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下策,魏贏帶回來的少年
“王爺,真不去上朝麽?”
惠王府,楚唯依舊是在那涼亭裏,獨自撫琴。
幕僚走來,不禁問了聲。
“將壓下的消息放出去吧。”
手中的琴弦一按,楚唯額角的傷口處理過了,有些紅,但不損他容貌。
他淡淡抬眸,看向下方的幕僚,以及自己的暗衛。
“既然如此,也沒什麽好顧忌的了。”
幕僚聞言,不禁一愣,“可是如此……便是……”
楚唯知道他支支吾吾要說什麽,也不惱,替他將不敢說出來的話說出來了,“名不正言不順,是麽?”
幕僚訕訕,拱手垂首。
卻聽楚唯輕輕笑了一聲,聲音裏滿是嘲諷,“很小的時候,父皇親自教導本王,青史是書給勝利者的青史——而如果誰的皇位不幹淨,那便,想法子讓它被寫得幹淨了,那也是幹淨的。”
他起身,手負在身後,今日居然罕見地穿了一身玄色的袍子。
他走下台階,幕僚和暗衛跪下,都是心下一震,有激動也有緊張。
但並不意外。
最初的時候,誰也沒想過,惠王這樣的天之驕子,會需要用別的手段去爭奪儲君之位,但事情就是這麽詭異地發展為原本所有人都認為的儲君,就這麽一步一步走下了神壇,而為了重回比那個位置還要高一步的地方,他便隻能用下下策的手段。
就如同他所說的那樣,即便是下下策,名不正言不順,那也是可行之法。
曆朝曆代哪位皇帝的皇位就是一點肮髒都沒有的呢?
“是!”
“我等誓死效忠主公!”
楚唯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幾人,眼底燃燒著幾分仇恨的執念的火焰。
楚漓,是時候和你做個了斷了。
與此同時,郊外,一輛馬車悄然地入了皇城。
而為首的,赫然就是去城防營訓練許久,如今已是副將的魏贏。
他駕著馬車,車子直接到了端王府後門。
楚漓上朝去了,衾嫆便帶著管家在後門那迎接。
魏贏見著許久不見的人,不禁跳下了馬車車轅,行至衾嫆麵前,抱拳低頭道,“屬下,拜見大小姐!”
一旁的管家聽了這個稱謂,不禁眉頭跳了跳,提醒了聲,“魏副將,該稱一聲王妃啦!”
王妃……
魏贏抬頭,打量似乎短短數月不見,又長高了,更明豔動人的小姑娘,不,她如今眉眼帶著幾分嫵媚和幸福,那是小姑娘沒有的。
是了,已經是為人婦的女子了。
“王妃。”
出去數月,一開始的時候,魏贏心中還是糾結和掙紮苦悶的,他在想,她過得好不好,一定很好吧。
及笄了,可是他要訓練,他也不想前功盡棄,回去繼續彌足深陷。
成親了……
那日,他一個人圍著整個營,跑了一夜,累倒在河邊的時候,他躺在草地上,看著天上那一輪明月,聽著耳邊的蟲鳴聲。
忽然就茅塞頓開了。
明月依舊是那輪明月,不會因為他離開了,離得遠了,就消失,就黯淡。
而他從前因為得見了水中月亮的影子,便異想天開地以為自己就可以觸及了明月,等他痛悟時才明白,明月在天上,即使垂憐,在水中投下了她的影子,那也是他永遠觸及不到的東西。
鏡花水月,到底是一場夢,醒了,就要認清現實。
他可以依舊懷揣著對這輪明月的美好祝願,依舊仰慕著她,卻不必再因為明月屬於了誰而悲傷難過。
因為從來就不會屬於他。
那麽,屬於誰,不都還是那個她麽?
他既然不能擁有她的男女之情,那便成為她身邊一把有力的刀劍,當她的左膀右臂吧。
像殷家兄弟,像陳恪,一樣,被她需要,為她所用,替她效力。
等到她不需要他的時候,他再退隱,去尋找可以屬於他的那輪月亮。
在魏贏打量自己的時候,衾嫆也在打量他。
人黑了,也瘦了,但好似更精神了。
不再是那個寡言的,帶著許多不能訴說的心事的青年,而是一個磊落的,英俊的可靠的青年了。
她不禁真心地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
“一路辛苦。”
說著,看了眼他身後的馬車。
魏贏知道這會不是說話的時候,也不是說話的地方,便走回去,拉著馬車,直接將馬車從後門進了端王府。
後門一關。
衾嫆親自走到馬車前,微微福身,“委屈了,前門盯著的人多,隻能委屈後門進來。”
車簾拉開,一名穿著短打的獵裝的少年,像一隻狼崽子似的,眼睛幽幽地閃著光地望著站在馬車前的妙齡女子。
“你,很漂亮。”
少年聲音帶著幾分這個年紀的變聲的沙啞,語氣很冷,眼神不帶雜質,若不是他的眼睛澄澈沒有淫邪之色,魏贏都要拔劍了。
這話光聽著意思有些輕浮。
衾嫆也是一怔,隨後對上少年不加掩飾的打量一樣漂亮事物的眼神,又有些哭笑不得。
她落落大方地道,“你很有眼光,上京女子屬我最漂亮了。”
管家:“……”
魏贏:“……”
兩人都是吃驚的表情,王妃/大小姐居然會這麽說?
少年也是噎了下,但沒有別的神色,他隻是捏著車簾,手握得很緊,還有一隻手握著一把彎刀。
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繃直著身子,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戒備的神態。
衾嫆見狀,露出一個溫和美麗的笑容。
“你叫阿狼?”
少年抿著唇,對衾嫆的印象還不錯,漂亮的又大方的女人,他便給麵子地點了點頭。
“走吧,我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
她便伸手,少年約莫十二三歲,看著麵前遞過來的白淨的手,握著彎刀的手不禁鬆了鬆。
猶豫了下,才伸出自己帶著繭子的有些粗糙的手。
“王妃——屬下來吧。”
魏贏卻一閃,直接擋在了衾嫆麵前,冷冰冰的麵上帶著幾分強勢,伸出自己的大手。
“公子,下車吧。”
少年微微擰著眉頭,對這個一路上護送自己回來的男人,沒有什麽好臉色地抿了抿唇線。
拍掉他的手,然後自己跳下了馬車。
走到衾嫆身側,他看著年紀小,卻比衾嫆還要高小半個頭,並不瘦弱,相反是那種胳膊腿都有肌肉,帶著蓬勃力量的健朗。
他看著衾嫆,臉上滿是不高興,執著地道,“可是老師說,不可以再叫阿狼了。他說,我的名字,叫楚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