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父子交談
而在樞密院的巷子中,言若海與葉重對視一眼,靜靜的看著範閑離去的身影。
“平北侯這麽做,實在是失了分寸……”葉重將目光看向樞密院的一片狼藉,緩緩的開口說道。
而言若海雀和他觀念相悖,輕挑眉毛說道:“我倒覺得,這分寸剛剛好。”
“不然的話,範主辦調來一處的人,恐怕就不止拆門這麽簡單了。”
葉重的目光微微流轉,沉穩的臉上竟閃過一絲陰霾。
言若海確一轉馬頭,轉過身說道:“事情既已結束,那言某就先行告辭。”
接著一抖韁繩,縱馬遠去,身後的一眾監察院人手迅速跟上。
而葉重看著言若海的背影,那一臉的陰霾又重了許多。
範閑這個時候,已經帶著白馬義從回到了範府。
碰巧在半路上遇到家將,故而範府的大門早就打開,等著範閑回來。
在門前下馬後,大步走入大堂,隻見範建端坐主座,臉色陰沉的可怕。
而柳如玉坐在一旁,如坐針氈,看到範閑走了過來,更是一臉的擔憂。
範閑卻不以為然,上前恭敬行禮:“父親大人,姨娘,範閑回來了。”
“跟我去書房!”
範建輕挑眉頭,冷冰冰的說了一句話後,就直奔書房而去。
因為走的過於著急,他的衣袖直接拂落了茶杯,靜謐的大堂裏,響亮的茶杯破碎聲,不禁讓柳如玉渾身一顫。
範閑早就對他們再次相逢的場景,做好了心理準備,一臉坦然的跟著範建走進了書房。
聽從範建的豐富關上書房的門後,範閑便老老實實的站在書桌前,一副要聽訓斥的學生模樣。
他知道,自家老爹一定有很多話想說。
“說說吧,你是怎麽想的,一回來就拆了樞密院的大門,日後該如何在京都自處呢?”
範建在椅子上坐的筆直,語氣寡淡如水的說道。
光從他抖動的眼皮就可以看出,此刻他的心情並沒有表麵上那麽平靜。
“八牛弩,投石機,全部都是由樞密院看管的。”
範閑語氣平淡的回道,麵無表情。
父子兩人之間一問一答,看起來很是平常,但因為兩人之間的熟悉,輕而易舉就能從對方話裏聽出隱藏的意思。
範建認為範閑的手段過於的蠻橫,不應該自找麻煩,斷自己的後路。
而範閑卻認為,既然是監察院自己出了問題,那他就應該去找檢察院的麻煩,這非常合理,沒人說三道四。
“你可知道,你猜的並不是小門小戶的破門,而是樞密院的大門啊,這不是擺明,你在打慶國最高武官官署的臉嗎!”
範閑抬起頭,直視父親的眼睛:“要是不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樞密院上,我沒辦法著手調查這件事。”
範建聞言,麵容稍有變化,開口詢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範閑的意思很明白,同樞密院之間的矛盾,是他故意激起的,目的就是想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方便他著手調查真相。
不過以範閑現在的身份,即使不做這些事,並不是說就調查不了了。
所以,範建本能的以為,兒子恐怕經曆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
範閑端了把椅子,坐在了自家老爹麵前,沉默片刻後,這才說道:“出了京都後,我就經曆了許多事,徒生了很多變故,讓我疲於奔命——”
“你到底想說些什麽?”範建見範閑沒有說到重點,似乎是要長篇大論,便打斷了他的話。
“父親大人不要著急,很快就說完了,”範閑咧嘴笑了笑,接著說道:“經曆了這麽多,海棠朵朵這個九品高手,呆在我身邊時間最長,卻在我離開滄州時北歸。”
“在滄州城外,五竹叔知道了老娘死亡的線索,也離開了我。”
“在靈虎堡裏,白馬義從分兵八百駐守。”
“在萬朝穀中,我身邊所有的力量都被拆解,這才給一心要我死的人創造了絕妙的刺殺機會。”
講到這兒,範閑沒在說話,隻是靜靜的看了看範建。
而範建的眉頭緊鎖,麵容有些驚愕:“你的意思是,這一路都在別人的謀劃中,而這場刺殺,甚至早在江南時就已經定好了?”
範閑輕輕的點頭。
而範建眉頭猛然抖動:“你認為,這幕後之人會是誰?”
聞言,範閑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望著範建:“那父親大人認為,又有誰能讓我兜這麽大的圈子呢?”
“誰能用老娘的事引開五竹叔,又拆解我的兵力,壓下這麽大的調動軍械事件?”
範閑的這三個反問,答案已經很明朗了。
範建一張老臉猛然改觀,身子猛然向前傾斜,穩重的說道:“要真是這樣,那你怎麽打算呢?”
“這不是來詢問父親大人了嗎?”吐露了心聲後,範閑的心裏反而輕鬆了很多,淺笑道:“自從離開澹洲,回到京都,監察院一直是我的後盾。”
聽到這話後,範建臉上的神情就變得緩和許多。
足足許久,他才緩緩抬眼,看了看安靜坐著的範閑,舒了一口氣:“有什麽想做的,就去做吧,現在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撐些年月。”
範閑緩緩起身,離開座位,衝著範建深深地鞠了一躬,頗為感慨的說道:“謝過父親大人。”
範建隻是轉過頭,揮了揮衣袖說道:“快走吧,也別讓你的那些家兵一直守在府門口,說不過去。”
範閑點了點頭,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隨後緩緩走出書房。
範建看著兒子的身影,有些陌生,有些熟悉,還有些擔憂,突然就想到,當初是不是該堅持,就算是辭官,也不要讓範閑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