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秦老爺子的手段
範閑將手中的外衣交給管家：“去查查這件衣服是誰的？”
管家領命，很快便找到了衣物的主人，是個在範府做了八年的老仆人。
王啟年在旁聽著範閑盤問老仆人：身家清白，沒有任何私通秦家的理由，值得信任。
頓時覺得又陷入了僵局。
範閑卻轉變方向想了想，問道：“那你可知道，衣服上的墨跡是怎麽回事？”
“知道，是在斜七街的翰墨書局被人不小心潑上的。”老仆人連忙答道。
範閑眉頭一動：“仔細說來！”
老仆人立即將事情經過詳細講了一遍，絲毫不敢有所隱瞞。
據說，今日中午老仆去翰墨書局采購書籍，老板聽聞他來自詩神小範大人家後，突然表現得極為熱情，與他把臂言歡。
然而變故就發生在這，老仆打包好書籍將要出門之際，老板不小心打灑了桌上的硯台，導致墨跡沾染了衣服。
範閑聽完老仆人的講述，目光開始閃爍。
“此次的局雖不大，但的確足夠精巧。”
“先是借著仰慕我的名頭與老仆把臂言歡，趁機將紙條放入口袋，又要確保紙條會被發現，又用墨水汙了衣物。”
範閑冷笑著分析了一番，看向王啟年：“通知莫泉和院裏的兄弟，去翰墨書局走一趟。”
翰墨書局在斜七街上，離範府並不遠，半個時辰後，範閑一行人便到了翰墨書局門口。
老板本在店中低頭算帳簿，抬眼見到範閑，下意識地就要往後堂跑去，如臨大敵一樣。
莫泉眼疾手快，一個閃身，便將其按在了範閑麵前。
範閑早已走進書局中，站定眯眼看著老板，目光冷然道：“為何見了我才想起逃跑？”
“小……小的祖祖輩輩都是京都人，全家一直都在城中，舍、舍不得。”
老板被莫泉掐著後頸，一張老臉因為害怕漲的通紅，顫聲答著。
範閑見老板的反應，心裏已經了然，不需要再追問此人與紙條有沒有關係。
“知道監察院的手段吧？”範閑問道。
老板頓時眼裏充滿了驚恐，連連點頭道：“小人自知得罪了大人，但求大人饒了小人家人——”
範閑見狀，擺出一副冷酷的樣子，挑眉道：“那還得看你的表現，說，誰指使你放的紙條，那人還說了什麽話，怎麽聯係他？”
老板本就驚慌，範閑連番的問題拋出，更讓他有些發蒙，定了定聲才回答道：“是、是前些天一個中年老仆要我做的，他給了我三百兩黃金，還說隻要事成，就可保我無事，小人並、並不知道他的聯係方式。”
範閑在老板說話時，一直盯著他的神情，覺得不似在說謊，便譏笑道：“看你現在的情形，想來那人並沒有履行承諾。”
“帶回院裏，再審一遍。”他朝莫泉揮了揮手道。
莫泉周身氣息淩厲，朝範閑點點頭，提溜著鬼哭狼嚎的書局老板離開。
“管家那邊有什麽新消息嗎？”範閑眼看著莫泉一行人離開，轉頭對王啟年道。
後者搖搖頭：“五名女眷中，除了束雪兒，其餘人都沒有任何異常。”
範閑聽罷，陷入了沉默。
線索到了這一步又斷了，他頗感覺有些摸不著頭緒，回去的時候他沒有選擇坐馬車，而是踱著步朝範府走去。
直到第二天，範閑還是沒有任何進展，隻好派人帶著徐賁的屍體回其家鄉落葉歸根。
與此同時，太子那邊，也得知了徐賁身死、範閑調查無果的消息。
太子很是歡喜，立即擺駕到了秦府。
與秦老爺子互相見禮後，太子客氣道：“老爺子是用了什麽辦法，竟然在範府殺死了徐賁？”
範府可是範建這個老狐狸的大本營，而且在範閑的眼皮子底下！
太子一臉好奇與不可思議。
東宮的探子想盡辦法都沒辦法安插進眼線的地方，他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殺死徐賁，還沒有被範閑發現。
秦老爺子雲淡風輕地一笑，解釋道：“這事兒簡單，與其想方設法自己殺死徐賁，倒不如讓他自殺。”
太子有些恍然：“自己死？”
但轉念又起了新的疑惑：“可徐賁在範府內，要見到他也是難如登天，老爺子你是怎麽確保他會自殺的？”
秦老爺子攏攏袖袍，啜了一口茶，並不著急說話。
“老夫對他了如指掌，他久居在我麾下，雖然不常提及自己的家人，但卻將妻女看得很重要。”
秦老爺子臉上不覺間就浮現出淡淡的笑意：“老夫不過是傳遞給他一個消息--他的妻女在我手上。”
“徐賁的家鄉在定州得一個小山村，那裏有一種不知名的果子，隻在當地有栽培。”
秦老爺子又啜了一口茶，道：“今日早上，範府吃的，就是這個家鄉特產--酥藍果。”
太子眼睛發亮，一直等秦老爺子說完最後一句話，他才輕輕拊掌，冷笑道：“妙啊，隻安排一個賣果子的事，這計就成了！”
太子說著，心中充滿了佩服，看向秦老爺子的眼神，都是喜意。
隻不過他仍有不解，開口道：“可是本宮聽說，範閑一番驗屍，結果出來後，是被女人殺死，這與你說徐賁自殺不同啊？”
秦業聽罷，笑著說道：“徐賁知道我的用意，他是個聰明人，此番絕不是讓他自盡那麽簡單。”
“他可是六品的實力，偽裝成被殺的樣子，能吸引範閑不少的精力。”
太子不是庸人，聽到這番解釋，馬上明白過來：“老爺子的意思是，借此機會吸引範閑的精力，把時間拖到半月之期結束，這樣他就無暇調查萬朝穀刺殺一事了。”
秦老爺子笑著點了點頭，隨後又道：“老夫明日回去上早朝，與殿下一起給範閑再加一道坎。”
太子聽聞，先是一愣，而後是狂喜，他聽明白了，秦老爺子話裏的意思，是要當著滿朝官員示意，秦家要與東宮聯盟！
這樣一位手段高深莫測的老前輩，要是能收入自己的麾下，那自己與二皇子爭起來，勝算不就又大了幾分！
太子隨即正了正神色，說道：“如此，那本宮要與老爺子好好商議一番了。”
秦老爺子見太子的態度立馬轉換成對待盟友一樣，也會意一笑。
此時太子心裏，激動之情仍未能消散，甚至開始期待起明天的早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