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0商量,我要去守著他
安哥兒是掐著時辰,剛好到傍晚,木槿過來喊他吃飯時,輕輕拉了拉楚漓的袖子,喚他起床的。
楚漓睡飽是不存在的,但是見兒子守在床邊,準時喚自己,有些想笑,伸手摸了摸他後腦勺。
“行了,去喚你娘親,咱們一起吃飯。”
安哥兒點頭,忙朝隔壁去了。
彼時,衾嫆正在給寧筠擦拭小手小腳,安哥兒輕手輕腳地進來了,瞧見他娘對著另一個男孩兒這麽細致,心裏有些酸,不過他聽爹說過了,這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子,是救了妹妹性命的恩人。
救命之恩大於天,就算對方隻是個小孩子,爹說,他們也要將人當恩人禮待的,更別說他和秋秋了。
想到這,安哥兒又心下平衡了。
乖乖地喚了一聲“娘”。
衾嫆將帕子丟回水盆裏,回頭看了眼額頭上都是汗的兒子,溫柔地拉他到身前來,掏出自己的手帕,給他擦了擦臉和手,然後捏了捏他的鼻子。
“怎麽滿頭大汗的,跑哪去了你。”
和楚漓同樣心思,衾嫆覺著一天一夜都在找女兒和照顧寧筠這個孩子,倒是忽略了家裏的長子了。
安哥兒從小就是安安靜靜不哭不鬧的性子,和秋秋那種受了委屈不舒服了就要嚷嚷出來的性子截然不同。
所以衾嫆對待兒子會更細心些,免得這孩子受了委屈不肯說。
安哥兒原本那微妙的娘親被寧筠暫時搶走了似的心情,這會兒是徹徹底底消失了,雨過天晴似的。
但他麵上隻是翹起了唇角,眉眼都帶著叫人心怡的笑。
“去廚房看了下妹妹和寧公子的藥,爹讓我喊娘親一道吃飯。”
衾嫆望著兒子精致的小臉,疲憊感一掃而空。
“這樣啊,好,不過你也看到了寧筠這孩子還在昏迷著,離不開人守著。”
她微微蹙著眉心,一副為難,和兒子有商有量的樣子。
安哥兒便覺著被需要了,立馬拍了拍小胸脯,“這個好辦,我和爹說一聲,我們在這屋裏吃,不會耽誤事的。”
要不怎麽說安哥兒聰明又心細呢,衾嫆麵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來,實在忍不住,親了親兒子因為熱而紅撲撲的臉蛋。
“我們安哥兒真聰明!”
安哥兒猝不及防被娘親親了一口,立馬捂住小臉,臉更紅了。
別扭地說了句,“娘,我,我都是大孩子了……”
不能親的!
一方麵他覺著難為情,一方麵卻又止不住高興。
雖說七歲了,爹娘都說男女大防,先前夫子還說過七歲不同席的道理,但是到底心性也不是個大人,看著爹娘和妹妹親近,他多少還是羨慕的。
衾嫆捏了捏兒子的臉,輕笑著眉眼彎彎,“行,我們安哥兒是大孩子了。”
然後又使喚兒子去喊楚漓過來吃飯。
明明就隔壁屋,小桃不禁道,“夫人讓我去就好了,少爺這麽來回跑多累著。”
衾嫆笑睨了她一眼,要說從小桃嘴裏聽到“我”這個自稱還是很難得的,不枉費這些時日她對她的熏陶了。
不過她還是輕描淡寫地回了句,“男孩子嘛,要勤快些,不然怎麽知道心疼爹娘呢。”
小桃:“……”
行吧,有時候夫人的想法真是千奇百怪的,她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
楚漓和安哥兒很快就過來了,與此同時,木槿帶著廚房的小丫鬟,將飯菜端上來。
想了下,衾嫆待丫鬟走後,便低聲和楚漓說了一聲,“如今這般,若真想找徐吉算賬,就不能繼續在徐府上吃他們的喝他們的。”
她隻是開了個頭,楚漓便明白她的用意。
也頷首,“我也正有此意,隻是這倆孩子還在昏睡,尤其是寧筠,不宜此時搬動。我想的是,等徐大人回來了,給他一筆錢,算是我們這幾天在徐府上的花銷。等寧筠醒後,看這孩子是要走要留,他要留的話我們也給他一筆錢留作後路,走的話……”
他看著衾嫆,衾嫆便接過這話,“走的話我們先將他帶上,七歲的孩子能走去哪?怎麽也要將他安頓好了,才算報答了人拚死救秋秋的這份恩情。”
夫妻不愧是夫妻,想事情上都很是默契。
他們也不避著安哥兒,夫妻倆都希望男孩子能夠獨立聰慧且有擔當,哪怕才七歲,家裏大小的決定,安哥兒若是能幫著出出主意做主就最好,不能,那就聽他們的,也好跟著學學。
安哥兒聽到這,手放在碗上,沒有說話,但卻默默記下了,父母在處理事情上都是有商有量,且很周到。
至少,換做是他就想不到這些。
用過晚膳後,衾嫆便被楚漓推著去隔壁屋沐浴睡覺了,說後半夜有事再找她。
衾嫆拿他沒辦法,隻能依言照做,不過她留了個心眼,讓小桃隔倆時辰後就喚她起來。
隻是,她才躺下,秋秋就醒了。
小姑娘昏睡了一天,睜著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近在眼前的娘親,眨了眨眼睫,下一瞬,就抱著衾嫆,開始哭。
“嗚嗚嗚哇哇哇——娘親,我,我還以為我在做夢,嗚嗚嗚,我差點就再也見不到娘親了……”
她抓著衾嫆的衣襟,緊緊地不肯撒手,衾嫆聽著女兒這委屈又後怕的哭聲也是心疼得不行,伸手輕輕地拍打著秋秋的後背,不住地安撫她的情緒。
“秋秋別怕,別怕了,娘在這,沒事了,壞人被爹爹和娘親打跑了。”
秋秋哭得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嗚嗚嗚真的麽……”
她將臉從衾嫆懷裏抬起來,小臉紅彤彤的。
“真的,不信,你捏下自己,疼的話就不是假的。”
衾嫆還有心情這個時候來逗趣小女兒。
偏偏秋秋還信她的話,真伸手掐了下她自己的小胳膊,立時疼得眼淚嘩啦的。
但是這回,總算是開心地哭了。
“嗚嗚嗚太好了,我好怕的,娘親,我害怕被吸血……嗚嗚嗚,寧哥哥呢?他一身的血,那壞蛋要打我,是寧哥哥抱住他的腰攔住的……寧哥哥瘋了一樣,用自己的後背去撞鐵欄杆……一定很疼,但我勸不住他……”
聽女兒斷斷續續的話,衾嫆眼底劃過一絲異樣,那孩子,的確是不大對勁的。
大夫說是癔症,但她當時趕到時,看到的,那麽不怕死不怕痛失去理智的樣子,更像是走火入魔似的。
不過她也就是心裏這麽存疑,麵上不好嚇著女兒的。
拍了拍秋秋的背,衾嫆溫聲道,“你寧哥哥還在昏迷,不過你爹在守著他了,隻要今晚沒事,就沒事了。”
今晚沒事才叫沒事。
秋秋人小鬼大,琢磨過來這個邏輯了,便立時從床上爬起來。
“娘,那我去找爹爹,我去守著寧哥哥!”
說完,也不管衾嫆怎麽說了,直接套上鞋子就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