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定州城被圍
林居瞿此時滿臉歉疚,跪在了地上,將自己的經曆全部說出,因為一直頓首,腦門上都是血跡。
可是仍不見他停止,最後就隻剩下“是我害了一千多的兄弟”、“我有罪”這些話。
範閑命人將他帶了下去,又詢問了俘虜,也驗證了林居瞿說的話。
隨後範閑坐在正堂之上,沉聲開口道:“常寧和不過是一個州軍都尉,竟然能夠進入征西軍之中,看來他們早有預謀……”
“大人,被毒死的將士都安置在了後院,您可要去看看?”
葉仁走上前詢問道。
範閑聽聞,有些沉鬱地擺了擺手:“不了,好生整理,將他們帶回定州城。”
他隻是害怕,一看見那一千多具屍體,就會忍不住追殺劉單株。
雖說這樣一來,自己心裏是好受了些,可對於定州的戰局,卻不是一件好事。
“走,去看看寨中的水井。”
範閑將自己的心情平複,便對鐵拓吩咐道。
自古以來,大軍行止,都有一套規矩,怎麽會被人下毒,一日之間就減員過半,他的本能告訴他,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一行人由鐵拓帶路,不多時就來到了水井處。
“這是?”
來到水井處,範閑看著眼前的鐵門,疑惑問道。
“大人,裏麵是一處活泉眼,為了防止有人破壞,我便從辜府借來了大筆金銀,修了這個鐵房子保護起來。”
鐵拓上前回應道。
原來,和中原腹地的水井不一樣,雲陽寨的水井是一處罕見的活泉眼,二十幾年來,都未曾枯竭,供給著全寨人的吃水。
鐵拓就是因為發現了這個活泉眼,當初才會選擇在這裏建寨。
建寨之後,鐵拓便將泉眼保護了起來,在周圍分出了九道水渠,通達全寨。
鐵拓又開口道:“鐵門的鑰匙我交給了幾個信得過的屬下輪流保管,現下是梁啟負責。”
說著便回頭道:“梁啟,把鑰匙拿來。”
無人回應。
鐵拓皺了皺眉:“梁啟?!”
他將身後眾人一一掃過,卻沒發現梁啟的蹤影,不由得心下一沉。
範閑見狀,冷冷問道:“有誰注意到梁啟去哪了?”
眾人搖著頭,麵麵相覷。
梁啟竟然消失了,而且沒有一個人注意到。
此時的鐵拓老臉一黑:“大人……”
範閑抬手打斷了鐵拓的話,隨後蹲在了分出的水渠邊,打開頂蓋,舀了一碗水。
“有毒,萬蟲草,無色無味,倘若三個時辰內不服解藥,必死無疑!”
他仔細觀察了碗裏的水,下了論斷。
不多時,九條水渠便被檢查完畢,其中隻有兩條有萬蟲草的毒,而這兩條……就是林居瞿進寨之後,征用的水渠!
“水渠裏是活水,應該是有人將裝有毒藥的袋子放在了水渠的源頭,才會讓現在的水裏還存留著遺毒……”
鐵拓聽完範閑的言論,一張老臉甚是難看,雙拳在袖中緊緊攥著。
九條渠的源頭就在這鐵房子裏,門鎖沒有被撬開的痕跡,鑰匙又是梁啟掌管的,如今又不見他的蹤影,這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範閑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沉聲下了命令:“葉仁帶兵鎮守雲陽寨,其他人,隨我回定州城!”
鐵拓愣愣地站在原地,聽到範閑的吩咐,身形晃了一下,差點一個趔趄摔倒。
這個時候,範閑最好的選擇就是把他留在寨子裏,畢竟他是原雲陽寨主,隻憑護寨隊就可以將寨子守起來。
可偏偏現在,範閑為了防備自己,竟然讓葉仁帶著僅有的八百人鎮守雲陽寨!
範閑的這個決定,讓他有了一種自己之前的二十年努力全都白費了的感覺!
可是現在自己隻能接受,誰讓梁啟是他的徒弟,還是護寨隊長,而且不久前還在為他打抱不平?!
……
定州城外,軍旗獵獵。
四座城門被圍堵住,上萬精騎張弓搭箭,攻城器械也在組裝當中。
範閑一行人來到州城附近時,便看到了這樣的景象。
“大軍圍城?!”
“不可能!”
“在定州境內,無論是叛軍還是諜子、馬賊,都不可能會有這麽強大的一支騎兵!”
鐵拓看著眼前的軍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高達等人也是麵色陰沉。
他們此時因為潛伏在馳道邊的低坎裏,所以並沒有被來回巡視的大軍斥候發現。
情知事態嚴峻,錫霍明白事態嚴峻,此刻也變得沉穩,他仔細觀察了圍城的軍隊,對範閑說道:“範恩人,這是利秩骨都侯的人馬,他是右賢王帳下第一大將。”
範閑聽聞,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沉默地點了點頭。
他不明白,劉單株是從什麽地方搞來了這麽一隊人馬,難不成定州邊境的斥候、軍隊都是瞎子?!
“範恩人,不如我們先退回瀚帖兒部落,從長計議?”
錫霍向來莽撞,可如今麵對上萬精騎,也隻能考慮起迂回戰術。
現在定州州軍內部不穩定,征西軍又不知動向,前往瀚帖兒部落,的確是眼下最好的選擇。
眾人此時全都看向範閑,等著他的決定。
卻見範閑搖了搖頭,冷聲道:“不用,沒必要白跑一趟。”
“劉單株一定在其中,我們不知城中的情況,得想辦法衝進去。”
“範恩人!”
“大人!”
錫霍等人驚呼出聲。
那可是上萬精騎,範閑竟然要衝進去?!
範閑卻擺擺手道:“你們都在這等著我。”
高達等人已經跟隨範閑多年,自然明白,範閑做出的決定,向來不容更改。
眾人見狀,也不再堅持,紛紛跟隨範閑到了藏馬地,翻身上馬。
“鑿穿軍陣,進城看看!”
範閑一聲令下,率先策馬前進,身後眾人視死如歸,揮鞭跟隨。
“敵襲!”
範閑一行人的突然衝陣,很快就被胡騎發現。
他們還沒做好準備,範閑一行已經進了胡騎隊伍中。
因為雙方人員混雜,此時弓箭已經沒有了作用。
範閑一路當先,手握長刀,揮砍劈刺,一心要把軍陣鑿穿。
身後,葉仁等幾名虎衛緊緊跟隨著範閑,瀚帖兒部落的勇士則負責斷後。
監察院的一眾官員被圍在中間,不斷的扣動手弩,射殺外圍衝來的胡騎。
胡騎幾次三番想要拉開陣線,但都被範閑等人黏上。
五十幾個人,憑著身手高超,出其不意、視死如歸,竟然生生突破了有兩千叛軍的南城門防線的一半。
此時城門之上也響起了一陣騷動:“範提司,是範提司!”
“快放箭!支援範提司他們!”
城門之上的征西軍在看清來人是範閑後,立刻抓住機會,一時間城門前箭如雨下。
範閑一行人因為有了支援,壓力驟減,眼看著就要衝到城門處了。
“嗖嗖嗖!”
四周竟然射來許多箭矢,那些胡騎竟然對自己的同伴不管不顧,悍然放箭。
“小心!”
範閑見狀,大喊一聲,手中長刀一轉,迅速挑起一具胡騎屍體,舉在手中,抵擋著四周的箭矢。
身後其他人,也都紛紛效仿。
但終究抵不過連綿的箭雨,不多時,就有人落下馬去。
有瀚帖兒部落的勇士、有雲陽寨的護寨隊員、還有監察院的官員。
箭矢還在落下,傷亡也還在繼續。
“噗!”
……
城門就在眼前,但胡騎的箭雨不斷落下,使得範閑一行人寸步難行。
不過十餘丈的距離,此刻就像是隔著天涯,難以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