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見證,真正的第七日
不知為何,先前楚漓對沈寄年隻能算得上客氣,對方是冷淡。
但澧城疫情走這一遭來,沈寄年對楚漓少了點冷淡,楚漓則是少了客套。
“來見證,沈大夫起死回生的一刻。”
楚漓抱著手臂,麵上半點陰霾擔憂都不見,他站在這,就是給沈寄年最強的後盾支撐。
隻要解藥沒成功,直到落日之前,楚漓都會在這,當最後一道防線,替沈寄年爭取最大可能的時間。
這個用意和道理,沈寄年自然也心知肚明,他沒說廢話,隻是回味著楚漓盲目信任自己的那句話。
“見證麽——這個詞,不錯。”
醫者,最需要的其實,便是病人的信任,而此時,病人們奄奄一息沒了意識,沈寄年沒有萬全的把握,畢竟是同閻王搶人的事情,哪有那麽容易?
可楚漓這話,叫他鬥誌一瞬被點燃。
是啊,他是沈寄年,從記事起,就和各種疑難雜症打交道的神醫。
“醉美人都能解,區區疫毒,不值一提。”
他難得的,多說了一句,然後走到已經喂過老參吊著命的病人身側,伸手把脈。
微微眯了眯眼角,“暫時穩定下來了。”
聞言,不管是楚漓還是殷老三都微微鬆口氣。
“不能掉以輕心,再觀察一個時辰。”
但沈寄年下一句,又叫殷老三心提了起來。
“無妨,暫時穩定便是好的開始。”
楚漓安撫地對壓力有些大的殷老三如是說著。
另一邊。
衾嫆醒來,瞧見外頭天色亮堂,不禁驚了一下,忙掀開被子,就要下地。
小桃端著銅盆進來,瞧見了她慌裏慌張的動作,忙將銅盆放架子上,上前去,“衾小姐,您要做什麽吩咐奴婢便好,身子還沒好利索,還是別下床的好。”
看著麵前圓臉丫頭擔心的臉色,衾嫆溫和地笑笑,“沒事了,現在幾時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顧小桃的阻撓,徑自穿了鞋子下地。
走到架子前,動作利索地自己動手洗漱。
第七日了。
也不知此時外頭到底如何了。
小桃道,“回小姐,快到午時了。”
午時?!
她竟是一覺睡到了午時不成!
因為吃驚,手中的帕子掉回銅盆裏,濺起水花,打濕了衾嫆的袖子。
小桃忙上前,替她挽起袖子,再擰了帕子遞給她。
“小姐,您怎麽了?哦,奴婢聽殷先生說,您吃的藥裏特意加了安神的藥,王爺擔心您憂心不能好眠,特意囑咐的沈大夫……”
特意囑咐?
如果不是衾嫆自己心中掛著事兒,隻怕這一覺能直接睡到天陽落山了去!
好啊,楚漓和沈寄年這是擺明了不希望她參與今天的這場至關重要的“惡戰”當中。
他怎麽不想想,萬一,萬一呢,難道她醒來後麵對已成定局的形式能舒心?
不過很快,衾嫆就鎮定了下來,她記得楚漓臨走前的保證,他答應過的事,不會騙她。
“小桃,替我找一身男裝。”
女裝太不方便了,衾嫆想,自己可以乖乖聽楚漓的不給他分心添亂,但她不能在衙門內幹等著著急。
男裝?
小桃一頭霧水,但好在衾嫆出門在外是有帶一套男裝的習慣的,所以很快,她就換上了一身合身的藏青色男子長衫,頭發挽起,用一支男式木簪固定住。
看了眼鏡中因為睡飽了臉色也恢複了紅潤健康的自己,衾嫆也不梳妝了,就這麽素麵朝天地拿了把扇子出門。
剛出了院子,就被殷老四攔下來了。
“大小姐,王爺讓在下阻止你外出。”
即使是男裝打扮,衾嫆這張臉,又怎麽可能因為頭發綰起來就認不出來呢?
殷老四公事公辦地伸出一隻手臂,攔住了衾嫆的去處。
衾嫆摸了摸腰間的鞭子。
“啪”地一下,手中折扇打開,風度翩翩地搖了搖扇子,笑道:
“殷四哥,你領的可是我的傭金,雖說端王即將是我夫君,唔,但你的雇主還是我才對。”
說著,她眉眼俱是狡黠。
“你看,午時了,你也擔心你兩個哥哥的安危吧?要不,一起去?”
殷老四瞥了眼她另一隻按在腰間鞭子的手,心如明鏡似的,無奈扯了扯嘴角,“在下能說不?怕隻是還沒說個不字,大小姐就揮鞭子打人了。”
被識破心思,衾嫆也不尷尬和惱,隻是將手從鞭子上撤離。
“那還廢什麽話!走啊。”
殷老四幾乎是沒有思考,就屈從了。
沒辦法,用二哥的話說,寧可得罪小人也莫得罪女人,更別說是女雇主這樣的人。
楚漓萬萬想不到自己百密一疏,看著殷老四是個靠譜的,實際上,比殷老二還容易被說服。
隻是,衾嫆剛出院子,迎麵裝上一個妖嬈俗媚的女人。
對方穿了一身花袍子,手裏搖著一柄美人扇,帶了四個丫鬟。
“喲,這位俊俏的女公子,想必就是被王爺金屋藏嬌在後院的——衾姑娘吧!”
小桃見到來人,下意識將袖子往下拉了拉,瑟縮了下,還是往前一步,輕聲對衾嫆介紹著,“這位,是老爺府上的第三房姨娘,如姨娘。”
姨娘?也就是田大人的妾唄。
衾嫆沒心思和不相關的人嘮嗑,邁著英氣的步伐,繼續往前走,“嗯。”
看得出對方看她的眼神和說出來的話都透著不尊重的色彩,一個小妾罷了,還犯不著和對方費口舌,衾嫆冷淡地回了聲後,直接越過對方。
被忽視得很徹底的如姨娘,頓時臉色難看至極。
原先是聽說楚漓等人包括老爺都出門了,她就想著來瞧瞧這廬山真麵目都不露的衾嫆。
結果人是見到了,還穿著男裝,這不算什麽,可氣的是,對方眉都不曾描一下,即便是素麵朝天,卻還是叫人無法忽視這一張老天爺恩賜的絕世容顏。
美得叫精心打扮了兩個時辰的如姨娘,瞬間自慚形穢,感到了雲泥之別。
隨即便是無邊的嫉恨。
她生平,最恨比自己美的女人,不管對方身份幾何。
隻要她見著了,就忍不住——
想要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