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自傷

  “咻——”


  這時,遠處一支箭飛射而來,接著便是下一支,衾嫆下意識地朝著箭矢射來的方向望去。


  隻見幾道黑影轉瞬訓練有素地離去,頃刻間就沒了人影。


  而她回頭,先前幾個叫囂的山賊,除去那個被衾嫆針對的,其餘人都當場斃命。隻剩下他慘白著臉,在地上打滾叫饒。


  春花表哥的人?


  衾嫆微微疑惑,想不到除了春花表哥找的人還有誰這麽好心幫了她不說,還知道給她留一個活口。


  抿了下唇,衾嫆捂著發疼的手臂,目光深沉地望著地上痛得打滾的山賊,眼底一片冷凝。


  如果說幕後黑手不是容小蓮,打死她也不信,這些人先前的對話明顯就是衝著她還有楓哥兒來的。


  魏贏見衾嫆捂著胳膊麵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麽,一時有些心軟,到底還是個年紀小的大小姐,關鍵時候竟是如此勇敢,想著,他咳了聲,“這裏我來處理吧——你……你幹什麽!”


  卻見衾嫆忽然拿起那山賊腳邊的刀,咬咬牙,注意著方向,反手朝胳膊上劃了一刀。


  魏贏驚恐地瞪大眸子,來不及阻止,便見衾嫆吃痛地悶哼了聲,隻咬著唇,將刀扔到一旁,捂著鮮血淋漓的胳膊,額頭疼出冷汗來。


  這人莫不是魔怔了!


  魏贏第一次見年紀輕輕的世家小姐動起手來不要命,對自己更是下得去狠手,這一刀不說多深,但看那織錦的粉裙殷紅侵染便也觸目驚心得很。


  “這是我的事,別多嘴。”衾嫆捂著流血的胳膊,明眸冷冷地警告著魏贏,眼裏滿是與年紀不符的老成和冷漠。


  魏贏本身不是個熱心的人,難得出於好意,卻落得個冷臉以對,不禁有些落不下臉麵,僵著個臉,抿抿唇。


  “隨便你。”嗬,與我何幹!

  他賭氣地想,便轉身要朝馬車走,忽然身後的衾嫆身子一崴,便倒了下去。


  魏贏聽見聲響忙回首,便見衾嫆精疲力盡又痛極地倒下的樣子。


  他心頭一跳,下意識就伸手去扶,“來人啊,小姐暈倒了!”


  他聲音一響,車內的幾人紛紛慌亂下車。秋月抱著衾楓,衾楓年紀小,本就受了點驚嚇,現在見自己的主心骨衾嫆受了傷昏迷不醒的樣子,不禁嚇得嚎啕哭起來。


  春花和夏蟬六神無主,慌忙將衾嫆抬到馬車內,“快,快回國公府!快,立刻回去請大夫!”


  在春花的尖聲中,魏贏看了眼地上的山賊,他心思活絡,知曉這是個活口不能逃了,恰好這時鎮國公府的護衛趕來,他匆匆交代幾句,便上了馬車,揮鞭駕駛著馬車。


  鎮國公府。


  聽到小廝傳報的衾瀟立即衝出了書房,甚至都來不及同楚漓告知一聲便麵色凝重地隨著小廝去了海棠苑。


  衾瀟急匆匆奔進衾嫆的閨房,抓著大夫的衣襟便問,“我女兒怎麽樣了!”


  一邊問一邊焦急地看向床上躺著的長女。


  “國公爺稍安勿躁,大小姐無礙,隻是受了點皮外傷,又受了驚嚇,需好生靜養些幾日。”大夫被衾瀟這凶神惡煞的模樣嚇著了,不由哆哆嗦嗦地說道。


  其實衾嫆的傷勢並不嚴重,隻是胳膊上那一刀致使失血過多,好在未曾傷及筋骨。之所以昏睡還是因為昨夜守著衾楓徹夜未眠,疲勞又驚嚇。


  衾瀟看著躺在床上唇色略白,手臂上顫著紗布的衾嫆,眉頭就深深擰著,心底無端地火氣竄上來。


  他走出去,嗬斥之聲響徹整個院子。


  “怎麽回事!這麽多人怎麽還叫大小姐受了傷!”侯在外頭跪著請罪的護衛們,一個個低著頭,很是內疚。


  護衛首領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告知出來。


  這時,衾瀟聽到車輪聲,有些詫異地看向門口,居然是楚漓。


  他眉梢一緊,大概是覺著這是內宅女眷的院子不便進來,楚漓隻停在門口,目光看向衾瀟,帶了幾分擔憂。


  “王爺怎麽來了?”


  “聽聞大小姐受傷昏迷,小王來看看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楚漓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輪椅椅背,清越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溫和。


  衾瀟心底有一瞬的不自在,這位端王近來除了公務從不同他多言,脾性溫和得有些令人懷疑是否真的存在這樣溫和不爭的皇室子弟。


  但此時他突然關心起姣姣,他不由懷疑起他的居心來。他如今在朝廷中也算是說得上話的,不說端王,其他幾位皇子對他客客氣氣的,言語間也有拉攏之意,皆被他含糊婉拒。


  他膝下隻衾嫆一個女兒,端王近來與他接觸多了也知道,這個女兒比兒子還要被他寵愛些,莫非……


  “有勞王爺關心,小女……哎,傷了胳膊,如今還未醒來,大夫說無礙,就是需要休養個幾日了。”斟酌著,衾瀟如是道。


  楚漓自是看出衾瀟一瞬的戒備,他心下苦笑,卻不緊不慢地看了眼院內跪著的一幹護衛,手指輕敲著椅背,“此事蹊蹺,國公留個心查一查吧。”


  無端的,這麽多人護送,普通的匪寇見了絕不敢同這般的勳貴作對。


  楚漓點到即止,又眺望了一眼禁閉的門扉,嘴角微翕,到底什麽都沒多言,向衾瀟告辭離去。


  衾瀟命管家送他,盯著楚漓清瘦的背影好半晌無言。


  隨即卻是沉下來臉,就是楚漓不說,他也覺得事出蹊蹺,查,他一定要查個清楚!

  從國公府出來,楚漓上了馬車。


  “木槿。”他喚了一聲,木槿侯在車簾外,恭敬地應了聲。


  “少些時候,將生肌膏送來鎮國公府。”


  木槿應了聲,隨即躊躇著蹲在車簾外。


  楚漓淡淡地瞥了他的影子一眼,“有話,說。”


  “王爺……”木槿撓了撓後腦勺,支支吾吾地還是開口,“小的覺著,您是不是對衾大小姐……”


  楚漓不言。


  木槿就知道是問不出什麽來了,懨懨地坐回原處,將疑惑咽下。


  隻車內,楚漓從袖口拿出一隻看起來有些舊的草蟋蟀,眼眸漾出一絲柔和的笑意。


  半晌,想到什麽,那笑意褪去,隻剩琉璃般的眸色沉沉,嘴角微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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