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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堅持到南轅北轍

  於葉楓、薛丹、陰平三人而言,這算是這十年來師父與他們之間交流時說話說的最多的一次了。流暢的表達,有歎氣,有緊張,也有失落,襯托得師父越發像一個真真正正的人,一個也有著七情六欲的人,而不是一個僧人。


  以至於仿佛,四人之間這十年來所有的對話,加起來也不如眼下這一刻來的豐富。


  十年,就這麽過去了。


  聽完師父的訴說,三人都有些駭然和迷茫。但更多的,是豁然開朗。


  原來自己常年住在寺裏卻不曾改佛家之名,更不曾正式剃度出家,卻是如普通人一般有名有姓,竟是這般緣由。


  而師父不讓他們出寺門,根本不是想控製他們,而是為了保護他們。


  想到這裏,薛丹不由得有些微怒的看了葉楓和陰平一眼。這兩人簡直就是不知好歹,這幾日處處與師父作對。現在好了,真相大白,他們應該感到慚愧才是。


  葉楓心中倒是沒有慚愧,倒是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這一年多來,任憑他想破腦袋,也沒有想到會是這種結局。


  原來,他們三個與師父的關係根本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複雜,而是簡單的恩人與被救者之間的關係。


  三人此刻想得都是自己的身世問題,猜度著師父這樣講的用意,以及以後該何去何從,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師父臉上方才那不自然的表情以及微微顫抖的身體,在交出玉玦、錦囊、毛筆和布袋之後,已逐漸釋然,歸於平靜。


  甚至於多年之後,一切真相大白,他們三人盡釋前嫌後,聚在這裏一起談及今天的事情,還是驚訝於一向平靜淡然的師父,情緒波動這麽大之時,他們居然一點都未察覺。


  人啊,果然最關心的還是自己。也就是因為如此,常常會忽略其他事情。


  然後,就是長長的歎息。


  這歎息裏有感慨,有不解,有不滿,也有遺憾。


  如果當時他們發現了師父的異常,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以後的遺憾?如果當時他們及時阻止了今天的謬誤,是不是大家都可以過得開心一點?如果大家的身份沒有錯位,是不是會擁有一條截然不同的路和全然不同的人生?

  可惜,這世上從來沒有如果。天下憾事,莫過於去感慨“如果”這兩個字。


  當然,這是後話了。


  “你們想好了嗎,是繼續留下還是離開這裏?”師父慈祥地問道,“無論你們怎麽選擇,我都尊重你們的意見。所以不要有顧慮,認真選擇吧。”


  葉楓還在努力消化著師父剛剛所說的內容,想著下一步該怎麽辦。


  也許是剛剛吃得太飽的緣故,所以他感覺師父的話很難消化。而且,他實在是不願意第一個發言。


  這種情況下,第一個發言的,不管如何選擇,總是會有些怪怪的。


  直接說想要離開吧,大家會覺得你無情,畢竟大家已經相處了十年之久,而且生恩不如養恩大,如果沒有師父,他們該早就不在人世了吧。


  如果說想要留下,想得美!他怎麽可能留下!這可是一年多來唯一的機會。而且,就算是師父不主動說,他也會千方百計地逃跑的。


  陰平也出奇地沒有吭聲,顯然是十分迷茫,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也許是服從的久了,師父都是“一言堂”式的命令。而現在忽然民主一回,倒令人有些無所適從。


  比起自己拿主意,他們更擅長的是服從。更何況,這還是事關自己下半生的重大決定。


  就在兩人還在沉默的時候,薛丹卻已經毅然做出了決定:他決定繼續留在寺廟,陪師父度過餘生。葉楓和陰平聽見他說:“我願意留下來,我不離開。”


  對於薛丹的這個決定,師父隻是靜靜地看著他,沒有任何的表態,既不反對,也不讚成,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葉楓卻是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他直想呐喊,想大叫:薛丹才不過10歲的年紀,就這樣為自己的未來做了決定!


  青燈古佛,佛語綸音,聽著倒也罷了,平平淡淡的過一生未嚐不是好事。但是薛丹需要麵對的是,他需要和師父相伴一生,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孤獨地走完人生路。


  他還沒有去看過外麵的世界,他的親生父母還在外麵期盼著與他再次相見。而他,卻狠心地將這些統統拋諸腦後,置之不理。


  這對於葉楓來說幾乎是不可想象和絕對不可接受的。


  第一次,葉楓有些為薛呆子著急起來。


  他想讓他跟著自己出去闖,他想告訴他自己的宏圖大誌,他想讓他改變主意。可是,看著一臉平靜、如若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過一般的薛丹,他隻好咽下了一肚子的豪情和建議。


  仔細一想,的確,人各有誌,一個在你看來是閃著黃金般光芒的選擇,於他人而言,也許根本不名一文。


  正所謂,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對於薛丹而言,在一切都是未知數的麵前,選擇雖然枯燥如古井波但卻是自己熟悉的沒有危險的安定生活,也許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安安定定地活下去,也許比什麽都重要。


  如果不是內裏裝著的成熟靈魂,葉楓還會有這樣的熱血和激情嗎?很有可能不會,而是做出與薛丹相同的選擇。


  可是,老天既然給了他不一樣的眼界和經曆。那麽,他就要用這份不一樣的勇氣作出不一樣的選擇。


  哪怕是這個選擇會讓他頭破血流,但這條路,他也一定要走,一定會走。


  想到這裏,稍微組織了下語言,葉楓平靜地說道:“師父,薛丹,陰平,我也想好了,我選擇離開,去外麵尋找自己的爹娘自己的家。”


  盡管外麵的世界充滿了未知,盡管除了知道自己叫“葉楓”以外什麽不知道,葉楓卻連一絲猶豫都沒有。


  對,一絲也沒有。


  一樣的,師父沒有吭聲,他望向陰平,“你呢?”


  短短的兩個字,但卻似乎是有千斤重。因為非此即彼,因為陰平知道自己此刻必須做出選擇。


  平時那一套偷奸耍滑的套路,在此刻根本沒有任何用處。而選擇不一樣,就意味著從今以後千差萬別的生活。他不是沒想過要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去找尋自己的生身父母,去過普通人該過的生活。


  可是,眼界和恐懼又讓他不得不麵對現實。


  自己什麽都不會,身無分文,而且外麵除了大片的森林,什麽都沒有。他不知道自己出去了能做什麽,不知道該怎樣活下去。


  這十年來,他所學到的,便是按部就班的生活,早課,聽講,念經,參禪,種菜。其餘的,他一概不會,一概不知道。這十年來,他居然什麽都沒學會,除了當和尚。


  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陰平緩緩而又死心了般說道:“我願意留下。”


  聞言,葉楓還是想爭取一下。


  畢竟,這一年多裏是陰平時刻陪伴著他,為他的煩心事而煩惱,為他的開心而高興。這樣的哥們,這樣的友誼,是很難得的。


  想了想,葉楓便道:“陰平,你要不要考慮一下跟著我離開?師父說了,無論你怎麽選,他都是尊重你的決定的。而隻要出去了,我們相互扶持,相互幫忙,活下去應該不難。更重要的是,我們可以一起尋找自己的爹娘。”


  見陰平皺著眉,葉楓又道:“我在此發誓,如果你跟我離開這裏,日後哪怕是過得再苦,我也會傾盡所有先顧著你。”


  陰平知道,這是葉楓能夠為他做出的最大的許諾了。


  可是,這個許諾的前提是,葉楓能夠帶著自己能活著離開這片一望無際的森林。如果他自己都活不下去呢?


  想到這裏,陰平便下了決心,歎了一口氣道:“葉楓,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但是,我不走,我還是要留下來。”


  說完,便不再去看葉楓的臉。


  他怕自己隨時會改變主意。


  他也想去外麵的世界看看,去尋找自己的親生爹娘。可是,他更想活下去。


  禪房內一時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兒,見三人都不再說話,師父這才點了點頭,慈祥地看向三人:“你和你要留下,而你要離開,對吧?”


  薛丹點頭,陰平點頭,葉楓,亦點頭。


  “好”,師父說道。


  雖然就一個字,但誰都知道,這就算是正式默許了三人的選擇了。


  他的麵容又恢複了他想要的安寧和淡定從容,但在內心,他想得卻是,原本就性格迥異的三人,做出千差萬別的選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自己一點也不意外。


  葉楓想得卻是,師父今天說了與眾不同的“跟我來”、“進來”、“好”,從三個字,到兩個字,再到一個字,一共六個字,三個人若是平分的話,一人不過兩個字。


  可是,憑什麽兩個字就要決定一個人的一生啊!


  說完該說的話,回答了葉楓幾個諸如如何下山之類的問題,師父又徹底恢複了平日裏的模樣,不苟言笑,不再慈祥。他現在又是平日裏那個日日月月年年都沒有表情的和尚了。


  任憑葉楓如何迫切地想再問問關於這個世界的事情,就是不開尊口。


  而其實師父的回答相當於什麽都沒有說。


  例如,葉楓問:“師父,我該從哪個方向下山?”師父答道:“四麵八方,天底下皆是路。”


  葉楓又問,“可有我生身父母的信息?”師父回答道:“他們在原來的地方等你。”


  一番折騰後,葉楓終於明白,自己是什麽都問不到了。又或者,其實師父不是不願意告訴自己,也許他是真的不知道—這樣想,到底讓葉楓更加釋然。


  畢竟養了他十年,葉楓不願意用不好的心思去揣摩自己的師父。


  看著師父不再言語,閉著眼睛打坐,無奈之下,葉楓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決定離開。其實所謂的行李,不過就是兩套衣服和師父放在桌子上的一小袋幹糧。


  自然,葉楓還去了柴房裏,拿走了那個裝著幹木耳和十八個鳥蛋的布袋。


  葉楓離開的時候,沒有人為他送行。


  他拿著行李,沿著平日裏時常走的那條路,緩緩地朝寺門口走去。平時,走去門口不過是為了呼吸一些外麵的空氣,倒倒髒水,到底還是要回來的。


  而這一次,是隻為出去,不再進來。


  葉楓離開的時候,師父正在給薛丹剃度。而陰平,則一言不發、麵無表情地站在一旁觀禮。他和薛丹就是彼此的觀眾和見證,也是唯一。


  他心裏明白,這一切很快便會輪到他的。


  走到中途,葉楓回眸看了看,恰好看見了這一幕。薛丹背對著他,自然便看不見他的眼神。而師父雖然麵對著他,卻也未斜視稍許,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他隻是專心地為薛丹剃度。


  隻有陰平,似乎在竭力隱忍著什麽。


  師父的手裏拿著一把鋒利的剃刀,這刀透過光線投射出一線一線的閃閃寒光,顯得那麽猙獰和令人畏懼。不過是抬手轉換間,地上便掉滿了一個十歲孩子的頭發,薛丹留了十年的頭發。


  這可惡的刀!葉楓在心裏詛咒它。


  頭發剃了,還可以長出來。可是,那顆被圈禁了十年的心,卻從此靜如止水,隻怕是難以再醒來了。


  陰平也是背對著他,明明葉楓走得腳步聲那麽沉重,他愣是沒有轉頭。


  隻是,若是仔細看,卻是可以發現,他的背在微微的發抖。隻是,葉楓是看不見的。


  葉楓不知道這是師父吩咐的,還是二人自願的姿勢。不過他也理解,也是,從此二人便正式是佛門中人了,不看貌似絕情,但絕無大的差錯;但看了,就是錯,就是留戀紅塵,就是後悔自己的決定。


  且,看了一眼又能怎樣?


  總之,他選擇了一條與大家不同的路,再次看見的,便隻能是二人的背影。


  是啊,方向不同,除了背影,你還指望能看見什麽呢?


  道不同,不相為謀。


  葉楓離開的時候,剛好有一陣風吹了過來。這風吹起了陰平已經被剃掉但還未落地的頭發,也吹落了葉楓一直隱忍的、倔強的不願意落下的淚。


  這段路其實一點都不長,但卻花了他平日裏走出寺門幾倍的時間。平日裏恨不得三步一蹦,而今,卻是化作了一步一停,緩緩前行。


  不是他不想出門,也不是他不想離開,他隻是想通過這種緩慢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對這座寺廟這幾個人的尊重。


  過去的十年,他們陪著他一起成長,為他遮風擋雨。而今以後,他需要獨自去麵對這世間所有的千辛萬苦和險惡。


  隻是,路終有盡頭,總有走完的一刻,不管你走得有多慢。到了門檻處,葉楓頓了頓,終究是邁出了腿,跨出門檻,輕輕從外麵關上了寺門。


  以前,關門都是從裏麵關。而這次,他是從外麵推。


  關門的刹那,他從門的縫隙裏看見了與自己再也不像的薛丹,越來越像師父的薛丹,以及有些顫抖的像是在強忍著不願意流淚的光著頭的陰平。


  輕輕地,葉楓關上了寺門,仿佛一件事在此刻有了結局,塵埃落定。


  然後,葉楓便朝著師父禪房的方向磕了幾個頭。


  雖然師父看不見,但葉楓還是要做。


  這一次,也是第一次,又或者是最後一次,他發自內心地磕了三個頭,次次虔誠,次次充滿了感恩。


  對於這個人,雖然談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甚至是有些不喜歡,但卻是他養育了自己整整十年。


  如果不是他,自己會在什麽地方呢?


  是被戲班的班頭挑中做小戲子,天天練功吊嗓子?還是在哪個黑窯裏賣苦力,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又或者,已經餓死,被扔在了亂葬崗,任由野狼野狗咬噬?

  說實話,葉楓之所以這麽堅決地要離開這個“庇護所”,除了成熟的靈魂使然,更重要的,是與他前世的身世有關。


  前世裏,他是在孤兒院裏長大的。直到穿越前的那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自從畢業後,他也通過各種途徑尋找過,但終究是杳無音訊,沒有任何結果。


  他唯一知道的信息,還是從院長絮絮叨叨的抱怨裏的推斷:他的父母是在一個雪夜裏將他放在孤兒院的門口的。


  聽到敲門聲,院長出來回應時,卻隻看見一對遠去的背影。根據背影推斷,這是兩個年輕人。值得注意的是,女的還背著書包,兩人看著更像是學生。


  此外,兩人的衣著都十分樸素,看著不像是富裕人家的孩子。但葉楓身上穿著的卻是料子很好的衣服,也長得白白胖胖的。


  於是葉楓就想,他倆年輕,也許是未成婚生子,怕極了世俗眼光;又或者還是在校的學生,沒有任何能力也不敢撫養他。


  將他送給孤兒院,而不是隨便仍在什麽地方,說明希望他活下去;他倆敲門了等到院長出來再走,說明他們怕他凍死在門外也沒有人知道,還是心善的;把他打扮的那樣齊整,把他養得白白胖胖的,說明總歸是愛他的,是舍不得他的。扔掉他,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總有一天,當他們有了能力,就會尋上門來。


  屆時,一家三口團員……


  隻可惜,童話裏的故事都是騙人的。


  慢慢地,孤兒院裏和葉楓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陸續就被好心的沒有孩子的家庭或者有愛心的家庭給領養走了。


  他們聚在一起的時候,就時刻準備好了分離。


  分離於他們而言,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所以,盡管分離,但他們從不哭泣。他們會微笑,慶祝自己獲得新生,也盡量給新的父母留下好的印象。


  沒有人喜歡哭哭啼啼的孩子。


  其實,也不是沒有人要領養葉楓,事實上有好幾個。葉楓長得白白胖胖的,又不愛哭,年紀雖小,看著卻十分穩重,因此十分招人愛。


  但次次葉楓都拒絕了。


  隻因他想著,父母既然把他放在了孤兒院門口,也就絕對會有尋上門來的一天。如果自己被領走了,到時候如何能夠相見?

  於是,他就抱著這種堅定的信念等著。


  隻可惜,他一直等啊,從五歲等到十歲,從十歲等到二十歲,從二十歲等到在好心人的資助下大學畢業,找到工作,在孤兒院旁邊租了房子住下,依然沒有等到。


  但他一點都不灰心,他知道他是有父母的。


  既然他們不來,那麽他就主動一點,自己去尋找他們。在國家打拐辦的幫助下,他在當地公安局報了名備了案,也采了血入了dna庫,就等著與父母再見的那一天。


  直到,直到他意外地來到這個世界,以一個成年人的思想代替一個十歲的孩子繼續活下去。


  葉楓非常喜歡的男歌星周華健有首歌的歌詞是這樣的:提著昨日種種千辛萬苦,向明天買一些美滿和祝福。


  葉楓特別喜歡這句話。


  其實孤兒院的孩子並不都是孤兒,特別是有些被拐賣後被救了下來一時又找不到父母的,也隻能留在這裏生活,等待有一天被親生父母找到。


  自從大學畢業,他每個月的工資除了自己的吃喝幾乎都花在了孤兒院的那些孩子們身上。甚至,他還幫助幾個孤兒找到了親身父母。


  一有空,不是做義工,就是參加各種尋人公益組織。他沒有談戀愛,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是誰,因為他更想自己結婚的時候父母能夠坐在他們該坐的位置上慈愛地看著他,祝福他,而不是現在這樣就他自己一個人。


  因此,他覺得自己不是在做善事,也不是在幫別人,而是在幫自己。因為幫助別人尋找歸途的時候,也是在幫助自己。他們的組織裏有那麽多人,尋人的途徑和方式也越來越多,他堅信自己總有尋到親人的一天。


  而現在,他意外地來到了這個世界,成為了一個與他姓和名都相同的都叫“葉楓”的人。他就想著,也許這是上天覺得他前世裏是個不錯的人,所以要他來這個世界以另一種方式實現願望。


  人這一輩子,總得有與親生父母在一起享受天倫的機會,總要知道自己是誰,至少,要知道自己何年何月何日出生,才不算白白來到這個世界一遭。


  至少不能像他現在這樣,活了兩世,居然還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前世裏,他的生日是他來到孤兒院的日子;而這一世,他隻想趕緊找到父母,屆時自會真相大白。


  懷著這些師父和薛丹、陰平不知道的想法,懷著滿腦子的萬丈豪情,葉楓大步地往前行走,直到漸漸地走出了寺廟的範圍,這種豪情也慢慢地不見了。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大片大片的森林,一望無際,有時候有風吹過,便猶如綠浪。這讓葉楓沒來由的感到恐懼,仿佛自己下一刻就會被這些綠浪吞沒。


  以前,看影視劇的時候,被逼到絕路的英雄總是會豪情萬丈地說一句: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可是,此刻的葉楓卻說不出這樣的話。


  因為哪怕天大地大,眼下卻真的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此刻,烈日當空。作為一個成績不俗的理科生,他雖然知道怎樣去分清楚東南西北,但知道了方向又有何用?

  東南西北,何處是歸處?他又該走向哪一處呢?


  但他很快地冷靜下來,沒有抓鬮,也沒有閉著眼轉圈隨便指一個方向就跟著感覺走,葉楓略加思索便選擇了向西方走去。


  無它,隻因太陽正向著西方移動。


  雖然太陽是從東方升起,但卻是在西方落下。


  向著這個方向走,一來不會迷路,二來,一路上總歸算是有太陽作伴,它陪著自己從天亮到天黑,心裏也不會那麽孤獨。


  將影子撇在身後,葉楓大步向前,同時在心裏為自己點讚,因為覺得這一刻自己是那麽的了不起,做了一個很偉大的決定。


  與太陽同行,怎麽看怎麽光明,怎麽想怎麽激動。


  可是,許多年以後,對於自己當時那個“偉大”的選擇,葉楓卻隻能苦笑。


  因為,如果以他當時的出發點為,那麽,他夢寐以求想要尋找的親人,他的親生父母,恰恰住在東邊的方向。也就是說,親人在與他做出的選擇剛好相反的方向。


  因為這個選擇,他與自己的親人離得越來越遠。


  直到那時他才明白,有時候一些想法一些事情看上去很美好很合理,也符合科學邏輯,但,也僅僅是看上去而已。做出了這樣看似正確的選擇,有可能讓你與所想求的越來越遠甚至南轅北轍。


  可惜,這個道理在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往往不明白,就算別人告訴了我們,我們也理解不了,隻會覺得他們是在說教而已。


  我們總是固執的認為,我們應該忠於自己的內心,選擇自己真正想要的。


  然後,我們一直堅持,直到,直到撞到南牆,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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