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選布

  衾嫆最近跟著女紅師傅學刺繡,馬馬虎虎可以繡一些荷包、帕子了,又得了女紅師傅的誇獎,不由得心裏有了點興趣,家裏的布料不夠了,她便帶著婢女親自去布莊采辦。


  摸了下料子,她一眼相中了布莊中一匹深藍色的綢緞,腦海裏一閃而過的是楚漓前世在一次宴會上穿過的深藍華服,他總是穿淺青色或者憂鬱的深紫色衣裳,那是少有的穿了一身華貴的藍色袍子……


  她想了下,便對老板說,“就要這匹,還要那匹。”


  她又指著一匹玄色的布料,打算改天給她爹衾瀟做一身衣裳,當然,就她現在的手藝,做衣裳還很勉強。


  但不妨礙她對女紅產生興趣的這股熱乎勁。


  老板樂嗬嗬地拍著馬屁,“小姐好眼光啊,這都是咱們布莊新到的貨,上乘的咧!”


  衾嫆聞言沒什麽表情,隻挑挑揀揀,然後看了眼自己幾名婢女,“你們自己選選,隨便挑,看中了買回去自己也做身新衣裳。”


  她向來對待自己人出手闊綽,春花和夏蟬比較直接,立馬歡呼一聲去挑選了,秋月有些含蓄不好意思,但衾嫆輕輕推了她一下,她便也開始挑選。


  她心細,還不忘給衾嫆挑最好的布料,打算回去給她做新裙子。


  衾嫆看了眼外邊抱著一把劍,站門口像尊門神一樣的魏贏,忍不住對他也道,“魏贏,你也挑一匹吧,回頭讓秋月給你做一身新衣裳。”


  她的話,叫背對著她警惕嚴肅地觀察著來來往往人的魏贏背脊一僵,然後有些不大自然地轉過身來。


  他嘴角動了動,一雙黑漆漆的眸子望著衾嫆淡淡含笑大方的麵容,咳了聲,眼神閃躲了下,看向別處。


  “不不用了,我用不著。”


  盡管他對衾嫆的態度與最初天差地別,但衾嫆默許下,他也幾乎不自稱“小人”、“屬下”,衾嫆倒是挺欣賞他這種出身市井卻從未折腰放下尊嚴的這股勁。


  但極少見魏贏這麽拘束的模樣,衾嫆前幾日因為楚漓的態度很是悶悶不樂,但她到底是重活一輩子的人,很快便調整了心態。


  此時更是忍不住逗趣起魏贏來。


  “你還不好意思了?難不成,嫌棄我們秋月女紅不行,想要——我給你做一身不成?”


  她本是打趣的話,但魏贏不知怎地,嚇得變了臉色,秋月聽到自己名字也下意識看過來,便見魏贏麵色慌張地單膝跪下。


  “魏贏不敢。小姐莫要打趣魏贏了……一介粗人而已,謝小姐好意……”


  衾嫆笑意微微斂了些,摸了摸鬢間的發釵,有些無奈地搖頭,“你起來,我不過同你開個玩笑罷了,不必緊張。秋月,你替魏贏選一匹吧,對了,給他阿母也選幾匹送去。”


  她說著,又轉過身相看其他布料。


  魏贏卻麵色驚訝地抬頭,沒想到衾嫆不僅給他選,還要送阿母?

  他輕動了動唇角,最後一聲不吭,隻望著衾嫆姣好的背影微微出了下神。


  秋月眼眸晃了下,隨手拿了一匹黑色的布料走到門口,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恰好擋住了衾嫆的身影,她將布料展示給魏贏看。


  “魏大哥,你瞧,這匹如何?”


  “秋月姑娘做主便好。”


  魏贏收回視線,胡亂地看了眼,點點頭。


  秋月微微眯了下眸子,又將手上另一匹布料放在前,“這匹呢?”


  “都行。”


  魏贏敷衍地說著,然後背過身去,守在門口繼續保護衾嫆安危。


  秋月目光落在自己放在前頭的這匹——緋色的布料上,再看魏贏時,眼裏有些複雜。


  “秋月,過來看看這個做荷包怎麽樣?”


  衾嫆慢悠悠地挑著布料,喚了一聲杵在門口的秋月,後者收回視線,抱著布匹轉身,麵上掛著溫婉的笑,“是。”


  “老板,都包起來。”


  待選好了布料,衾嫆讓春花付了銀兩,老板叫店小二將布匹都包好,再交給春花夏蟬和秋月。


  “我來拿吧。”


  魏贏轉身,見春花幾人抱著布匹,下意識伸手。


  “不必了,魏大哥保護小姐就好。”


  春花剛要張口說好,卻聽秋月搶在先,溫溫和和地回拒。


  手忙收回了些,春花便不吭聲了。


  魏贏手放在劍上,總覺得秋月的話有些莫名,他隻淡淡掃了眼,秋月卻已收回了視線,正和衾嫆說著話。


  他想,大概是想多了,便不再多言。


  衾嫆帶著婢女和侍衛閑逛,忽然前麵有吵鬧聲傳來,百姓圍了個圈,有男子粗獷的謾罵聲,有女子低啞的哭聲。


  她蹙了下眉,腳步頓了下,正尋思著要不要讓魏贏上前看看,就見一名衣衫襤褸的年輕姑娘一瘸一拐地推開了圍觀的百姓,搖搖晃晃地直直朝著衾嫆一行人過來。


  後麵的大漢赤膊凶悍地追趕她,這女子臉上髒兮兮的,眼神透露著恐懼慌張,朝衾嫆奔來。


  魏贏想也不想便擋在了衾嫆麵前,手中的劍出鞘,攔住了這陌生女子的去路。


  “站住,什麽人?”


  女子害怕地一下跪在魏贏麵前,眼神卻看向魏贏身後,婢女簇擁麵色淡定自若的衾嫆,滿是哀求地求救著,“大爺,這位小姐,求求你,求求你們,救救我……救救我……”


  她雙手作揖,朝著衾嫆不住磕頭,額頭都磕出血來了,春花不忍地捂嘴叫了聲。


  後頭的壯漢幾步追上了,手提著這女子,像是提著一隻小雞仔似的輕鬆,手對著女子的臉便是幾個耳刮子。


  “臭娘們,還敢跑?你賣身葬父,收了我的銀兩就是大爺我的媳婦了,還想跑哪去?”


  “不不不,求求你們別聽他的,救我啊——他,他要將我賣到勾欄去……”


  女子幹啞的聲音透露著一股絕望和害怕。


  她麵如死色,眼裏隻剩下衾嫆這一株稻草。


  那大漢將她的臉打腫了,嘴邊都是血漬,她看起來也憔悴狼狽得很。


  春花忍不住拉了拉衾嫆的袖子,小聲地央求著,“小姐……她看起來好可憐,咱們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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