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回:相厭
溫琪孌語帶嘲諷,道:“起來罷墨指揮使。”旋即翻了翻眼睛,“姨丈真是將你教導地很好呢,墨韻表哥。”
墨韻聽這稱呼,幾乎要氣笑了,也語帶嘲諷,反擊回去:“彼此彼此啊,管彤表妹,你父親也把你教的很好。”
墨韻的父親墨城和廣陽王溫桓娶了一雙姐妹,正是連襟,墨韻與溫琪孌也正是表兄妹關係,雖說一同長成青梅竹馬……但……素來,關係不佳。
心性不同,三觀不一,互相看不慣罷了。
幾句嘲諷過了,墨韻繼續黑著臉問道:“主上今日拚著遭人說閑話的危險也尋屬下來,不知是有何驚天動地的大事,還要勞煩主上親自來跑一趟。”
溫琪孌哼了兩聲,道:“天盛衛屬神策軍,我乃是神策令掌令者之一,過來探查一番也不成?”
墨韻皺了皺眉頭,心道這廝別是專程來找自己麻煩的,臉色更黑了,口中道:“如主上所見,天盛衛一切皆好,如今屬下正要巡營晚訓,主上若是沒有甚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要同屬下說,那屬下就先告退了。沒得耽誤天盛衛訓練。”
說罷轉身就要走。
“站住!”溫琪孌道,她本就生的淩厲英氣,如此眉眼一挑,更是盛氣淩人,“你就是這般待你主上的?”
墨韻滿臉都是“要不是我看你是個女的,我早把你打死了”這般神情,咬牙切齒道:“主上恕罪,有事盡管吩咐。”
溫琪孌終於開口道:“今日陸冥之是不是往你營裏塞了個人?”
墨韻嘴角抽了抽,道:“是。步卒罷了,區區無名小卒不足掛您的齒。”
溫琪孌雙眼微眯,道:“他讓你接你就接?”
墨韻神色精彩非凡,他又一次覺得溫琪孌是不是吃飯往腦子裏吃,現下腦子裏裝的全早上吃的糊糊,他張口道:“您溫琪孌是是神策令掌令者,昭王也是神策令掌令者。恕屬愚笨,我實在是不明白,你是我主上,他就不是我主上了?你的話聽得,他的話我就聽不得了?這是個甚麽道理。”
溫琪孌嗤笑道:“墨指揮使,他不過就提點了你一回,你就這樣認他做主上。你可別忘了我父王是如何提攜你們家的,當初又是如何力排眾議定你個娃娃做了天盛衛指揮使的?”
墨韻原本膚色還算白皙,這一句話下來臉色直接黑如鍋底,更是沒甚麽好氣了:“提攜?你這話還當真是說得出口啊,要不要我再提醒提醒你,我為何會在還是個娃娃的時候就當上了天盛衛指揮使。”
“爭國本一事,綿延數十年,哪怕最主要的風波過去了,也有餘威尚在,更何況如今那龍椅上坐的,是溫栩這樣一個人?”墨韻已認自己為大昭人,自然敢直言當今聖上名諱,“我父母就是為了這個死的,給廣陽王當了炮灰!”
墨韻甚至一度懷疑,這是不是廣陽王玩的“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的把戲。
他眼帶戾氣:“我們墨家為了廣陽王府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
溫琪孌仿佛是聽到了甚麽好笑的事情:“這難道不該嗎?神策軍是為了甚麽而建的?當初第一任神策令掌令者昭懿公主溫杳是如何定下的言策,你從小背到大,盡數都忘了嗎?你跟我談甚麽墨家?入了神策軍,怎還分你家我家,就該被溫家驅使,就該為溫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你可別忘了,神策軍曆代的主子姓溫,不姓陸!”
墨韻直直氣得笑了,他肩膀抽了兩抽,也反問溫琪孌道:“是是是,昭懿公主,哦不對,你這麽叫對她還不太尊重,承天神堯光武昭皇帝溫杳為神策軍所定的言策我的確是從小背到大,一句都忘不了。可主上是不是忘了,神策軍不看人麵的,隻聽符節調配。”
這一串諡號念得墨韻舌頭打顫,但他還是念下來了,為了體現他記得這神策軍第一任掌令者的言策記得有多清楚。
溫琪孌撫了撫衣袖,也笑道:“的確,我手上隻半塊神策虎符,但你覺得陸冥之能拿齊兩半嗎?或者說得再重些,以為另外半塊會一直拿在陸冥之手上嗎?”
她譏諷地笑了好幾聲:“我說墨指揮使,你怎麽這麽天真啊,還真拿陸冥之當主子了。陸冥之真正疼的愛的,是他手底下昭軍的嫡係,不是你們這群半路撿來的神策軍,他恐怕還覺得你們對他是好大一個威脅罷。這神策令倘若握在他手裏,那你們才該擔心他是不是要‘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到時他握著兩半神策虎符,神策軍兩衛一營他想解散就解散,想往哪兒安插就往哪兒安插,甚至想讓你們全體拿劍抹自己的脖子,你們也不能說半個‘不’字!”
溫琪孌也對著墨韻笑得發抖:“你隨隨便就給神策軍改了姓陸了,殊不知隻有這神策軍姓溫的時候你們才是最安全的,沒事兒別平白無故給自己換主子!而這神策令,我也終究會收在自己手裏,溫家的神策軍,隻能姓溫。”
墨韻聽了這番話,卻也之連連冷笑,道:“我不管今後如何,我管他神策軍是姓陸還是姓溫,如今神策令在誰的手上,我天盛衛就聽誰的。隻要神策虎符還在你二人手上一天,那昭王和你就還都是我的主上,他的話我也必得要聽。神策軍其餘一衛一營,也皆如此。”
二十萬神策軍,十七萬天盛衛。神策軍兩衛一營,不都得看天盛衛的動向行事?他這話說出來就基本代表了整個神策軍。
溫琪孌道:“好好好,如今你們碩換甲就換甲,陸冥之想往神策軍裏塞人就往裏頭塞人,你便等著他今後神策軍兩衛一營他想解散就解散,想往哪兒安插就往哪兒安插,想甚麽時候讓全神策軍把刀架在脖子上自己來一刀放血,你們也隻能乖乖地聽令,還要再帶一句謝主隆恩!”
墨韻不耐煩地踢了踢靴子,口中道:“倘若主上來隻是為了提點屬下,教訓屬下一頓的話,那如今已經夠了,主上就先請回罷。如今天色漸晚,主上還是多加小心為妙,免得路上絆一跤,摔死了自己。屬下也要去巡營晚訓了,軍務繁忙,耽擱不得,屬下就先告退了!”
說罷扭頭就走,頭也不回,隻留下一個充滿厭惡的背影,玄衣銀甲,和昭軍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