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嫁衣
“李代桃僵？”
“是，我和你姐姐已經讓人去接檀香她們了，一會你換上你姐姐的衣服隨我出去。”
“可是姐姐？”
“沒什麽可是的，我與你姐能有今天，也全靠妹妹當年相助。”
“是啊，敏兒你就聽我倆的，幸好我一直帶著麵紗，加上你身形與我差不多，換上我的衣服出去，旁人也不會懷疑。”
“嗯，敏兒聽姐姐的。”
“那你倆快些，我先去把馬車備上，就說回原先的酒窖看看。”尚文關門出了去。
換好衣服後，姐姐將麵紗摘了下來，臉上疤痕經過治療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還是能看出原先的痕跡。
我伸手，心疼的摸了一下姐姐的臉頰。
當初姐姐為了尚文自毀容顏，獨居深山，好在如今南唐已亡，姐姐又終於可以重新出現在這世俗生活之中。
姐姐說，還好有空林，當初毀容時還給她留了這麽一條後路，現在隻要堅持用空林留下的膏藥，時間一長總能恢複臉上的容貌。
“好啦，快帶上麵紗出去，一會我會留在房裏彈琴，幫你拖住淩七。”
“嗯。”
我帶上麵紗又喊了姐姐的貼身丫鬟往府外走去，淩七依舊在院中下棋，沒往我這多看一眼。
出了府，尚文已經帶著車夫在一旁候著了。
路上，尚文告訴我等會要去的地方是他與姐姐原先住的酒莊，自從他兩搬回府裏以後，這酒莊就請了人專門照看，所以還是她們名下的產業。
為了能夠讓我與檀香喜樂她們見上一麵，昨兒晚上姐姐就讓人提前與溫柔商量好了，今兒溫柔一家會假裝成商人前來，主要商量酒莊的地契轉讓。
“一會我會帶溫柔四處轉轉，然後在院裏談生意，你與檀香就帶著小孩往大堂去，那裏麵離林子遠，這樣就算是有人跟蹤，也聽不到你們在說什麽。”
“謝謝姐夫。”
“都是一家人。”
到酒莊的時候，檀香一行人已經在院裏等候了，我看著喜樂，幾年沒見已經到我胸口高了，五官像極了縮小版的我。
“我先帶溫先生去酒莊四處看看，夫人隨意。”寒暄了一會以後，尚文朝我使了個眼色。
“嗯。好的。”
我領著檀香和喜樂往大堂走去，剛入大堂，檀香便泣不成聲，一旁的喜樂小聲安慰著，嘴裏喊的是娘親。
檀香給了喜樂所有的溫柔，喜樂也給了檀香所有的愛，好一陣子，檀香才穩住情緒，喊了聲小姐。
“娘親，這是誰啊？”
“是小姨，我是你娘親的好姐妹。”我搶在檀香前回答了喜樂。
“小姐。”我朝檀香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將我的身份說出來。
“原來是小姨啊，雖然小姨帶著麵紗，但我知道小姨一定很漂亮。”
“是啊，小姨可漂亮了。”檀香摟著喜樂。“以後我們喜樂長大了也會這麽漂亮的。”
“真的嗎？”
“那必須的，娘親什麽時候騙過喜樂啊。”
“嘻嘻，娘親最好了……”
我看著眼前的倆人，若不說，誰能猜出她們不是親母女。
當年出宮時，喜樂還小，還理解不了何為拋棄，隻鬧了幾天以後便接受了檀香這個新娘親不再找我。
原本檀香是想讓喜樂喊自己幹娘的，但我沒同意，我希望喜樂能夠徹底將我忘記，然後像個正常孩子一樣成長。
現在看來，檀香一定在喜樂身上付出了很多，才有今日這母慈子孝的場景。
再後來，檀香找了理由往溫柔他們那邊去了，留喜樂單獨與我呆了好一會，我一時間也不知說些什麽，好在喜樂不認生，她絮絮叨叨與我說了好多好多。
她說，小姨啊，你幸福嗎？為什麽我感覺小姨不開心？
“喜樂呢？幸福嗎？”
“應該是幸福的，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人。”
幸福就好，看著眼前的喜樂，其實這一刻，我也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回去的時候，檀香讓喜樂先上了馬車，自己與我說了許多。
她說，其實喜樂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估計剛剛已經認出來我才是她的親生娘親了，但喜樂懂事，為了怕我倆傷心，肯定不會說出來的。
是啊，我也看出來了，但我們三人都默契的選擇不打破。
她說、喜樂與平安一直相處的極好，若兩人長了大了還有情義的話，她想讓兩人完婚，繼承溫柔的醫術繼續過與世無爭的日子。
她說，她一直都很想我，以後若是有機會的話，希望我可以多回來看看喜樂……
“檀香，如今你才是喜樂的娘親，我相信不管你做什麽決定都是為喜樂好的，以後不用事事都問我。”
“小姐還會離開金陵嗎？”
“嗯，我留不住的。”
“我會照顧好喜樂。”
“我知道，好啦，擦擦眼淚回吧。”
“小姐保重。”
“保重。”
馬車很快就走遠了。
“再見。”我朝著空空的馬路說了一聲，這也許是我們母女最後一次見麵，但喜樂啊，娘親真的從來不曾後悔那日將你送走。
接下來的日子，我再也沒有出過府，整日呆在自己房中縫縫補補，我想用剩下的時間給喜樂留下些什麽，也算彌補一些我對她的虧欠。
娘親說，我大可不必這樣的，她說等喜樂長大了，一定會明白我的所有苦心，到時候她會原諒我的。
長大嗎？可我等不到喜樂長大了啊！
五月底，淩七來了我房中，他說時間快到了，讓我準備著差不多就辭行。
“嗯，我知道了。”
送走淩七以後，我轉身在桌上鋪了紙張。
整整一晚，我寫了一桌的信，有爹爹的、娘親的、姐姐的、檀香的、喜樂的。最後一封是給予安的，裏麵是他爹爹與娘親故事，我希望他們可以不被遺忘。
六月初的一個深夜，我與淩七悄悄出了城，除了一套嫁衣和幾封信，我什麽都沒留下。
爹爹、娘親，希望你們能原諒女兒的不辭而別。
姐姐、尚文，希望你們餘生幸福美滿。
喜樂啊，希望你會喜歡娘親留給你的嫁衣，就是不能親自看你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