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你是個好同誌
跟著餘秀蓮一起過來的羅蘭聽了,頓時就反駁:“安邦,話也不能這麽說。這幾個人,是我娘家生產隊的。我聽他們說,是你欠了他們的工錢。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就把錢給他們怎麽了。”
“你聽聽,連你自家嫂子都這麽說。我們哪裏做錯了。”羅建安就道。
其餘幾個男人也跟著附和了幾句。
餘安邦皺眉,要說話就聽羅蘭繼續道:“我聽人說,有些人要債的時候,還打砸搶呢。安邦,你最好還是把錢給人家吧。”
周小滿抱著孩子站在後頭,也被這話氣樂了。
羅蘭到底是哪一邊的?還打砸搶,她在暗示什麽。
餘秀蓮也覺得羅蘭說話不好聽:“羅蘭,你這又是從哪裏聽說來的。什麽打砸搶,那是在外頭欠了賭債的。我家安安也是幫人做事,人家給了錢,他才能給錢給你們。當初你們爭著搶著要跟安安一起做事的時候,話可不是這樣說的。”
“二姑,我又沒瞎說,”羅蘭不以為然,“說來說去,還不是一個道理。就是安邦欠錢不給。我這幾天在外麵走,到處聽人說安邦欠人錢。這不是要壞咱們餘家的名聲嗎。”
後麵這一句,她特意提高了音量。
餘安邦氣得額角青筋直跳,正要說話,就聽得“砰”一聲巨響,堂屋裏的一條高腳凳,被人一腳踹翻在地上。
餘鬧鬧頓時被嚇得嚎啕大哭。
周小滿顧不得與這些人計較,輕輕拍著兒子的背,抱著人就往屋裏走。
才從外麵回來的小寶見狀,“嗷嗚”一聲,對著踹凳子的羅建安就衝了過去。
羅建安不知道是受了羅蘭話的啟發,還是突然間吃了豹子膽,腦門一熱,就踹翻了凳子。
凳子一翻,見到餘安邦臉色的刹那,他就後悔了。
正心神不寧間,腰間突然多了一個肉球,然後,就被人狠狠咬了一口。
他吃痛,下意識就揚起了手。
一巴掌重重拍下去,隻打得小寶站立不穩,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小寶也被打蒙了,坐在地上,好一會兒沒能站起來。
這些事,不過發生在眨眼之間。
餘安邦反應過來,大步上前扶起小寶,確保他沒事,這才看向了羅建安。
羅建安被他盯著,頓時背心生寒,連連退了兩步。
他想要辯解,又開不了口。
餘安邦卻是熱血上頭,想也不想,一腳就踹了過去。
他人高馬大,這一腳,又是帶著怒氣的,隻把羅建安踹得四腳朝天,摔在了地上。
肉與地麵相撞的聲音,就是站在門口的羅蘭聽了,嚇得一個哆嗦。
在場其餘男人,更是頭皮發緊。
他們怎麽就忘了餘安邦二流子的名聲呢。
今天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羅建安也是,說話就說話,怎麽還動起手來了。他們幾個捆成一捆,都不一定打得過餘安邦。
這不是害人麽。
有人開始在心底埋怨羅建安多事。心裏這麽想,腳下就不自覺往旁邊挪了挪。
來時的統一戰線,在這一刻徹底瓦解。
餘安邦正在氣頭上,還要動手,被餘秀蓮死死地抱住了胳膊。
氣氛就這樣僵持下來。
羅建安沒有人扶,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得一身灰,抬腿就往門口走。
“羅蘭,你看你家小叔子,這是要打死我呀,你幫幫我。”
羅蘭一驚,神色更加慌張:“你,你瞎說什麽,跟我有什麽關係。”
說話間,人幾乎縮到了大門後。
餘秀蓮看看羅建安,又看看羅蘭,向來不靈光的腦子,突然活泛了一回。
“羅蘭,該不會是你慫恿的吧。”
“我沒有,我沒有,”羅蘭連聲否認,“跟我沒有關係,二姑你相信我。”
餘秀蓮狐疑地看著她,顯然依舊不大相信。
餘安邦卻是懶得管這裏麵的關係,指著大門口道:“還不走,等我留你們吃晚飯?”
幾個男人不用多說,掉頭就往外跑。那模樣,仿佛是身後有惡犬在追。
至於羅建安,丟了麵子,又失了裏子,多少是有些不甘心的。
他站在大門口,猶猶豫豫,想走又不舍得,一雙眼睛還時不時去打量羅蘭。
羅蘭哪裏敢出頭,隻恨不得地上有個洞能讓她藏進去。
就在這時,餘家院子裏一前一後來了兩輛自行車。
餘安邦等人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了過去。就連小寶,也小跑去門口,伸長脖子往外看。
自行車停下,下來了兩個人。
為首的,是胖胖的朱廠長,跟在他屁股後麵的,是縮頭縮腦的夏紅軍。
“餘同誌,可算找到你家了。”
朱廠長堆起一臉笑,上前就握住了餘安邦的手。
“哎喲,你看看我,今天忙了一天,竟然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記了,好在,現在還來得及。”
他說著,朝身後的夏紅軍招了招手。
夏紅軍屁顛顛上前來,二話不說,將手裏的布袋子就往餘安邦手裏一塞。
“好兄弟,今天多虧你出手。我聽人說,你兒子還在喝奶,就托人買了兩罐奶粉。還有一罐麥乳精,給你老娘補補身子。”
沉甸甸的布袋子塞到餘安邦手裏,餘安邦隻覺莫名其妙。
夏紅軍就不說了,反正是個憨的。可朱廠長前後兩副模樣,到底是怎麽回事。
朱廠長卻像是沒看到他臉上的疑惑似的,拉著他的胳膊,又大肆誇獎了一番,大抵是說餘安邦年輕有為大有前程之類的話。
最後,他主動提起了工錢的事。
“也是廠裏財務科那邊這段時間太忙了,這麽點小事,一直拖拖拉拉到現在。等明天上班了,你直接過去,肯定一早就給你辦好。還有紅磚廠那邊的帳,你過去跟彭副廠長說,讓他們的人到時候去信用社。”
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並沒有把餘安邦砸暈,他心下警惕,麵上卻依舊帶著笑,試探地道:“我們的工錢也不是大事,怎麽好勞動朱廠長親自走一趟。”
“怎麽就不是大事,”朱廠長瞪大了眼睛,“這關係到人民的切身利益,我這也是為人民服務。客氣話你就不用多說了,明天直接去廠裏。”
夏紅軍也嘿嘿笑:“安哥,我姐夫說讓你去就去,怕什麽。等哪天你得空了,再教教我怎麽開車吧。”
“你們年輕人平時多走動走動,別跟我們似的死氣沉沉。”朱廠長欣慰地看著夏紅軍,又對餘安邦道,“這小子要是做錯了什麽,你隻管跟我說,我來教訓他。”
姿態竟然這麽低。
餘安邦心中的疑惑更大了,可他想了想,覺得自己沒有什麽可以讓朱廠長惦記的,也就坦然收下了東西。
因為天色不早了,朱廠長與夏紅軍又說了幾句話,就動身離開了。
眼見人走遠了,餘秀蓮這才磕磕巴巴問餘安邦:“到底是怎麽回事,人家廠長怎麽親自上門了,還給咱們送了東西。”
他也想知道是怎麽回事。
餘安邦掂著手裏的東西,轉身就要往屋裏走。
一旁的羅蘭眼神閃爍,上前就挽住了餘秀蓮的胳膊。
“二姑,沒想到安邦竟然認識水泵廠的廠長,還跟人家的關係那麽好。你說,人家廠長會不會招安邦去廠裏做事啊?”
餘秀蓮想到羅蘭今天拱的火,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收回自己的胳膊,氣呼呼道:“天這麽黑,我就不留你吃飯了,趕緊回去吧。”
羅蘭被噎得要死,還要賠出一臉笑。眼見餘秀連眼眶都不掃自己一下,這才訕訕然停住了腳步。
“怎麽會這樣?”
羅建安一直沒走,此時也是震驚不已。
“早知道如此,我還鬧什麽鬧。白白得罪了餘安邦。你也是的,怎麽就不打聽清楚,現在好了。”
這是埋怨上羅蘭了。
羅蘭此時心裏也亂糟糟的,哪裏還有精力應付隔了幾房的堂哥,翻了個白眼道:“你問我,我問誰去。我又沒讓你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