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狼子野心
範閑沿著長長的走廊,一直向前走,等快到宮門口時,就碰到了後在那兒的陸仁甲。
“小範大人,末將率領三百禁軍,隨時聽候小範大人差遣。”
陸仁甲滿臉笑意,對著範閑行禮說。
範閑聽到這話之後,微眯著眼:“陛下的意思是,讓我帶領禁軍,而不是監察院的人?”
陸仁甲笑的更深沉了些:“小範大人,末將建議您,可一定要懲治這些亂臣賊子。”
他說的這句話裏,夾雜著非常濃重的警示意味。
範閑挑了挑眉毛,平淡的吩咐了一聲:“明白了,走吧。”
說完,他便背過身去,藏在袖袍下的手攥的緊緊的。
他身為監察院的提司,卻要帶著不屬於自己的禁軍,將百官趕走。
慶帝的算盤,打的還真好,如此一來,不僅可以清除西胡人的奸細,同時也可以讓自己的名聲一落千丈。
要不然,自己左手內庫,右手監察院。給他撐腰的還有林若甫,範建,並且在士林中,還有很大威望,有極大的可能會成為下一代的權臣。
這件事對任何一個帝王來說,都是絕不可容忍的。
想到這裏,範賢的心情反而輕鬆了許多。
過去,他總以為,天意高深莫測,不明白慶帝在想什麽,所以無論做什麽都是小心翼翼的,格外謹慎。
今日再看,慶帝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也有猜忌,有疑心,了解這些之後,以後在做什麽就簡單多了。
想著想著,範閑已經到了宮門前。
站在一旁的陸仁甲對著範閑提醒了一句:“小範大人可不要忘了陛下的豐富啊!”
緊接著,他看也不看範閑一眼,直接上前一步,對著門口的禁軍說道:“把門打開!”
這些禁軍不敢違抗命令,隻得乖乖取下門栓,把宮門緩慢的拉開了。
在宮門外。
頭頂的烈陽,正火辣辣的照在官員的身上,下麵跪著的人一看到大門輕動,神情立刻激動起來。
“陛下,還請陛下收回成命,萬不可沒了規矩啊!”
“陛下,這麽做務必會讓慶國逐漸孱弱,最終被外敵所攻破啊!”
“陛下,西胡人狼子野心,要是沒有了葉重將軍駐守,恐怕……”
……
這些官員還以為是慶帝出來了,頓時一片嘈雜,連哭帶喊的說著各自的想法,好像一個個都忠心耿耿,全為慶國考慮一樣。
但當他們看清出來的人是範閑之後,瞬間安靜下來,在原地愣住了。
更是有很多人指著範閑罵道:“怎麽是你,陛下呢?”
“說不定又是你蒙蔽了聖聽,這才讓陛下如此這般!”
“前些時日,你還把工部,禮部搞得一團亂,當時老夫就不該替你說好話,饒你一命……”
……
隻有跪在最前麵的林若甫,臉上露出了一抹很是詭異的笑。
待在慶帝身邊幾十年,大早就知道陛下的性格,今日他們扣宮,當然不可能把慶帝招來,能招來的隻有慶帝手下的鷹犬。
陳萍萍已經老了,而言冰雲還不夠強大,侯公公他們又是閹人,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範閑。
出來的人正是範閑,也剛好印證了他的猜想。
林若甫抬起頭,看著正在朝他走來的範閑,一時間不知道該是什麽樣的神情。
“嶽父大人!”
範閑從宮門走了出來,根本沒有聽其他人對他的言語,幾步走了上去就打算扶起林若甫。
哪曾想林若甫兩條腿牢牢的跪在地上,如果範閑不動用真氣,根本不可能把他扶起來。
他眉頭皺了起來,幹脆跟著他一起跪在地上。
看著麵容有些疲憊的林若甫,範賢十分痛心,低聲詢問道:“嶽父,您怎麽也參與進來了?”
林若甫滿是滄桑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老夫既然坐在這個位子上,也有很多事是迫於無奈的。”
他是宰相,萬臣之首,對於這種關乎國本的事情,他必須得做出一個表率。
如果他今天不來,恐怕明天就要地請辭,還得背士林的唾沫星子淹死。
而範閑卻聽出他這兒句話的意思,所有的事都是逼於無奈。
像林若甫這樣的老狐狸,簡單一句話就說出了他的想法,其實,他是在暗示範閑,他並不讚成扣宮。
範閑看了一眼,跪在林若甫身後的百官,這是他第一次覺得,這些麻煩的禮製也是一個好東西。
緊接著他又歎了歎氣,詢問說:“中旨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一般皇帝下旨,需要有玉璽和內廷官印蓋章,在慶國中,內廷的官印就在宰相林若甫手裏,這意味著有關中旨的事,他是否知情也成為一個關鍵。
可林若甫卻說:“陛下……從未找我商議過這道聖旨。”
這就足以見得,必下這道聖旨完全是靠自己的意思下的,也並不是說受到了內廷的阻攔,這才不管不顧下旨。
範閑聽後心中已有了定數,再次低聲詢問道:“嶽父,你認為這件事該如何結束?”
林若甫一張老臉笑了笑,唇色有些蒼白:“當今之際,要麽拖,要麽病。”
範閑稍作思索,這才突然明白過來。
拖,就是並不去處置這些官員,一直等到慶帝不耐煩,換個人來處理,這樣一來,範閑就可以不用管這麽得罪人的任務。
病,也就是直接回家裝病,雖然是個很老油條的手段,但也十分奏效。
更何況,以範閑現在的醫術,他若是想裝起病來,太醫院都不可能查出來。
隻不過,這兩個想法對於範閑來說,並不是最合理的選擇。
他跪在地上思索著,陸仁甲卻朝他走了過來:“小範大人,您可不要忘了陛下的吩咐啊!”
範閑的臉瞬間變得陰沉,陸仁甲話裏的意思就是,他是陛下派過來監視的,你可得好好幹活。
於是,範閑站起身衝林若甫拱了拱手,隨後拍了拍陸仁甲的肩膀:“陸將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說這句話時,範閑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陸仁甲一時間搞不清楚他的目的,可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他便隻好同範葉一起走著。
兩人走了幾步到林若甫身後。
這個地方就離那些跪著的百官近了一些。
看到範閑停下了腳步,陸仁甲滿臉疑惑,詢問說:“小範大人,你這是——”
“咚!”
他的話還沒有問完,就被一道沉悶的聲響給打斷了。
範閑的臉色冷漠無情,毫無征兆的突然踹向了陸仁甲。
陸仁甲也就是很普通的八品,另外,他沒有任何的防備,整個人直接被踹翻在百官麵前。
那些個不依不撓的百官突然傻了眼,看了看範閑,再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陸仁甲,一時間有些茫然。
嘩啦啦……
由陸仁甲帶過來的三百禁軍,聽到了異動,便迅速趕來把這裏包圍起來。
等到看清是範閑突然踹翻了陸仁甲後,他們所有人都蒙了。
這範閑是他們的臨時上司,而陸仁甲是所有禁軍的直屬將軍,一時間左右為難,不知道應該幫誰。
最傻眼的應該就是陸仁甲了,他不由得揉了揉發疼的腹部,望著範閑:“小範大人,這是何意?”
說這句話時,他一邊撐起身子站了起來,臉上寫滿了憤怒。
再怎麽說,禁軍統領也是在京都有頭有臉的人物,被當著百官的麵兒,踹了個人仰馬翻,他心裏的怒火已經控製不住的燃燒起來。
哪曾想,他剛站起身,範閑又是一腳踹了過來。
吃過剛才一次虧之後,陸仁甲有所防備,調動全身真氣想要抵擋,但沒想到範閑的霸道真氣如此剛猛,又是一腳把他踢進百官堆裏。
嘩啦啦……
這些個眼疾手快的官員趕快向一旁躲閃,這才沒有被陸仁甲砸中。
“嘭!”
陸仁甲狠狠的摔在地上,地麵上的青磚瞬間裂開,他的嘴角更是有鮮血流出。
接下來範閑快速走到他麵前,怒氣衝衝的指著他罵道:“你還敢問本官什麽意思?你覺得我什麽意思呢?”
“在這兒跪著的大人們,有哪一個不是朝廷的棟梁?隻不過是被小人蒙蔽,這才會做出這樣冒犯陛下的事,而你竟然要本官出動禁軍,生死勿論?”
“像你這樣心狠手辣的狗賊,我踹你兩腳都是便宜你了!”
範閑胸腔內的真氣運轉,聲音也有些洪亮,這句話在宮門外久久回響。
陸仁甲竭盡全力調節著體內的氣息,整個人都傻了。
他從未說過要出動禁軍,生死不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