握都沒有。”盧頌綿手足無措。
“情勢很明朗,那個王之佑在賊喊捉賊,昨晚你三哥和程公子遇刺,今早就上班來,他打什麽小九九,我還不知道?眼下你三哥還得和他們周旋,我也能想得到,祝大夫一定也是被日本人拖住了,他們知道的,一旦受傷不能住院你三哥定會找老祝的,我的丫頭,眼下程公子的安危就在你了,你總比我強得多吧?我看是在腹部,再不取出來我怕他真的就沒命了,你看他出了多少血?”
“那——那好吧,我也隻能盡力了。不過三嫂你得給我打下手,不能讓別的人進來。”
“好,這你放心。”
“那個烏蘭是怎麽回事?哪裏來的這樣潑辣的丫頭?”盧頌綿看著急救箱中的鑷子,她還是把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這個吧,你就不要多心了,你和寒生都訂婚了,有什麽好擔心的?她呀是寒生在承德棒槌山下同村的,因家中遭難,和她舅流落到長春,被寒生遇到了,寒生同情她,可又怕你多心,隻能放到我這裏,當個丫鬟吧,這孩子是個苦命的人,性子烈了些,本質不壞,況且你三哥也著陳允先去承德摸底去了,這你就放心吧。而且她就住在望月樓一樓裏間,聽雨樓和染秋樓她是不上來的。”
“哦,三嫂你不許和寒生騙我,我看那個小妮子也不是個善茬兒,吵嘴我可吵不過她。”
“好好,你呀,和一個小妮子還爭風吃醋的。抓緊吧,你要是把程公子的命保下了,寒生回來不知多麽感激你呢。”
“他呀,得了吧,感謝倒用不著,多多陪我就是了。你說,我爹也是,此前那麽反對我們在一起,現在我說他什麽不是,我爹還說我。真不知道誰是他親生的。”
“人家是老丈人疼姑爺。我和你三哥就巴望著你們早點把婚事辦了,我們大家都安心了。”
“反正我不急,也我爹非要講什麽禮數、年份。你看程大哥和春娥,管那麽多幹啥,開開心心在一起,膩歪得都讓我嫉妒。”
這姐妹二人緊急救治程恭年暫且不提,單說納蘭可是心中百感交集,他不知道盧頌綿能否救治得了程恭年的傷,也在暗罵祝雲鵬,為什麽還不來,可是來了,眾人又怎麽回複呢?看來這王之佑心不在焉的樣子,我還需耗費一段時間和他們周旋。
“甫年,這個陳年花雕呀,雖是好東西,可就是喝起來沒有高粱燒過癮。”酒過三尋,於芷山意猶未盡。
“於大總長,瀾波老兄,這酒本就是各有不同品質啊,我這裏就這幾壇,喝沒了想要,還沒有了呢。”納蘭不時用眼看著眼神遊移不定的王之佑。
“好,今天是小年,我也是客隨主便吧,那就喝——喝醉了更好,省得想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於芷山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三爺,這程恭年都這個時候了,還沒到,難不成小查沒有告訴他?”王之佑心生疑竇。
“年輕人麽,自有自己的活法,人家不來了就不來吧,我們喝我們的。”納蘭心想,我看你王立三能泡到什麽時候。
三人就這樣接著喝,但是都是各懷心腹事。
於芷山在想,駱霜晨到底去湯原做什麽,那個豐臣一直說此前眾多日本軍官的死與他有關,他是不是去避風頭,還是另有隱情。
王之佑在想,如何借機去納蘭的聽雨樓、染秋樓看看,程恭年在也不在?自己如何向豐臣交差。
蕭子蘭在想,這三人還會說哪些讓她不知道的事,就日本人克扣兵餉的事,能有哪些做法。
納蘭在想,如何把這二人灌多了,送走了事。
這時烏蘭過來倒酒,不想喝得幾分醉意的王之佑一把攬住了她的楊柳細腰,淫笑道:“丫頭,看你夠水靈的,來陪我喝幾杯?陪我喝好了,我再向三爺討個人情,你可以跟我走呀——”
納蘭心下一想,壞了,壞了,這王之佑又要安什麽壞心眼子呀?
王之佑畢竟是行伍出身,手上有勁兒,他這突然一攬,手上就用上勁了,哪裏知道,烏蘭身材柔軟且靈巧,輕輕一扭,嬌柔地叫道:“王將軍,您是喝多了吧?”
“我——我——我可沒多——”王之佑大手越加用力了,讓烏蘭動彈不得。
“立三,你——你有些過了——和小丫頭逗啥趣?”納蘭要勸解。
“三爺,這小妮子很有味道,我可沒多——”王之佑是借著酒勁找事兒呢。
“立三,難道我的話你不聽了?你呀,也不缺女人,和小姑娘來什麽勁兒?”於芷山卻不以為然,他的左手是一直都沒有離開蕭子蘭的手。
此時,王之佑打定了主意要折騰起來,於是手就更加用勁了,但是他忽略了烏蘭。
烏蘭一看這情勢,自己不出手就會受辱,可又不能讓納蘭對自己心生懷疑,就叫道:“王將軍您弄疼我了——”烏蘭就勢坐在了王之佑的大腿上。
“哎——哎——”王之佑起初是有些興奮,而後就是有些痛苦難言了。
烏蘭的左手讓其他人見了是垂在王之佑的胸前,而她的小手狠狠地掐在王之佑的大腿根兒,疼得王之佑卻不敢聲張,頓時五官挪移,眼球快冒了出來,心想這小妮子夠狠呀,反正就是個丫鬟,你來狠的咱就來狠的,他的另一隻手就勢從烏蘭的衣襟下擺處大膽地伸了進去……
烏蘭畢竟是十九歲的大姑娘,頓時惱羞成怒,身子彈將起來,一腳踢翻了八仙桌,大叫起來:“你個無恥的家夥,敢對姑奶奶無禮——”
這下可熱鬧了,桌上的酒菜散落地麵上,於芷山、蕭子蘭、納蘭都沒想到,搞得人人胸前都是菜和菜湯、或是酒和油。納蘭猛然把身子向後一閃,把胸口的傷口都繃開了,紮心似的疼。
於芷山本能地護住了蕭子蘭,身子也是菜湯、油,蕭子蘭大叫起來:“啊——”
王之佑也被驚嚇了:“啊——好烈的妞兒——”
“你少給我來,從你進門,我就看你色迷迷的不是個物兒,今天你姑奶奶就要收拾你這個敗類——”
“你——你罵我啥?罵我——敗類?好,那你立三爺就給你敗類一下——我是討厭的就是誰罵我敗類——”王之佑往日裏在宣傳局裏看上哪個女的,簡直是為所欲為,哪裏知道一個小丫鬟竟然罵自己,他也顧不得身份了,上手就還要抓烏蘭。
烏蘭翻臉起來,更是不留情麵:“你個混蛋驢糞球兒,想占我便宜,沒有門,我們三爺敬你,我可不管那個,不教訓你,你都不知道誰是道理。少費話,接招兒吧——”
話音未落,飛起右腳,向王之佑的軟肋踢來。
王之佑猛然一向後閃身,哪知道烏蘭細腰旋轉,連著飛起左腳狠狠地踹在王之佑的襠部,這可是容易致命的位置,王之佑本能地又向後閃一下腰部,站立不穩,噗通坐在了地上,但襠部還是被踢著了,他氣得迅速從腰裏拔出了手槍——
“哦呦呦——使不得——立三——”於芷山搶上前去奪下了手槍。
“你給我拿命來,狗東西——”烏蘭不知何時手中握著一把銀釵直刺向王之佑的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