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4齊聚,夫妻就該坐一起
衾嫆陪著衾楓在外頭玩了會,大概半個時辰不到,裏頭嬤嬤便笑著喚她,“表小姐,表少爺,老夫人喚你們用早膳了。”
原本婆媳還有很多話要講,但容夫人體諒老人家和小孩子不能餓著,便主動張羅著讓廚房上早膳。
衾嫆衝嬤嬤點頭應了聲好,然後朝玩得不亦樂乎的衾楓拍了拍手,“楓哥兒,該吃早膳啦。”
小家夥意猶未盡地趕著院子裏的一隻貓,聞言,隻好朝衾嫆跑來。
“阿姐,我也想養一隻貓!”
他葡萄似的眼睛望著衾嫆,叫衾嫆心都軟了下來。
但她微微板著臉,“你呀,養不了兩天就喜歡別的了,最後還不是夏蟬替你照料貓?”
小家夥聽了這話,明白是姐姐不同意了,不禁擰了下小眉頭,有些低落,“可是我喜歡貓咪,你就讓我養吧,好不好麽阿姐~”
說著,學衾嫆平時找衾瀟要東西時的模樣,伸手拉著她的袖子,晃啊晃。
衾嫆被他搖得袖子都快被他拽了下來,忙將自己的袖子從他手中解救出來。
似乎認真考慮了下,才道,“那這樣,你要是乖,等開春了,阿姐抱一隻回來給你養,怎麽樣?”
看了眼天氣,衾楓認真地扳著手指頭數,“呀,離春天還有好久呢,不好不好——”
“什麽不好啊楓哥兒?”
他正耍賴呢,忽然身後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來人長手一撈,將他抱了起來。
衾楓驟然升高,嚇得忙回頭,見是容敬,才拍了拍小胸脯。
人小鬼大地歎氣道,“舅舅,嚇人是不對的,人嚇人,嚇得死人。”
話音落,衾嫆撲哧笑了。
容敬愣了下後,也是爽朗地開懷笑起來,胸膛震得衾楓忙捂著耳朵,不高興地望著他。
嚷著就要下來。
衾嫆卻是想到了什麽,柔聲對他道,“讓舅舅抱你進去一塊用早膳——”
像是怕他不依,拿出殺手鐧,“你要是乖,和舅舅說幾句好話,沒準舅舅就答應給你抱一隻小貓帶回家養了。”
果然,原本掙紮著要下來的小家夥,聞言,眼睛亮了起來,轉頭看著抱著自己的儒雅男人,嘴巴張得大大的。
脆生生地問,“舅舅會給楓哥兒小貓嘛?楓哥兒給你抱,你給我一隻小貓好不好?”
他生得可愛,小臉像極了幼時的胞妹,但仔細看,又很像他,容敬看著他,就覺得威嚴不起來。
俗話說外甥肖舅,他想著,果然如此。
便笑嗬嗬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不是不可以,楓哥兒如果乖的話,舅舅趕明兒就抱一隻小貓送你。”
“好哦好哦!楓哥兒乖,謝謝舅舅,舅舅真好!”
舅甥倆有說有笑地進了屋,屋裏,容夫人看著丈夫抱著小外甥,儒雅的麵上不是一貫的三分笑,而是真切的喜愛小家夥的爽朗笑意,不禁目光閃了閃。
她不記得上次兩人見麵是什麽時候了,很多時候,她看著窗外,都是隻看到一個背影,剛好趁她發現之前,轉身便走。
而當她認真地看著男人的正臉時,才發覺,心底不是沒有觸動的。
這是她年少懷春喜歡的男子,那時兩家關係不錯,她總是故作冷淡不情願地跟著母親來國公府做客,就是為了能有機會遠遠地看上一眼少年清瘦如翠竹的背影。
他書讀得好,長得也好,家中姐妹聊起,無不是讚美他,並且說如果能嫁給他,該是多麽好的一段親事。
但最後,她嫁給了他。
一開始,也是幸福的,他儒雅溫柔,對她尊重而彬彬有禮。
她以為他心裏有她,直到她看見他對著那個女人是如何含情脈脈甚至有了煙火氣,正常人的喜怒哀樂時,她方才知道。
他娶她,不過是因為孝順,聽從家中長輩的意願。
他喜歡的是那個像一株小白花,柔弱無處可依,全心信賴和依靠他的卑賤女子。
甚至於,她的女兒比不得對方的女兒在他那受到重視。
她恨過,鬧過,最後卻發現,越是這樣,將他推得越遠。
後來那個女人難產死了。
因為她負責的那女人的養胎,所以他懷疑她下的毒手,在那個庶女哭哭啼啼小聲地將嫌疑往她身上扯時,他相信了庶女。
“你為何就容不下她?”
當時她沒想過解釋,因為在男人憤怒猩紅著一雙眼,悲痛又厭惡地望著她,說這句話時,她發現,自己的情死了。
自己這麽多年的愛意沒了。
她不解釋,任由這個罪名落在自己頭上。
他生氣,他恨她,卻沒有休了她。
而是讓她去祠堂靜思己過,抱著那個妾的屍體悲痛。
後來,婆母回來,雷厲風行地將這案子了結了,查出這不過是小妾因為肚子裏的孩子是個死胎,想要保住但偷偷吃的藥出了錯,便臨死前誣一把她這個主母。
目的,就是讓容敬多疼惜疼惜她名下的庶女容惜,而厭惡嫡妻和嫡女。
婆母帶著被這個真相打擊得瘦了一圈的他,來到祠堂外,請她回去。
她卻閉門不見,並說了老死不相往來,她以後就青燈古佛伴日。
隻是沒想到女兒一番話,叫她忽然想通了多年來耿耿於懷的舊事。
說白了,當初她太端著,明明喜歡丈夫,卻總是端著世家大族貴女的架子,冷冰冰的,不溫柔也不小意。
在丈夫寵愛小妾後,她內心嘔血,麵上卻冷淡得裝作不在意,怕和一個妾爭風吃醋丟了世家女的顏麵。
再後來,她覺得他身上有那個女人身上的脂粉氣,麵上沒說,卻冷著臉不肯讓他碰。似乎是知道了她的嫌惡,丈夫不再進她的屋了。
愈發寵愛那個妾。
後來,他們也說不上兩句話,他公事公辦,她冷漠疏離。
夫妻之間再也沒有了最初新婚時的相敬如賓和些許體貼柔情。
容夫人看著已經不複年輕,卻依舊保持著好樣貌的丈夫,眼中酸澀,微微背過身去,抬手飛快地抹了抹眼角。
容老夫人知趣地將衾楓接到自己身邊,朝長子遞了個眼色。
“大郎來了,坐音娘旁邊吧,音娘啊,你不介意吧?”
音娘是容夫人閨中小名,剛成婚那會,容敬就很喜歡這麽喚她。
她聞言,抬頭看了眼容敬,後者也目不轉睛地望著她,眼中飽含深意。
她忙低了頭,不敢與他對視,搖頭,冷淡的臉上微微溫順下來。
“媳婦不介意。”
容央忙咳了聲,出來打圓場,將容敬推著到自己母親身邊坐下。
“爹看到娘都傻了,一點都沒國公爺的氣勢了!”
“嗬嗬嗬你這孩子,沒大沒小的。”
容老夫人聽了,不禁笑著拍了下容央的手,佯裝教訓她。
容敬尷尬地咳了聲,坐直了身子,但眼睛還是忍不住朝身側的發妻瞧。
容夫人麵上微微赧然地紅了下,竟是像個小姑娘似的,不好意思了。
一向淡雅冷若冰霜的麵容,就像冬雪染了桃色的胭脂,好不清麗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