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章 自廢前程的候季常
範閑多看了兩眼那文書以後，心裏的疑惑更重了，幹脆直接來到正伏案的官員麵前。
“敢問，這文書上所寫的龍紋納幣，是為何人準備的？”
這禮部大堂雖然是十分的忙碌但是卻是很安靜，範閑突然說話，在這時候顯得十分的突兀。
於是正在忙碌的眾禮部官員循聲看去，發現範閑已經來到來到了禮部大堂之中，於是紛紛對著他行禮：
“小範大人……”
“見過小範大人……”
“座師……”
……
在這一聲聲的問好聲之中，也不難聽到其中有人稱範閑為“座師”，範閑這時才想起來，其中有一大批禮部官員是自己擔任主考官時的學生，按著官場的習俗，自己自然就是這些人座師。
範閑客氣的對著這些人拱手道：“諸位客氣，範某聽說禮部的風氣變好了，所以前來看一看，諸位無需理會範某。”
範閑寒暄了幾句，然後又對著自己的學生說了幾句鼓勵的話，然後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那份文書上。
負責這份文書的人正好是範閑的一個“學生”，看著範閑對這份問世如此好奇，於是主動起身，對範閑說道：“恩師，這是通政司交代的事，說是陛下親自下的口諭，不過這具體是給那位皇子的，學生就不是很清楚了。”
這位比範閑還要大十歲的官員，對著範閑一口一個恩師，讓範閑著實有些不習慣。
於是等到他說完了以後，範閑對著那位官員說道：“以後你稱我為小範大人就好，在我這，沒有那麽多規矩。”
“學生明白。”那位禮部官員畢恭畢敬的對著他說道。
範閑看他還是沒有改掉稱呼，有些無奈，在附近的幾個衙堂轉了幾圈以後，範閑慢慢的走出了禮部大門。
王啟年在範閑後麵有些疑惑的問道：“大人，這皇子娶親可是大事，但是為什麽陛下隻是吩咐禮部準備納吉，而沒有聲張？”
“也許是事情還未確定下來。”
範閑順口說了一句然後就走進了馬車裏。
隨著馬車往前行駛，範閑陷入到了沉思。
剛才和王啟年說的話，無非就是為了堵住王啟年的嘴，不過想到慶帝最近幾次出手，都是無跡可尋，範閑現在根本搞不明白慶帝的意思。
不過，想到父親特地叮囑自己要來這裏看看，範閑覺得範建一定是知道什麽。
不過不知道在工部會有什麽意外收獲。
範閑在心裏期待這，一會功夫就到了工部衙門。
和禮部一樣，自從麻高陽倒台以後，這裏的官員就被清除一空，現在官員，都是些年輕的臣子，還有就是範閑的“學生”。
在經曆了和禮部一樣遭遇之後，範閑終於是從工部的司務廳擠了出來，不過在院子裏範閑見到了一個意外的人。
“侯公子，你怎麽在這裏？”
範閑看到人的時候，有些意外的出聲問道。
此時的候季常，著一身八品官服，雙手和臉上都沾滿了黑垢，靴底還沾著泥土，整個人就像是一個偷穿官服的苦工，身上沒有一點在萬年縣的樣子。
候季常看到範閑的時候，也是一臉的震驚，他上前幾步對著範閑說道：“下官候季常，見過小範大人，多謝小範大人為我指點迷津。”
範閑聽見他的話，頓時楞在了原地，問道：“我什麽時候給你指點迷津了？”
候季常一臉嚴肅的說道：“當初在萬年縣的時候，下官親眼看到大人為了查案，挑燈夜查，大人的做法對我有很大的影響，我覺得應該重實事，所以下定決心以舉人的身份考取工部八品官。”
“下官能做出這個決定，全在乎小範大人，下官怎麽能不感謝小範大人？”
說完，對著範閑又是深深的行了一禮。
範閑看著眼前如此真誠的候季常，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當初讓候季常跟著自己，其實沒有想那麽多，主要是想借著這個有名望的才子監視自己，好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他是萬萬沒有想到會給他帶來這麽大的影響。
以舉人的身份仕官，就意味這再也不能參加會試，那麽在官場上就會永遠低人一等。
“侯公子，你怎麽決定太草率了。”
範閑聽完他的話心裏不免有些愧疚，於是對著他說道。
候季常聽完範閑的以後，到是搖了搖頭道：“大人您說錯了，候季常一直自負才名，專研科舉但一直不得誌，一直以來都是鬱鬱寡歡，現在能做些對朝廷有用的事，可謂是十分的高興。”
他能說出這話，看來是早已深思熟慮過。
範閑看他決心堅定，也不好說什麽，於是問道：“那你現在怎麽是這副模樣？”
候季常聽完一會，低頭看了眼自己，然後搓搓了手道：“下官在工部，主管軍械製造，就難免要去監工，進來樞密院對蹄鐵、輕甲、弓弩的需求增加，下官一直守在工坊，就變成了這樣子。”
候季常一臉輕鬆的說道，看來在心裏沒有把這些事當成是壞事。
看到他這樣子，範閑也沒有多說，於是點點頭道：“去忙吧，要是有什麽難事，就去範府找我。”
說著，拍了拍候季常的肩膀，然後就朝門外走去。
才走了幾步，就被候季常攔住。
範閑有些疑惑的看著候季常，卻看見候季常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學生下值後，想請大人到翠雲樓一聚，到時候還會有學生的一些好友，不知大人可否有空？”
候季常滿眼期待的看著範閑。
範閑微微皺眉，不過還是點頭答應：“今晚戌時，翠雲樓見。”
二人寒暄了幾句，然後道別，等到出了衙門以後，範閑的臉頓時就沉了下來。
王啟年看見以後，小聲的問道：“大人？”
“候季常到是會打算盤，此人以後不是大奸大惡，就是良臣。”
範閑冷著臉說了一句，就坐到了馬車裏，王啟年也不好再問，於是專心趕馬車。
馬車裏範閑開始思考這次在禮部、工部看到的事。
兩個衙門裏的人現在是踏實實幹，富有活力，想來當初慶帝允許自己胡鬧就是為了這一點。
然後就是禮部的龍紋納幣，還有工部急劇增加的軍械用具。
想到這裏，範閑對著王啟年吩咐道：“老王，去監察院，我有事要查。”
到了監察院後，範閑來到檔案存放處，對著幾個書辦說道：“把最近兩個月有關北齊、西胡的文書，全部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