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偷雞不成蝕把米
常副廠長都懶得看他,指著王孝敬道:“你來跟他說。”
王孝敬哼了一聲:“我們家認個幹親,還需要通過你批準才行?!你們紅袖章,管得未免也太寬了。”
認幹親,什麽意思?
柳樹立有些傻眼。
曲春花已經道:“就是,我跟小滿投緣,就想認她做幹女兒。今天請了常副廠長和黃主任過來,還有這位趙主任,是來做個見證。你們倒好,一言不合就闖進來,還不知道有沒有把我家的門踢壞。我可告訴你,咱們家今天所有的損失,都算在你們頭上。”
周小滿就上前抱住了曲春花的胳膊:“幹娘,這什麽紅袖章,也太不講理了,嚇死我了。”
曲春花拍了拍她的手背:“別怕,有幹娘在,絕對不會讓你吃虧。”
話說到這裏,柳樹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被人反坑了一把。
他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可卻半點法子也沒有。有這麽多人做證,除非他失心瘋,不管不顧將人帶走,否則,今天絕對動不了餘安邦。
他怨恨的目光不由向餘安邦投去,突然,他目光一凝,眼珠子盯著餘安邦的褲子不動了。
“你膝蓋上是怎麽回事?”
他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整個人都興奮起來。
眾人的目光不由落在餘安邦身上。隻見,他兩條褲管都濕漉漉的,膝蓋上,甚至還蹭了不少泥土。
明知道是來認親,還穿成這副模樣?分明就是有假。
就聽餘安邦淡淡地道:“怎麽,還不許人穿樸素了?偉大的領袖說了,艱苦樸素,是我們應該堅持的作風。我難道做錯了?”
“你——”
這是哪門子的艱苦樸素!
可是,他敢說偉大領袖說的不對麽,不敢。
柳樹立氣得鼻孔冒煙。
王孝敬已經開口了:“這位同誌,你擅自闖進別人家中,又企圖誣賴好同誌。你今天的所作所為,我有理由懷疑你是藏在人民內部的壞分子,我要找你們領導反映情況……”
柳樹立一聽就急了,忙不迭賠笑道歉,好話說盡,這才讓王孝敬勉強答應不去找他領導。
常副廠長與黃主任也跟著附和兩句,隻把柳樹立說得,恨不得從地上找個洞鑽進去。
最後,在紡織廠三位領導的施壓之下,他不得不向餘安邦道歉。
“對不住了,這回是我弄錯了。”
柳樹立的話,幾乎是從牙縫擠出來的。
餘安邦撥弄著手指頭,輕飄飄來了句:“下回你可別弄錯了,做事要對得起你這身衣服。”
柳樹立嘔得差點吐血,嘴上還不得不謝過餘安邦的大度。跟著他一同來的其他紅袖章們,也挨個賠禮道歉。
偷雞不成蝕把米。
柳樹立一群人來時氣勢洶洶,走時如喪家之犬。
看熱鬧的工人們,頓時膽子大起來,對著柳樹立一行人就指指點點。
“這群人,就沒一個好東西。淨會誣賴人,王主任家那是什麽人家,怎麽會搞投機倒把。”
“就是,就是,人家不缺那點東西。看看他們,就是想搞事情,遲早要遭天打雷劈。”
與剛剛的嘴臉完全不一樣。
柳樹立一張臉脹成豬肝色,領著十幾個人,飛快地就往巷子外走。
才出巷子口,迎麵就與一人撞上。
他憋著一肚子火,開口就要罵娘,對麵的人已經開口了。
“柳哥,抓了吧。我就說,周小滿那女人肯定要上當。你千萬別客氣,多關幾年都使得,咱們餘家,肯定沒人去撈她,要是可以,你——”
“鬼鬼祟祟,一看你就是想要搞投機倒把,帶回去調查。”
柳樹立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再看到曾經信誓旦旦跟自己保證,一定會辦好事情的餘衛紅,邪火上來,吩咐抓人,就大步往前走。
“哎,你們幹什麽,放開我,放開我,跟我沒有關係,我沒有投機倒把,你們想做什麽。柳哥,你跟他們說,你跟他們說清楚,我是……”
餘衛紅的話壓根就沒機會說完,憋了一肚子火的紅袖章們,壓根就不管是不是女人,一巴掌招呼上去,她就老實了。
外麵的事,周小滿等人自然不知道。
王孝敬笑眯眯謝過紡織廠的兩位領導,又說了一通客氣話,將人送走了。
等屋裏隻剩下自己人時,王孝敬臉上的笑沒了,摸著胸口有些害怕。
“還好周家閨女見機快,讓咱們趕緊去請了廠裏的領導來。要不然,咱們今天一個都跑不了。現在能平平安安站在這裏,都是周家閨女的功勞。”
周小滿就道:“王叔說笑了。說起來,咱們這是被有心人算計了。我來的路上,越想越不對勁,路上又搭了一陣拖拉機,到了這,就趕緊來問嬸子,知道嬸子並沒有讓人帶話,就猜到了。”
曲春花也劫後餘生。
“你說那張嬌,好好的,幹嘛合計著紅袖章的人,算計咱們家,咱們要是都被抓了,對她又有什麽好處。”
王孝敬就冷笑:“對她當然沒什麽好處,可對她男人,那就有大大的好處。你別忘了,我這個新出爐的主任,不知道多少人盯著。我要是犯了錯下去了,上來的是誰。你用膝蓋想一想就知道。”
曲春花恍然大悟。
“我就說,那婆娘平時與我無怨無仇的,竟然下得去這樣的黑手。不行,這件事情,不能這麽算了。老王,你到時候多照顧照顧他們兩口子。”
王孝敬但笑不語。
周小滿抿著嘴唇,也樂了。
看樣子,張嬌兩口子沒安生日子過了。
不過,一想到餘衛紅兄妹當時的所作所為,她就膩歪得不行。
要說這事與餘衛紅沒有關係,打死她都不信。
她不由看向餘安邦。
後者也朝她看來,兩人目光相觸,又各自飄開。
周小滿卻是看著餘安邦的膝蓋發呆。
看他這模樣,像是摔了一跤,他該不會是跑著來的吧?
“好了好了,既然事情解決了,有驚無險,我老趙就回去了。”趙貴財笑嗬嗬,“原以為我還能搭把手,沒想到,你們早已經安排妥當了。”
“勞煩趙大哥跑一趟,”王孝敬笑道,“您先別急著走,跟安邦他們留下,一道吃個晚飯吧,剛好我弄了兩瓶好酒。”
“就不打擾了,信用社一堆事,”趙貴財笑著拒絕,又給餘安邦使了個眼色。
後者會意,就跟著道:“王叔就別客氣,以後咱們還要常來常往,不急在這一時。”
王孝敬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就沒有強留。
餘安邦與周小滿跟著趙貴財一起要走。
曲春花卻是頗為不舍,拉著周小滿說了一通客氣話,最後道:“以後咱們就是幹親了,你有什麽事情,直接來找我,找你幹爹也行。”
話說完,又拉著自家閨女女婿上前認親。
周小滿自然沒有不樂意的。
客氣話說了一通,曲春花最後塞了一大堆吃的給周小滿。
“拿回去給孩子吃,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別客氣。”
周小滿掂了掂手裏的籃子,有些哭笑不得。
她開口要拒絕,曲春花卻是板起了臉。
“你送了那麽多山莓醬過來,給你點東西怎麽了,不要見外。還有那一桶黃鱔,可惜了。”
因為時間緊迫,又怕紅袖章會搜屋子,他們把那一桶黃鱔倒進了後院的水溝裏,估計全跑了。
周小滿拗不過她的好意,提著沉甸甸的籃子出了王家。
三人走在路上,趙貴財就感歎:“這個柳樹立,簡直就是陰魂不散。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安邦啊,你以後要小心才是。”
“趙叔放心,我心裏有數。”餘安邦笑了,“收拾他,遲早的事,咱們慢慢來。”
與趙貴財分手後,周小滿這才有機會問餘安邦。
“大表哥叫你說有事,是個幌子吧。”
餘安邦就想到餘衛國說的話,冷笑一聲:“當然是幌子。衛紅他們兩兄妹為了錢,把咱們給賣了。”
“準確說,是賣了我,不是賣了你。你看,還特意支開你呢。”周小滿輕飄飄道,“人家好歹還是幫自家人。”
餘安邦就停下腳步,看著周小滿,認真地道:“你也是自家人。”
“我們不是馬上就要離婚了?”周小滿的話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