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嘭嘭嘭’
幾聲如同蛋殼破裂的脆響在六名黑衣人耳邊響起。
炫蘭彈不知何時埋伏在他們身邊，陌阡一聲令下，封印解除，炫蘭草之毒將幾人團團包圍。
為首的黑衣人不明所以，四顧一周扯著嗓子道：“什麽玩意兒！不過如……”
話剛一半，就見其他五名黑衣人同時癱倒在地，口吐白沫，不斷抽搐起來。
為首的黑衣人修為較高，已達聚氣中期，對毒物的抗性自然也比其他幾人要高。
“你！必須死！”那黑衣人惡狠狠的盯著陌阡，卻已是手腳僵硬，動彈不得。
陌阡腳踏粘稠血液，不慌不忙的踱步向前，靠近黑衣人的耳邊輕言道：“年輕人，修為並不代表一切，跟我鬥，你還差了一千年！”
罷用手一點黑衣人的肩膀，那黑衣人眼睛瞪的渾圓，滿臉寫著不可思議，直直栽倒在地，也是中毒身亡了。
五名修心級修士外加一名聚氣級修士，半柱香時間不到就莫名其妙的全軍覆沒，張神仙揉揉眼睛，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陌阡見六人都沒有了生息，轉身扶起不遠處的張神仙，並往他嘴裏塞了一顆解毒藥丸，問道：“你知道李嬸在何處嗎？”
“李嬸……死了……”
張神仙還沒作答，聲音卻從祠堂門口傳了過來。
原來是剛才領命出門的稍矮男子，此時他已經扯下蒙在麵上的黑紗，一臉落寞的站在風雪裏。
“李嬸……死了？”
陌阡嗓子有些幹癟：那個把家裏唯一的粗絲衣拿給他穿，自己卻穿粗布衣的人；那個為了他恢複，宰了家裏唯一老母雞的人；那個讓陌阡倍感親切把造孽掛在嘴邊的人……就這樣死了？
“那你還活著幹什麽……”
陌阡目光橫掃而去，殺氣頓生。
“不勞煩你動手。”
那人緩步進屋，拍了拍身上的積雪，看來他已經在門外站立多時了。
陌阡越發打量那人，越覺得此人長的有些熟悉。
“爹……”
黑衣人顫抖的吐出一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一步一叩首的爬向張神仙。
“你是……張山…”
一時間驚訝、憤怒、喜悅、羞愧等多種情緒同時在張神仙心中湧起，讓他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表情合適。
張神仙臉上的肌肉抽搐，緩緩道：“李嬸可是從把你看大的，你怎麽下的去手啊你啊……”
淚水終究還是從張神仙布滿褶皺的臉頰滑下。這個麵對悍匪都不曾畏懼一分的精壯漢子，此時卻像突然卸去了渾身精氣一般。他落寞的靠在石碑上，盯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張神仙曾無數次夢到過他和兒子相聚的場景，卻沒料到會是今這般難以言喻。
張山的額頭血肉模糊，他跪在張神仙麵前，起這些年發生的事情。
原來張山上山采藥，正巧遇到了炫蘭草開放，他心生好奇伸手去摘，沒料到身中劇毒。但也是命不該絕，他被一群路過的修仙者所救，再加上本身資質不錯，就被引入師門，學習修仙之術。
“前幾年，掌門突然下令要尋下至寶，不計代價，哪怕隻是提供線索也是獎勵豐厚，我恰巧修行遇到瓶頸，需要東西突破……於是就想到了我們村的那塊石碑……隻是沒料到他們手段毒辣，所到之處血流成河……”
張山到此處用力打了自己幾個耳光：“事已至此，我自知罪孽深重……能看到爹我就心滿意足了。”
張神仙張了張嘴，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起，隻匯成一個沉重的歎息。
“你的主子是誰？”
陌阡開口問道。李嬸的死讓他如墜冰窟，這幾月的溫馨畫麵在他眼前一一浮現，宛若幻夢。
“李嬸他們做錯了什麽？他們不過是想好好的活著罷了……你們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陌阡有些失神，低頭道。
複仇的念頭第二次在心中湧起，而且如此強烈。第一次時的仇恨足矣使陌阡從正道墜入魔道，這第二次呢？
陌阡心道：“哪怕是萬劫不複我也定要殺他！”
“你鬥不過他的，我隻知他姓林，心思縝密，手眼通，豢養高手無數，甚至不乏化境、歸元期的高手。”
張山好像已經冷靜下來，深深的看著張神仙：“爹，我已犯下不忠不義不孝不仁四大罪，死有餘辜……爹，兒子下輩子再給你當牛做馬……”
完朝著張神仙重重磕下一個頭，渾身一顫，便僵直不動了。
“自絕經脈……”陌阡喃喃道。
寒風陣陣吹進祠堂，血紅的地麵漸漸被白雪覆蓋，但卻蓋不住陌阡心中的怒火。他和張神仙一個站著，一個坐著，一言不發，宛若冰雕。
不知過了多久。
“都怪這該死的石碑！”
張神仙突然暴起，拾起長劍就朝殘碑胡亂劈去，那殘碑瞬間如同豆腐，零散著化做幾塊，滾落在地上。
陌阡見張神仙狀若瘋癲，知道他怕是已經走火入魔了。於是趁著他還在劈砍殘碑，陌阡一記手刀，張神仙立刻癱軟在地上，不省人事。
“老張啊老張，露露還靠你照顧呢，你可不能有事。”
陌阡蹲下身子，想要拉起張神仙，哪知暈厥的張神仙嘴巴突然動了，嘰哩哇啦的起什麽來。陌阡附耳聽去，隱隱約約感覺像是一些晦澀難懂的上古咒語。
隨著張神仙的低語，零碎的石碑漸漸漂浮而起，在半空中匯聚。
“開”
一團金光在半空陡然亮起，如同新星爆發。
陌阡感覺眼睛刺痛，趕忙用手擋住強光，不成想再次睜眼時自己竟然身處在一片密林之中。一輪皓月在空中高懸，連雲彩都不見一片，更別提什麽雪花了。
“這是？”
陌阡暗暗有些吃驚，他剛才並沒有感覺到空間波動，然而現在自己確實是不在來福村了。
突然驚變大起，一個紅色的巨球拖著奇異的光芒從空中劃過，像是一把紅色利刃切開了黑色幕布。
“轟隆！”
那巨球宛若烈日墜地，整片地亮如白晝。
“異星隕落……”陌阡臉色慘白。
大地劇烈顫抖起來，狂風大作，無數奇怪物種從密林深處向外狂奔。
陌阡驚坐在地上，一抬頭，卻看見一隻足有房子大的三趾腳掌迎麵踩下，想躲顯然是來不及了。
陌阡捂臉大叫道：
“我還不能死！”
轟！
腳掌落地，卻是從陌阡的身體中穿過。那三趾怪物隻是留下一個巨大的腳印，繼續向前奔逃而去。
“幻境？”
陌阡揉著胸口，大口喘息著。
這時又有無數怪物從他身上碾過，陌阡自知隻是幻像，不再害怕，而是仔細觀察起來。
那群怪物有大有，大的如同化境虛影，足足百丈，隻是大腿就同百年古樹般粗壯；的如同野雞，但是速度奇快，尖嘴獠牙，成群結隊的從陌阡身上透體而過；還有無數巨翅怪鳥發出驚慌的哀鳴，從空飛過——這些怪物居然都是無一例外的在飛速逃竄。
陌阡為了煉藥，也曾經跨過山和大海，穿過人山人海，那麽多頭怪物，陌阡確卻是一頭也不認識。隻是感覺和深海的巨龍，或是析危勒叢林的巨鱷有些相似。
大地震動的愈發嚴重，一股衝擊波帶著熱流由遠及近，夾雜著巨石泥土，花草樹木，還有一些沒來得及逃跑就被卷入其中的奇怪物種滾滾而來，遮蔽日。
陌阡平心而論也見過不少世麵，甚至還有幸目睹過大成期修士的戰鬥，但也最多是搬山挪海，日月無光。要和今的場景比起來，就像巫見大巫一般。
那衝擊波的能量仿佛無邊無際，所到之處寸草不生，盡數焦土。剛才才還生機勃勃的密林此時已經完全麵目全非了。
“這是把大地整個掀開了嗎！”陌阡暗暗咋舌，被眼前的情景完全震驚了。
“轟隆隆”
幾聲驚雷炸起，陌阡又是一陣目瞪口呆——這次足足有橙、黃、綠、青、藍、紫六個顏色各異的巨球像是追隨紅色的巨球般同時從空中劃過，轟擊各處！
不多時，不知從哪來的巨浪如同九銀河散落般向前推進而來。
眼前又是一黑，陌阡感覺時空在飛速的變幻。大水褪去，炙熱岩漿飛濺，目之所及已是如同煉獄。整個空被灰蒙蒙的煙霧覆蓋，不見日月，這樣的場景飛速流轉，陌阡感覺過了數萬年，這萬年竟是未曾下過一場雨。
“劈啪！”
一聲閃電劃過長空，大雨終於來了！這雨水憋的太久太久，一下竟又是萬年未停。植物隨著大雨的出現探出新芽，逐漸生長，大地重新變的生機勃**來，一隻巨蜥飛速跑過，嘴裏還叼著隻長毛異獸。
幻境飛速變化，陌阡端坐其中，細細品悟起來。這幻像蘊含地規則，實在是妙不可言，許多困擾陌阡多年的問題迎刃而解，讓他好不痛快。
不知過了多久，人影終於出現了。為首的那人騎著頭長毛巨象在前開路，身後浩浩蕩蕩的跟著大隊人馬。
他們在不遠處停下，開始伐木整地，安營紮寨來。陌阡心生好奇，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麽。。
時齒輪間再次飛速旋轉。此時陌阡看到一個巍峨如山的巨大煙筒拔地而起，冒出滾滾濃煙，而不遠處，一個人工開鑿的巨坑也逐漸成型，不少人在坑中忙上忙下，將一塊塊閃著紅光的石頭搬運出來，投入煙筒下麵的火爐中。
如此機械的搬運，如同愚公移山，足足持續了千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