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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希望(一)

  天氣越來越冷,年味也越來越濃。


  走在城裏,無論是街上還是鋪子裏,人比平時多了一倍都不止。大夥你擠擠我,我擠擠你,接踵摩肩的,很是熱鬧。


  一些平日裏幾乎賣不動的食物,從前幾天開始就異常的好賣,有時候生意甚至可以翻倍。就拿馬屠夫攤子上的豬肉來說,平日裏最多也就賣個二三十斤,可這幾天幾乎日日都需要殺好幾頭豬。


  像王老板鋪子裏的鹵肉,袁記鋪子裏的桂花酒和女兒紅,以及李記鋪子的糕點,由於是老字號,又承載著許多人的回憶和味道,所以賣得更好。


  店裏的夥計忙的腳不沾地的自不必說,就是各個老板們也連軸轉,時而當夥計,時而當掌櫃,時而去後廚當技術指導,總歸不到晚上是沒有歇息的時候的。


  無他,這是青山縣一年一度的市集日。


  所謂“市集日”,指的是每逢過年前的時日,鎮上和城裏的大大小小的市集日日都開,沒有閉市的時候。當然,閉市是官府的叫法,村民們大多將開市的日子成為趕集日,閉市的日子則稱為寒場。


  要擱在平日裏,無論是縣裏還是鎮上,這集市都不敢天天開。城裏倒也還好,即便是寒日,總有些人是需要買些東西的。但是鎮上就不一樣了,需要買賣的人很少。


  因此,鎮上的市集一般是不敢在寒日開張的。


  但是這幾日卻不一樣,哪怕是日日都開著,也有不少的人逛,看看熱鬧,賣點糧食,買點吃食。


  無他,隻因到了年底,會過日子的主婦和男人們便會將家裏的存糧、存銀做一個大略的統計,把開春之後幾個月的吃食留足了,其餘的便賣了。


  一則可以保證吃到新出的糧食,第二嘛,自然是為了過個好年。一家人辛苦一年了,無論再窮,都舍得吃幾頓好的。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家家戶戶幾乎都會賣豬賣雞鴨什麽的,多少是筆收入。特別是那些豬喂得好的,這筆收入幾乎相當於全家三分之一甚至一半以上的收入。


  就拿陳家村來說,也許是受了葉楓的影響,許多家庭都跟著陳繼興家學,家裏的豬長得都挺不錯的,圓滾滾肥胖胖的,十分招人愛。


  在葉楓的指導下,許多人家不但開始學著捕魚蝦撈螺絲和河蚌甚至是螃蟹曬幹後拌入豬食,甚至有了“青飼料”、“催肥飼料”等概念。


  又過了幾日,到了臘月二十四這日,在與陳繼可家商議好抱小豬的事情後,與陳繼興一商議,倆口子便決定第二日便把家裏的豬賣了。


  圈裏的這四頭豬長得異常肥壯,葉楓倒是沒見過葉氏家之前養得豬有多大,但據葉氏說今年的豬至少要重上三四十斤,而陳繼興則說至少五十斤。


  聞言,葉楓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反正不管重多少斤,肯定是重了不少。這樣一來,就可以多賣一些銀子了。


  夫妻倆也不是真正的要拌嘴,不過是爭論了一會兒,葉氏撂下一句“明日馬殺豬的來了就知道了,我才懶得跟你爭。我去找周大姐了,你去叫下人明天來買豬。”


  說完,葉氏便從外麵拉上了院門。


  對此,葉楓好奇地問道:“姐夫,這賣豬還需要我們親自上門去告訴對方啊?”


  陳繼興正坐在屋簷下的石墩上換鞋。雖然最近地裏沒什麽活,但他是個閑不住的人,有空就會去地裏拔草施肥,因此現在腳上穿的還是草鞋。


  就這樣的天氣,葉楓光是看著就冷,但陳繼興卻說自己一直在幹活,身上熱著呢,不怕冷。但葉楓心裏明白,陳繼興不過是不想糟蹋了葉氏做的布鞋。


  “你這孩子,當然需要上門去請啊,要不然對方怎麽知道我們要賣豬哩?

  “那為什麽一定要去馬殺豬家裏呢?咱們這村子附近應該不止他家殺豬吧?”


  “倒的確是不止他家,李家村和王家灣還有董家埂都有。但是,這些殺豬的都心黑,喜歡整秤不說,還把價錢壓得非常低。也就是馬殺豬給的價錢最合適,而且稱秤也公道。”


  整秤也是陳家村這裏的方言,意思是稱重量的時候想方設法往少了稱。也就是說,人家隻認自己帶來的秤,哪怕是你家裏剛好有秤,他也是不用的。


  自然,這秤是提前做了些手腳的。


  “那姐夫你快去吧,家裏有我呢。”


  聽陳繼興說馬殺豬的公道,葉楓便回想起前幾日和陳千良的對話。


  據千良說,他家去年的豬也是賣給馬殺豬的,隻是,最後聽馬殺豬手下一個專門負責殺豬的小夥計說,這馬殺豬也不是什麽好人,也是喜歡整秤的。


  所以,葉楓一聽陳繼興說馬殺豬的公道,心裏便有了一些計較。所謂的公道,不過是經過對比之後產生的罷了。既然這樣,也就不要怪他“使壞”了。


  陳繼興自去請馬殺豬的不提,葉氏卻是一個人去了陳繼可家裏,去看看小豬。


  陳繼可家就住在大牛家附近,隻是那裏有片杏子林,路不好走,彎彎繞繞的,需要繞過去才能到,所以葉氏也沒叫葉楓和千言跟著。


  且家裏現在還真需要有人守著,先不說家裏有地契有存銀有豬肉,就是圈裏那幾頭豬也需要看著。這幾天夜裏,時不時的便有專門偷豬的賊人在屋外試探。


  最後,還是陳繼興拿著棍子隔著門在院子裏吼了幾聲,這些人才有所畏懼,不知道轉去哪裏繼續尋找機會去了。


  陳繼可家喂了兩頭母豬,是遠近聞名的養豬“大戶”。而且他家的母豬配種都是牽到縣裏去完成的,所以小豬仔質量非常不錯,長得也更大。


  幾棵橫斜的杏樹掩映下,是一道一看就上了“年紀”的木門。經過歲月的洗禮,這木門顯得頗為斑駁,上麵印滿了不知道是雨還是沙留下的痕跡。


  而隔著門,葉氏便聽到院子裏鬧哄哄的豬叫聲。


  陳繼可家現在有二十七八頭小豬,都出了可以賣的時候。因此,這一吼叫起來,著實有些鬧得慌。


  葉氏伸手敲了敲門,哪知這門卻是沒有關好的。葉氏一敲,這門“吱呀”一聲便自己開了。


  正尋思著要不要進去,哪知周氏眼尖,一手拿著瓢,一邊笑著對葉氏吼道:“大妹子,你先進來坐一會兒,我把豬喂了再和你說。”


  聞言,葉氏隻好走了進去,不動聲色地撿了那幹淨的地下腳,好不容易才挪到屋簷下,在墊了一個草墊子的石墩上坐下來。


  現在天冷了,村民們便會將麥稈和稻草編織成一個圓形的墊子,墊在石墩上,以免坐的時候涼屁股。


  陳繼可家喂了不少雞鴨和豬,因此院子裏都是臭烘烘的,地上的雞屎鴨屎也不少,要是不注意,很容易中招。


  按理說,周氏養了這麽多雞鴨和豬,應該是個勤快的,因為單單是這豬食雞食就需要不少精力去準備。但是,她又似乎對這些東西視而不見。


  這讓葉氏十分迷惑。


  就如葉楓說的,每天定期把豬圈裏的髒東西清理一遍,拿一衝,不過一炷香的事,非常簡單,衝完豬圈也不臭,這周氏怎麽就做不到呢。


  喂完豬,周氏將就著木桶裏剩下的水洗了把手,又在圍裙上胡亂擦幹了手,這才在另一個石墩上坐下,朝葉氏說道:“你們家這次要抱幾頭啊?”


  說著又用水去剔牙。也不知道他們家中午吃的是啥,離了一扇門的距離,葉氏還是能聞到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


  “這一次我們準備買六頭”葉氏說道,“孩子越來越大了,明年多喂兩頭,也好多個進項。”


  “是啊,孩子越大越能吃。對了,你那個娘家弟弟,嗯,叫葉楓對吧?他現在應該挺能吃的吧?”


  “還好還好,這孩子吃的不多,有時候和千言差不多。”


  周氏說一句,葉氏便附和一句。雖然不知道周氏為何要跟她閑扯,但葉氏也不點破,反正現在有的是時間。


  又聊了幾句,周氏這才進入正題:“按理說都是鄉裏鄉親的,這話原不該說。但是,千芹她爹說,等過了年就想去外地找找。你不知道,這幾日他總是會夢到千芹那丫頭,說是大冬天的還穿著單衣,冷得發抖,還怪我們不去找她。”


  聽著聽著,葉氏的眼淚就流了下來。周氏知道,她這是想到了千語那丫頭。


  “哎,你看我,說這些幹嘛?又引得你哭了。反正這次賣豬仔呢,我們是不賒賬的,需要現銀,需要你不要生氣。你也知道,我們家也不富裕,就指望著將這豬仔賣了,出去尋尋孩子。”


  說這話的時候,周氏的臉上充滿了希望,卻不見悲傷的表情。其實,不是周氏不喜歡千芹,而是她差不多已經麻木了。加之又接連生了兩個兒子,慢慢地也就不去想千芹了。


  倒是陳繼可一直對自己的這個女兒念念不忘的,一直嚷著要出去尋尋。


  千芹剛被拐騙走的前幾年,他和周氏隻覺得天都塌了,這日子沒法過了,於是狠狠找了幾年。後來,家裏的積蓄花光了,也落下了一身病,陳繼可這才跟著周氏依舊回了陳家村,開始喂母豬賺些銀錢。


  而現在,他又攢了七八年的銀子,所以有了些家底,又想去尋找閨女。


  周氏和他吵了幾次,拗不過他,也就允了。隻是,家裏的二十兩存銀周氏隻同意給出五兩來,讓陳繼可花光了銀子就回來。


  餘下的,她要為兩個兒子打算。


  對此,陳繼可雖然不甘心,卻也隻好答應。畢竟周氏說得對,家裏還有兩個崽,眼看著一天天大起來,且不說往後還需要成家,單單是眼下要活下去,也需要這些銀子。


  葉氏擦了擦眼淚,這才說道:“行,現銀就現銀,記得給我家留六頭活潑亂跳的,我們明日早上賣豬,下午或者後日就來你家抱豬仔。”


  又說了幾句,葉氏便跟周氏告辭,懷著滿肚子的心事往外走。


  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聽周氏道:“千言娘,你和興哥是怎麽打算的?”


  “還能怎麽樣?你也知道,我們也找了幾年,結果音訊全無。我家不比你家,等我攢上些銀子,也是會再去找的。”


  說完,歎了一口氣,葉氏便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見狀,周氏走了過去將門掩上了,也跟著歎了一口氣。原本,她和葉氏的關係不差的,但是,自從孩子被拐騙後,她便不願意跟葉氏接觸了。


  無他,兩個人一遇到,說的便都是孩子。而最終的結局,也隻能是互相扶著哭一場。


  可是周氏不願意過這樣的日子。


  漸漸地,她便與葉氏“疏遠”了。隻是,葉氏家每年來抱小豬的時候,周氏都是給葉氏賒賬的。而葉氏也不會客氣,反正也不是不還,賣了肥豬就還上。


  後來,周氏接連生了兩個兒子,兩人便心照不宣地不再聯係了。周氏怕葉氏覺得自己在炫耀有兒子,而葉氏又怕周氏誤會,一來二去,兩人一年到頭都見不了幾次麵。


  回家的路上,葉氏調整了好久才將情緒調整過來。對於陳繼可的做法,她是有些羨慕的,同時,也有些慚愧,覺得自己不如他那樣愛孩子。


  隻是,葉氏也有自己的打算,她想再等幾年。等家裏的銀子攢的差不多了,等千言再大幾歲,等自己再為陳繼興生個兒子,那時,她自有打算。


  由於葉氏回家的時候已經看不出曾經哭過,所以葉楓和陳繼興也沒在意。


  見葉氏回來了,陳繼興便道:“怎麽樣了,陳繼可怎麽說呀?”


  “嗯,沒問題,他們會給我們留六頭小豬的。就是今年不賒賬,需要現銀買。”


  “那就沒問題,明早將豬一賣就有銀子了。對了,馬殺豬的明日一大早就上門來,所以今晚我們得多喂一點。”


  聞言,葉楓卻道:“姐夫,依我說,今晚不要喂太多了,喂個半飽就是了。等到了明早再喂,這樣才劃得來。”


  對此,陳繼興有不同的意見:“哎,你想得太簡單了。明早再喂的話,馬殺豬的是要敷秤的。若是敷的厲害,倒不如不喂呢。”


  敷秤的意思是指許多農家會在賣豬前盡量將豬喂得飽飽的,以此來增加重量。那些殺豬的自然是不樂意的,一般會根本豬肚子的大小和饑餓程度每頭豬除去一定斤數。


  “姐夫,你想啊,今晚呢我們先喂個半飽。等到半夜的時候,我們再起來喂飽。等天亮的時候他們上門來過秤,那時便不大看得出來了。就算是敷個三斤,那我們也是賺了的。”


  葉楓的話把陳繼興說的一愣一愣的,仔細一想,可不是這個理。若是半夜裏喂飽了,早上起來看著肚子也差不多蔫兒了。按照慣例,這樣的豬一頭不過敷個三兩斤意思意思。


  高,實在是高啊。


  見狀,葉氏噗嗤一聲笑了,覺得葉楓小小年紀便有了做奸商的潛質。


  就這樣,在葉楓的“指導”下,葉氏和陳繼興果然在晚飯後便把豬食做好了,足足做了一大鍋。到了半夜的時候,倆口子便起床將豬喂飽了,這才上床睡覺。


  第二日一大早,一家人剛吃過早飯,馬大壯便依約上門來了。


  這馬大壯就是城裏賣豬肉的馬屠夫的哥哥,兄弟倆合起來做豬肉生意,一個負責上門買豬一個負責在城裏賣,在這十裏八鄉很是有名。


  這馬大壯的話不多,一臉橫肉,一雙小眼睛卻又閃著精明。也不和陳繼興多話,直接去了豬圈看豬。


  一看之下,馬大壯便道:“嗬,陳呆子,你家喂的是啥啊,這豬長得可真肥。依我看,今年這豬要比往年的肥不少啊。怎麽樣,早上起來喂了嗎?”


  此刻,圈裏的四頭豬都躺著,倒是看不出肚子裏是否有“貨”,有多少“貨”。


  葉氏一邊拿著竹竿將正在睡覺的豬趕了起來,一邊有些心虛地說道:“馬師傅,你自己看,這豬肚子可是癟的。我一聽是你來買,我都沒喂哩。這價格你得給咱最好的才行。”


  見豬圈裏有豬屎,又圍著幾頭豬轉了轉,見幾頭豬的肚子的確不像是剛喂過的樣子,馬大壯便豪爽地說道:“行,就衝你這句話,我今兒啊就信你家一回。這回啊,你們家這幾頭豬一頭敷個兩斤就行。”


  一頭兩斤的確算是很少了。想到自己昨天半夜喂的那些豬食,葉氏既心虛又高興。心虛的是怕馬大壯發現,高興的是這下可以扳回一局,待會兒多過點秤,多算些銀子。


  現在看起來幾頭豬的確挺值錢的,可也就是賣個辛苦錢。這豬身上的肉是她和葉楓還有千言一背簍一背簍的豬草養起來的,也是他們一個螺絲一個蚌一把魚蝦這樣養出來的。


  而這樣一堅持,就是一年。


  陳繼興一斤圈,這豬就開始嚎叫。平日裏遲鈍無比、吃了睡睡了吃的他們,此刻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開始拚命地掙紮。


  不過馬大壯和陳繼興都是有經驗的,將那環形的竹編往豬身上一套,把繩子一拉緊,他們便被緊緊控製住了。等將他們趕出豬圈,再用扁擔挑著過了秤,雙方都細細急著斤數。


  隻是,這回千言卻是幫不上忙的,畢竟百以內的加減已經很吃力了,現在又是四頭豬,馬大壯報數又快,她是根本記不住的。


  不過葉氏倒是快速地記下了,而且還有葉楓在。


  這四頭豬也算是給力,在稱重環節雖然一直嚎叫,卻並沒有拉屎。等到銀子算好,,馬大壯趕著它們走出門就是幾炮屎尿。這可把馬大壯給氣的。


  難道,這些豬還能聽懂陳家人說話?


  拿到銀子,葉氏和陳繼興都特別開心。毫無意外地,今年的這四頭豬的確換了不少銀子。


  將銀子交給葉氏,陳繼興又趕著去了趙氏家。陳繼萬剛剛就讓大牛過來帶信了,趙氏家也要賣豬。不過,她家沒有成年的男人,隻能托他們這些鄰居幫忙。


  一番辛苦後,趙氏家的四頭豬也被馬大壯趕走了。


  不得不說,雖然馬大壯給出來的銀子不少,但今年這些豬的確是長得好。馬大壯有信心,回去將這些豬殺了,明天拿去城裏絕對會被搶購一空的。


  馬大壯一走,葉氏和趙氏便開始說悄悄話。


  “你們家四頭豬一共多重?”葉氏問趙氏到,“我剛剛看著挺肥壯的,想來比去年的重了不少。”


  “可不是麽,去年四頭豬不過六百斤,今年足足有八百四十斤,算起來倒是多了兩百多斤。”


  “是啊,我家的也是,一共八百六十斤。”


  “我看那,那青飼料和拌了魚蝦蟹蚌肉的飼料就是好。隻是可惜啊,現在湖裏的魚蝦越來越少了,我早上還跟千良說,沒有這些魚蝦,明年可怎麽辦?”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葉楓那小子說了,既然咱們這裏沒有,別的村子卻是有的。等到農閑了,咱們挑著竹筐趕著牛車去別處撈去。”


  “行啊,到時候你可得叫上我。”


  又聊了一會兒,葉氏便道:“我準備後天去城裏賣雞鴨,你去不去啊?我已經問了大牛媽,她家也要去的。你要是想去,咱們就一起,剛好她家有牛車。”


  聞言,趙氏便爽快地答應了。


  第二天晚上,葉氏依舊照著葉楓說的法子將雞喂得飽飽的,第三天早上很早又起來將十五隻公雞、十隻鴨趕進了事先準備的籠子,這才坐下來一隻一隻的拿草繩將腳拴了。


  大牛媽也起了個大早,不過除了綁住雞腳,她還細心地在牛車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稻草。待會兒這些雞鴨肯定是要拉屎的,鋪了這些稻草才好清理。


  等趙氏、葉氏和大牛媽兩家人合力將各自的雞鴨並籠子抬上牛車放好,便讓千良趕車在前麵慢慢走,三個女人則在後麵跟著。


  車上的味實在是太重了,她們寧可步行著去城裏。反正路途也不遠,說著說著,很快就能到。


  大牛和千言也沒有坐牛車,而是一路奔跑,你追我趕的,好不熱鬧。兩人雖然小,但也知道家裏剛剛賣了豬,今天又要去賣雞鴨,能換不少銀子,反正今天的零嘴是少不了的。


  所以走路什麽的,他們一點不滿都沒有。


  “千言娘,你說咱們的雞鴨賣給老張好還是小樊好?”


  老張和小樊都在集市上做雞鴨生意,且鴨鴨鄉廚的人做廚用的雞鴨幾乎都是兩人攤子上買的。


  “依我說,倒不如賣給小樊。”葉氏直接說道。


  “為什麽啊?”


  “你們還不知道吧?我家二妹前幾日跟我說,那老張最近開始賣病雞。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處理的,那些雞在攤子上時看著好好的,可一旦拿回家就會死。有些在路上就死了。”


  “他怎麽這樣啊!現在買雞的都是買回家過年殺,圖個喜慶的。他倒好,拿病雞來騙人。”


  “所以說啊,咱們的雞可不能賣給老張。要不然,別人還以為我們賣病雞呢。”


  “是啊,要是人家家裏出了什麽事,找上門來,那就說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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