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紅眼病
第二天,餘家一大早就有了動靜,他們要繼續前一天沒做完的事。
餘安邦爬上屋頂,周小滿婆媳在底下遞幹稻草,大約一個小時,屋頂就弄完了。
幾人正打算一鼓作氣把茅廁裏麵的事完工,周家父子來了。
兩人見狀,不用多說,擼起袖子就幫忙了。
周小滿與餘秀蓮連插手的地方都沒有了。
她們索性去漚肥。
原先茅廁的牆體早就爛得不行,推倒之後,漚上兩個月,就是上好的肥料。
婆媳二人拿了家裏的土簸箕,開始擔土。
壞了的土坯子,被她們集中挑到了後院空地角落裏。
她們早就商量好了,等閑下來,再把後院雜草堆那一塊重新開墾,種上花生。
隊上的花生早就種下去了,不能再推遲了。
一家忙了大半天,終於把最後的收尾工作做完了。
中午又是周小滿下廚。
之前買的葷腥早就沒了,好在家裏黃鱔,泥鰍管夠,再加上雞蛋,也算是能做出一桌菜來。
飯飽菜足,就說起閑話來。
“你們要的地籠子,我跟爸一次性帶過來了,”周和平喝了一口茶,笑道,“我想著,隻放黃鱔泥鰍太單一了,就按照小滿之前說的,做成了圓形的,可以放青皮愣,蝦子之類的,到時候,做成幹貨吃,也是個葷菜。”
“你大哥說的是,”周貴民跟著道,“不能總放黃鱔,我們一起做的十個長條形的,十個圓形的,就是麻煩了點,以後肯定有大用處。”
周小滿就道:“辛苦爸跟大哥了。我們之前給的錢夠不夠啊,我剛看了,材料都不少。”
“一家人說什麽兩家話,”周和平擺手,“再說了,就是辛苦點,什麽錢不錢的。”
周小滿也就不強給了。
以後回娘家,多帶點東西回去吧。
話題漸漸轉到建茅房花了多少錢上去了。
餘家這次建茅房,最大的支出是材料。
樹是隊上買的,兩塊五一根,買了三根。兩根粗的做房梁,細的鋸成木板子,在屋頂當架子。
糞缸也是隊上買的,人家專門做缸,口徑一米多,四塊錢。另外就是透明瓦,價格高昂,一起花了五塊錢。石板一塊五。
土坯子,泥灰,幹稻草,全是鄉裏就地取材,沒花錢。
所有材料,不到二十塊。
當然,這是自家的勞力,不要工錢,餘安邦與尤錢是泥瓦匠。要是請人,一天工,要兩塊錢。
餘家的茅廁,要完全建好,要二個工。算起來,工錢也要四塊。再算上夥食,整個花銷,怎麽也要二十好幾塊了。
二十幾塊,相當於白河生產隊一個社員大半年的收入。
不過,已經小有存款的餘家自然是不心疼這些錢。
可他們不心疼,有人替他們心疼。
餘家人兩天沒去上工,隊上社員當然知道他們家蓋茅廁。
有好事的社員就免不了問花了多少錢。
餘秀蓮原本在隊上屬於特殊救助的人家,此時被人問起,當然驕傲不已,倒豆子似的,全說了。
聽說花了快二十塊,社員們的嘴張成了“o”形。
當著餘秀蓮的麵,自然是誇讚人家餘安邦有本事。可一轉身,那話就難聽多了。
他餘家窮成啥樣了,窮講究。
說什麽原先的茅廁不好用,要換了,他們咋不建個金茅廁呢。
哦,一定是去隊長家打的秋風,誰讓人家有個好舅舅呢。
不對,隊長家為了撈衛紅出來,家底都掏空了,這是餘安邦這個二流子在外麵打流弄的髒錢。
……
話傳到最後,竟然有人說餘安邦在外麵搶劫,發了橫財。連他在哪裏搶劫,搶了多少,搶的錢都花到哪裏去了,都說得一清二楚。
當事人總是最後一個知情的。
餘安邦聽小寶回來學給他聽,就氣笑了。
他也懶得一家家去找人算賬,隻趁著隊上對工分的時候發作。
“我聽說有人說我在外麵搶劫,連時間地點都說得清楚,要不,咱們現在麵對麵說清楚。不行的話,去一趟公安局也行啊,畢竟是搶劫,犯法呢,聽說,牢底要坐穿。”
他沒有平時的嬉皮笑臉,臉上一片肅穆。
隊上的社員們,頓時安靜如雞。
“怎麽了,前幾天大家不是說得很起勁嗎,還說我家那茅房上得都不安心。去啊,去一趟公安局,抓了我這個搶劫犯,為公社為人民除害。”
餘安邦不帶半點怒氣,就是語調,也與平時說話無異,可在場眾人,卻覺得鴨梨山大。
壓抑的氣氛持續了幾分鍾,終於,有年長的社員站出來說話了。
“安邦啊,你別生氣,肯定是隊上哪個紅眼病亂傳話,什麽為民除害,你是咱們隊上的好社員。我們大家都知道。”
“就是,泉叔說得對。就是紅眼病亂說。下次被我聽到了,我直接大耳刮子抽他。”有人立馬道。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餘安邦環視一周,就見平時嘴碎的幾個社員們,都紛紛義憤填膺譴責無恥的流言,心下不由冷笑。
平時蹦躂得最高的,就是他們幾個,現在擺出一副要幫他出頭的樣子,也是好笑。
“趙嬸子,”餘安邦點了個名,“我聽說,你跟王嬸子一夥人說我打流,遲早要被抓起來了,我家的房子也要被抄了,是不是。”
趙美麗頓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什,什麽,我哪裏說過這樣的話,絕對沒有的事。孩子他爸,你說,我有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曹鐵軍忙聲援媳婦:“安邦,你肯定是弄錯了,你趙嬸子雖然嘴碎了點,可她絕對沒說你的壞話。那瞎說話的,我老曹咒他斷子絕孫。”
這話一出,不少社員就神情古怪了。
趙美麗更是擠眉弄眼。
曹鐵軍哪裏管這些,隻要現在打消了餘安邦的怒火,就是說他曹鐵軍是烏龜王八蛋也行。
開什麽玩笑,這餘家的混子,幾歲上頭,就能背著鋤頭打到人家家裏去。現在大了,跟紅袖章都能對著幹,他能得罪這樣一個混子?!
餘安邦原本就對隊上幾個長舌婦沒好感,哪裏肯輕易放過,不管人家怎麽說,就是不肯鬆口。
曹鐵軍嘴巴說幹了,隻差指天發誓,最後,他沒了辦法,隻好求助地看向餘有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