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禍起蕭牆
小雪零落,華燈初上,霓虹閃耀。
開運街185號,泛亞大都會,客似雲集。
二樓走廊裏,於芷山的五名貼身警衛身著便裝,麵容冰冷,不時地來回走動著,兩名酒氣熏天的客人剛走到樓梯口時,就被攔阻下來。
走廊正中兩扇對開的黑檀木門之內,是一間中式風格的茶室。
實木茶台之上,一套哥窯茶具,精致典雅,茶香四溢。
警察廳長羅維顯、祝雲鵬分左右緊挨著於芷山坐在正中間,蕭子蘭和王之佑坐在對麵。
一個身著旗袍的姑娘坐在側首,動作優雅地料理著茶具。
“你出去吧,我自己來。”蕭子蘭表情顯然有些不悅的樣子。
那個姑娘躬身一禮,知趣地走出去了。
正走在門口的時候,與慈棣正好迎麵相向。
“於老爺子,今天是小年兒,難得您有心來照顧我們生意。”慈棣儀態雍容,她的話語總人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雲桐啊,最近一直在忙,他今早還說要在年前安排您好好聚一聚呢,這小年兒也是年兒,今晚的夜宵我得安排豐盛一些啊,還有羅廳長,王司長,你們今天到來,我這哪裏是蓬蓽生輝呀,簡直是鴻運滿堂啊。”
“慈小姐呀,我們今天在甫年家裏鬧騰一天了,晚上來這裏喝茶,是羅廳長請客,有什麽好茶、好點心就給我們上啊。”於芷山有幾分醉意了。
“這都不是問題,一切聽我安排。那——怎麽不見納蘭啊?”慈棣有些疑惑。
“他呀,家中有個小插曲,我們隻能不帶他來了。”王之佑說著的時候,眼中閃現著幾絲不悅。
“好——好——蕭秘書,他們男人說他們的,我請你到外麵喝咖啡如何?”慈棣從祝雲鵬的眼中理解出別樣的意圖。
“行啊,我就不愛聽於老頭子酒後吹牛的樣子,也懶得侍候這幾個酒大爺。”蕭子蘭仿佛有些很厭煩的樣子,“老爺子,我陪慈小姐坐一會兒,就回天湖街的花樓別墅了,您在這裏享受吧,可不許再招惹那個姓田的舞女了?今晚無論幾時,你都要回天湖街,知道不?”蕭子蘭一邊拿起自己的裘皮大衣,一邊念叨著。
蕭子蘭和慈棣離開了茶室後,羅維顯才大笑起來:“於老爺子,你是真被這個美女給管住了?這小年兒夜都不回家了?”
“得,你是看我笑話麽?說正事兒,我看納蘭家的管家死得有些蹊蹺,老羅你得上心幫著偵察一下,到底怎麽回事。”於芷山酒量很好的,他有時倒總願意裝醉。
“我也這麽看,哪能那麽巧?誰的功夫那麽了得,在不動聲響的情況下,一招致命,隻是現場沒有看到凶器。”王之佑仔細端詳著手中的龍龜茶寵。
“這個事兒,納蘭不讓聲張,我也隻能大事化小了,不過我在等陸黎回來,這樣彼此都放心,你們還沒明白納蘭的意思?他不想讓別人插手,包括立三兄。雖說你們聚會沒請我,但我並不介意。”羅維顯一直在看著於芷山的臉色。
“老羅,這也是立三臨時起意,如果是有意安排,怎麽不招呼你呢,這酒也是沒有喝好。”於芷山品著茶,思想著自己這些年的處境,不由得酒入愁腸、悲從心生。
“寒生按說也該回來了吧?我這裏還有要事要與他商量呢。”羅維顯看著心不在焉的王之佑心中有些狐疑。
“甫年說是,他快回來了……”王之佑在琢磨著怎樣把情況快速通知豐臣。
“對了,老羅,你們現在的顧問官、副廳長怎麽樣?”於芷山端著茶盅看著茶湯中浮著一小片茶葉。
“那個河野龜渠可比死的苟村更難以琢磨,平日裏很少交流,我關於人事安排、廳裏雜事什麽的,他也不怎麽過問,隻是關注廳裏的大案和財務動向,據說他在日本東京也是老牌的警察,現在與豐臣打得火熱,而且陳驄和穀茂林也是天天往往他那裏跑,我這個廳長啊,就是個擺設了。”羅維顯不住地歎氣。
“別說你了,我也何嚐不是呢,這與我們當年的期望,差距太大了,一方麵要我們給他們日本人賣命,另一方麵也對我們不信任。”於芷山頗有同感地說道。
“哦,對了,立三,你家的管事的,那個叫什麽來著?”羅維顯一時的話塞。
“李炳潛,他怎麽了?”王之佑心中不由得一沉。
“他呀,現在可了不得了,你不知道麽?”羅維顯故意賣了一個關子,稀疏的眉毛下閃動著深不可測的眼神。
“怎麽?此前甫年提醒我之後,我就把他趕走了,既然他有異心,我怎麽會留他在身邊?”王之佑感覺自己下手很及時,也為自己的當機立斷而自得。
“據我的消息,他現在在開運街開了一個‘銷金窟’,生意火得不得了。”羅維顯故意地欲言又止。
“什麽‘銷金窟’?怎麽個銷法?說來聽聽?”於芷山聽說就來了興致,“難不成比這夜總會更有好玩的?”
“你看看?立三的表情,根本不屑於聽啊。”羅維顯明顯是話裏有話。
“老羅,你也知道我王立三的性子,你既然想說,又何必呢?他李炳潛自打我在民國十五年(1926年)時,我在奉天任步兵第一旅旅長的時候就跟著我,這小子機靈,能說會道,我讓他離開,他還感覺有著冤枉似的,我還給了他一筆錢,介紹他去第八軍管區任職,他不願意,說還願意服侍我,我說不必了,家中人口也不多,事情也沒有那麽多,別耽誤他前程了。那他走後,我就真的不知道他的情況了。但我也對得起他了。”王之佑言語中有種坦蕩而慷慨的感覺。
“你是對得起他了,你呀離開你呀,就投靠了範道岐了,做了義勇奉公隊的訓練中隊的中隊長了……”
“得得,老羅,他做什麽官咱不感興趣,說說那個‘銷金窟’怎麽個銷法?”於芷山麻木已很醉心於聲色犬馬的生活了。
“二位聽我說,他那個‘銷金窟’可是了得,挨著落櫻酒館,一樓是澡堂子,二樓是大煙館,後麵的院子裏更是春色無邊,據說養的都是朝鮮和白俄的姑娘,那銀子讓他賺得呦,盆滿缽滿啊。”羅維顯直盯著王之佑的表情。
“管他做啥呢,跟著範道岐混上了,看來他是早有打算啊,我這池塘裏真養不下他這條魚了,他能賺錢,是他本事。行,可以,這小子,有兩下子。”王之估連飲了兩杯茶。
“兩下子?你想想,他就是攀上範道岐,他哪有那麽錢幹這個?就開運街的房租多貴?大家也不是不知道的,我聽說那個生意裏有你家二太太的股份,可以推測從他在你府裏的時候,就和你家老二不清不楚的,你信不信?”
“我說羅大哥,你積點口德行不行?他李炳潛有能耐算他走了狗屎運,你別往我頭上扣綠帽子。”王之佑臉上有些發熱。
“你是麵子上下不來?還是不願意相信?我問你,西城那邊的翡翠街有一處宅子是你的不?”
“沒有啊?怎麽了?”王之佑越聽越感覺不對勁兒,“感情你老羅兄掌握的情報很多呀——”
“立三,你沉住氣,聽老羅把話說完。”於芷山知道裏麵還有故事。
“那個宅子是河野的,也是你家老二和他幽會的地兒,知道不?南關葫蘆灣的宅子是你家老二和李炳潛幽會的地兒,你聽明白了麽?”羅維顯仔細地看著王之佑的臉由紅變紫,由紫變白。
“老羅大哥,你說什麽?是真的?”王之佑騰地站了起來,二目圓睜。
“此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想想還是告訴你吧,前日找你,你一直不在軍政部。不信,你問於老爺子——”羅維顯用眼睛看著於芷山。
“哦,對的,前天老羅來過部裏找你,我當時在的,可是什麽事他沒有說。”
“這個娘們,竟然做出這等事來——我——定要她好看,這樣的女人我怎麽能容她?”王之佑抓起了大衣,就要往外跑。
就在他打開房門的一刹那,四隻黑洞洞的槍口突然探了進來——
“啊呀,老爺子——大事不好——”王之佑節節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