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師姐，你還是這麽……年輕
一到西北，便感覺到此地的荒涼。
尤其是出了玉門關後，舉目望去，除了戈壁，剩下的也唯有戈壁。
再走遠一點，便依稀可見綿延起伏的沙丘。
莫問穿著道袍，腰間掛著那柄藏在劍鞘裏的天峨劍。此刻的他也忍不住戴了一個鬥笠在頭上，稍稍遮擋遠處飛來的沙子。
他的身後，一個老者愜意地坐在駱駝上。他一身麻布長衣，帶著兜裏，修長的白色胡須在空中飄著。他此刻微眯著眼，顯然是在閉目養神。
駱駝的一側，一個小和尚背著重重的行禮在一步一步地跟著駱駝向前走著。
他們一行人是衝著天山飄渺宮去的，隻是可惜的是，三個人都是路癡。甚至，若不是莫問實在受不了問了一個路人去天山的路，他們險些就踏入到沙漠當中。
麵對大自然，三個人縱然厲害卻也無能為力。
好在，他們饒了一大圈，終於還是找對了方向。
這一路上，莫問走得最隨意。他的浮雲追月步法，使他走在那裏都不費勁。白胡子的無崖子走得最愜意，他倚老賣老，就一直坐在駱駝上，大半的時間都是被駱駝馱著。
而虛竹則走得最辛苦，這個小和尚，被莫問美名其曰特殊鍛煉的方式給坑到了。每日都在不停地負重前行。
雖說，這樣一路來，小和尚的氣力增長了不少。但無崖子很多時候都是看不過眼的。這孩子太過實誠，這一路都沒喊過苦喊過累，以至於無崖子都不好意思太過責備虛竹。
不過好在，虛竹終於開竅了，他在某一天負重前行的時候，竟然無師自通地學會了一門提氣行走的功夫。
這讓無崖子老大寬慰，虛竹這般，真不枉他親自抓了幾個江洋大盜讓虛竹勸他們“改邪歸正”。
莫問扭過頭看了看依舊負重前行的虛竹，眉毛挑了挑，也沒有說什麽，隻是扭過頭去，繼續向前走。
他們這一路，越過隔壁，饒了一大圈，終於來到天山腳下。
當第一眼看到一絲綠意的時候，莫問鬆了口氣，總算是找對方向了。
又過了一會兒，他們在官道一旁的茶棚裏，意外遇到了慕容複和段譽等人，他們的隊伍裏，還有一個看起來年齡甚小，卻十分膽小的小姑娘。
而當無崖子從駱駝上翻身下來以後，第一眼便看到了這小姑娘，便是身子一震。
慕容複也沒有料到會在這裏遇到莫問、無崖子一行人。但他還是站起來，頗為彬彬有禮地朝莫問拱了拱手。
他從擂鼓山離開後，便一路朝西北走來。期間偶遇了幾個江湖人，聽聞有不少海外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人聚集在這裏，心生好奇，於是便去探個究竟。結果機緣巧合之下，他竟遇到了眾人相約盟誓攻打靈鷲宮，要拿一個無辜的女孩祭旗。
一心想要收攏這些勢力的慕容複原本不想參合這件事情，誰料段譽竟冒了出來，利用他的淩波微步和時靈時不靈的六脈神劍將女孩救走了。
其結果，便是慕容複等人也被誤會是和段譽一夥的，若不是慕容複再三保證，會把段譽擒下，怕他們也不會全然離開。
為此，他不得不把鄧百川留下當人質，而劍神卓不凡則跟了過來。
等到慕容複一行人找到段譽的時候，這傻小子還以為他們會幫他。結果，隻是一照麵，就被慕容複給擒下了。
如今，他們一行人正要押著段譽和那個據說是靈鷲宮的小女孩一起去回見七十二島三十六洞的人。
莫問扭頭看到段譽正拚命向自己眨眼，又看到王語嫣欲言又止，再扭頭看到麵帶微笑朝自己拱手致意的慕容複，心裏便有些狐疑。更何況，他發現和他們同桌的，竟然多了一個佩劍的中年人。這中年人一臉傲氣地坐在那裏，等他們三個過來的時候，也隻是斜著眼看了一下。
莫問想了想劇情，便猜到這人是卓不凡。
既然如此，怕段譽那小子幹了和虛竹一樣的事——救了此刻全無戰鬥力的天山童姥。至於現在嘛，大概是因為王語嫣，又來了一個自投羅網吧。
莫問嘴角翹起，看著段譽，突然嘲弄道：“段小子，怎麽你總是載在女人手上？”
他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臉色一變。
段譽是又是了慚愧又是安慰。他心裏想，有語嫣這樣的好女子，卻遇到了一個良心壞掉了的表哥，這世間果然不是什麽事都十分如意的。
包不同和風波惡臉色卻又是慚愧又是擔憂。既慚愧自家公子的舉動，又擔心老道長會動手殺了他們公子。
而王語嫣，則更多是自責。她看向表哥的眼神有些幽怨，這件事情上，她這位表哥更多的是利用了她。
卓不凡則扭過頭看向莫問，心裏暗暗驚訝這個老人竟這般目光如炬。就連天山童姥也忍不住扭頭看了這老頭一眼，但她的目光，卻更多地放在了無崖子身上。她既是驚喜，又是憤怒，又是感傷，一時之間竟百感交集。
而慕容複卻是這裏麵唯一一個表情始終沒有變過的人。他站在那裏，笑著拱手道：“道長，咱們又見麵了。”
看著他這般風度翩翩的樣子，莫問歎了口氣，淡淡地說：“慕容複，你可知道，這小子雖然武功不怎麽樣，但是有一個特別厲害的姐夫。你還敢綁了他？你真的是不嫌自己命大啊。”
慕容複依舊微笑著，絲毫不受莫問言語的影響：“前輩，晚輩不覺得自己會受到危險。更何況，我不覺得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島島主他們會傷害段譽這小子。”
莫問搖了搖頭，剛想說什麽，這是卻看到那個如女童一般的天山童姥正站在那裏悲憤地指著無崖子說：“師弟，你師姐被人欺負了，你管不管？”
眾人大驚，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天山童姥。段譽又看了看那邊站著麵色漸漸變難看的無崖子，心道，這個女孩子怎麽會喊那位老前輩為師弟？
卓不凡卻想到了什麽，突然把手放在劍上，驚疑不定地看著這個小女孩：“天山童姥？”
他剛想拔劍，卻突然感覺兩陣風一先一後飄在了自己旁邊，扭頭看去，卻是莫問和無崖子一左一右站在他兩側。
卓不凡大驚失色，剛想有所動作，卻被無崖子伸手摁在了他的身上，接著他渾身的氣息便如同潰堤一般源源不斷湧了出去。
他瞪大眼睛，麵露驚恐之色，卻很快說不出什麽話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他便如麵條一般攤在桌子上，隻是長大嘴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段譽見狀，驀地睜大眼睛，心道，乖乖，這位老前輩竟然也會北冥神功？
王語嫣看到這一幕，身子一震，驚嚇得身子一軟，險些傾倒在段譽的懷裏。
莫問抬起頭，看向遠處的慕容複，突然笑到：“慕容複，你可知道你得罪了誰？”
慕容複卻反應過來，身子一轉，搶先把還目瞪口呆的虛竹抓在手裏，他一隻手緊緊扼住虛竹的喉嚨，另一隻手將佩劍拔了出來：“兩位前輩，晚輩此前不知這女孩和你們有這麽大的緣分，晚輩此刻隻想和前輩們坐下來好好談談。”
風波惡和包不同站了起來，剛想走到慕容複身邊，卻看到莫問順手甩出兩根筷子，將兩人的穴道點住。他二人身子一僵，隻能站在瞪大眼睛。
慕容複見狀，下意識地貼近虛竹。他此刻全然不敢露頭，生怕被莫問抓住破綻。
他嘴裏說道：“前輩，我們可以好好商量，我……”
“這件事沒什麽好商量的！”無崖子打斷他的話，隻是對著虛竹說，“臭小子，還不運轉真氣，反手貼在這壞人的肚子上？”
虛竹瞬間反應過來，反手一貼，慕容複便立刻察覺到自己渾身內力在不斷外泄。他大驚失色，想要掙脫，隻是一個愣神的功夫，無崖子早就利用淩波微步走到他的麵前，隻是一點，便點住了他的穴道。
慕容複身子僵硬，瞪大眼睛看著自己渾身的內力如洪水一般傾瀉而出，不一會兒的功夫，他體內的內力便一點也不剩。
這時，無崖子才沒好氣地對虛竹說道：“臭小子，還不撒手？”
虛竹恍然驚覺，立刻撤銷了體內真氣的運轉。無崖子這時又解開慕容複的穴道，看著他癱坐在地上，麵色蒼白。
王語嫣焦急地起身一路小跑來到他的身邊，蹲下來攙扶著他，聲調裏帶著一絲哭腔：“表哥？”
她有些怕了，更多地卻是擔心她表哥此刻的狀態。
慕容複神情呆滯，似笑非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渾身真氣消失掉了，忽然覺得自己這二十多年的人生夢想突然破滅掉了，一時有些悲喜交加。
無崖子卻不管他，而是走到小女孩身邊，撫了撫她的腦袋，柔聲道：“師姐，你看，那些欺負你的人都被師弟我解決掉了。”
天山童姥臉上露出天真的笑容，但旋即卻立刻變色道：“你個臭小子，這麽多年去哪裏了？是不是去找李秋水那個賤女人了？”
無崖子卻說道：“師姐，你還是這麽……年輕，我卻老成這樣了。”
天山童姥有些悲戚：“師弟，往日你最注重儀表的，怎麽這麽多年不見，你竟然這麽麽老了？你到底遭受了什麽？”
無崖子看著她，溫柔地說：“沒什麽，見到師姐，都沒什麽。”
莫問歎了口氣，老年人撒的狗糧，吃起來真夠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