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夜宿山腳
秋季的夜晚已有些寒涼，山腳的村落裏十幾個孩子在外奔跑撒歡，老人們則坐在門口閑聊出神，看到大夥兒回村後都遠遠地跑出來迎接歡呼。
圓臉壯漢讓人把狼皮扒了掛在村頭，然後就帶著趙煜晗和褚南歡回了家。
三人還未及院門，就看見從屋裏飛奔出來兩個垂髫稚子，喊著“爹爹”撲進了圓臉壯漢的懷中，隨後一個體態豐盈的婦人也出門相迎。
圓臉壯漢將經過說與那婦人，於是那婦人便收拾出來了一間屋子，供他二人休息。
褚南歡一進屋，就癱在椅子上起不來了。
剛剛由於劫後餘生的喜悅和興奮，下山的時候還真沒覺得有多累，可現在坐下來，才有種整個人都散架了的感覺。
滿是雜草和泥土的雙腿已經麻木得沒了知覺，身上更是黏膩難受得厲害，可是想想此刻居然還活著，已然很是幸運了。
褚南歡正慶幸著，隻見那婦人端著兩大碗飯菜進了屋，後麵跟著趙煜晗，一隻手提著壺熱水，另一隻手端著個盆。
褚南歡趕忙撐起身子，連連道謝，接過飯菜。
“熱水還多著呢，我去取兩件幹淨衣裳來給你們換上。”婦人說完便帶上門出去了。
“好香啊！”
褚南歡坐下來用手拿了塊肉放到嘴裏，一口咬下，大腦瞬間被一種油香爆滿齒頰的快感所填充，終於有了種重回人間的感覺。
趕忙招呼趙煜晗，“快快快，這肉可香了，先吃飽了再說！”邊說邊遞給他一雙筷子。
可趙煜晗接了筷子卻又放了回去，拿起水壺倒了一盆熱水，放在褚南歡腳邊。
“你先吃。”說著蹲下身拿起褚南歡的腳就要給她脫鞋。
“哎呀，待會兒我自己來，你趕緊的，待會兒飯就涼了！”褚南歡又將筷子遞了過去。
“趕緊吃你的吧！看著你這一腳泥我可吃不下去！”
“啪！”
褚南歡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狠狠剜了趙煜晗一眼，“矯情！”
然後二話不說埋頭一頓狂吃。
趙煜晗看著褚南歡磨穿的鞋底和滲出的血水，內心像被人不斷用鞭子猛抽一般，既心疼又自責。
幫她卷起褲腿，脫下鞋，隻見褚南歡從小腿到整個腳麵都腫得厲害，難怪鞋底磨穿了都沒感覺。
小心翼翼地撩著水清洗腳底，混著血水的泥土被衝刷下來，露出破了皮的水泡和淌血的口子。
這時，門被敲響，是那婦人又給他們送衣服來了。
婦人推門而入，將衣服放在了床頭，扭頭剛要走，無意中看了眼正在給褚南歡
洗腳的趙煜晗。
剛要開口誇褚南歡有福氣，可當看到褚南歡的腳底時不禁嚇了一跳。
“哎呀！咋的弄成這個樣了呦！”
褚南歡看到那婦人盯著自己的腳，一臉震驚的模樣，忍不住也要抬腳看看，卻被趙煜晗緊緊抓住腳腕，回身對那婦人說：“不知大姐家中可有潔淨的紗布？”
“哎！有的有的！你等等啊！”
婦人說完急忙將包紮用的紗布和止血的膏藥都取了來。
趙煜晗仔細地為褚南歡清理了傷口，清除了破皮，然後均勻地塗抹上了藥膏，包紮好後將褚南歡抱在了床上，才算是鬆了口氣，能坐下來安心吃口飯了。
“疼也不知道吭個聲？”趙煜晗一邊往嘴裏扒拉飯菜，一邊嗔怪著褚南歡。
“沒覺得疼啊！”褚南歡靠著窗戶，看著窗外的月光明亮皎潔，“而且再疼也比被狼吃了好吧！”
“我是說上藥的時候。”
趙煜晗剛剛打開藥盒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辛辣的味道，以為褚南歡會鬼哭狼嚎地拒絕上藥，沒想到她悶聲不坑的，也就偶爾皺皺眉。
“還行吧！忍忍就過去了，這農家藥就是好用，現在我覺得腫已經消得差不多了。”褚南歡按了按腿肚子，滿不在乎地說。
“看著你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樣兒，沒想到還挺硬，小時候吃過苦？”
“胡說什麽呢你！我爸媽對我可好了，碗都不讓我刷！”褚南歡翻了個白眼，回想起家裏人來，隻覺得幸福甜蜜。
“那你還真挺特別的啊！”趙煜晗淡淡一笑。
“你少在那兒瞎感慨，誰說人要想頑強就必須經曆苦難？”
聞言趙煜晗的心不禁一顫，夾著菜的筷子停在了空中。
而褚南歡說完想了想，覺得這句話不太嚴謹，忙又補充了一句，“呃——當然……主要是因為這個……苦難的方式各有不同，有些人的苦難在別人看來可能就不是苦難。”
趙煜晗細細琢磨了一會兒褚南歡說的話，忽然抬頭問道：“梁斐桓對你好嗎？”
“啊？”
褚南歡沒想到他會突然問到梁斐桓，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支支吾吾地說：“他嘛——還行吧！嘿嘿！”
其實褚南歡自己也說不清梁斐桓到底是好還是不好，總感覺他對自己有點像強勢的家長，給孩子的都是好的，卻不問孩子是否需要。
“真的？”
趙煜晗緊緊盯著褚南歡的眼睛，仿佛已經看出了她心中的猶豫。
“你問那麽多幹嘛？好不好我不都被你偷出來了！”褚南歡瞪著眼睛拍著床板說：“到了翼望城你必須天天好吃好喝給我供上，要不然……”
“要不然怎麽樣？”趙煜晗挑著眉毛，勾著嘴角看著褚南歡。
“要不然……我就自殺，然後回到現世把你……把你店裏的花都摘了拿回家泡腳！”褚南歡惡狠狠地說。
“噗！放心吧！等回到翼望城不會虧待你的。不過……”趙煜晗衝著褚南歡眨眨眼，別有深意地說：“我們回翼望城之前先得去另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
“襄蕪城！”趙煜晗抽出折扇說。
“這不是舍近求遠嗎？難不成你和襄蕪城還有聯係？”褚南歡眯著眼縫看著趙煜晗，“你這拉讚助的本事真是不容小覷啊！我說你能不能像個男人一樣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拉幫結派的你有意思嗎？”
“有意思啊，所謂‘謀定而後動，知止而有得’嘛！”趙煜晗甩著扇子搖頭晃腦道：“而且我聽說襄蕪城城主的小女兒尚未婚配，正好我繼任城主之後還缺個夫人，這次就去相看一番，還勞煩褚女士給咱掌個眼！”
“南方風水養人，襄蕪城光聽名字就是人傑地靈，美女如雲，更何況是城主之女，和我趙哥門當戶對，簡直是天作之合，天造地設，金玉——阿呦！”
褚南歡正搜腸刮肚地想著恭賀之詞，誰想腦門上突然挨了趙煜晗一扇子。
“喂不熟的白眼狼！”
趙煜晗收起折扇，白了褚南歡一眼，轉身向門口走去。
“你要出去嗎？”
“我去聽牆角，你要來嗎？”趙煜晗式不正經。
“不打擾您的雅興了。”
褚南歡回以商業化的微笑。
看著趙煜晗真的走了出去，不禁想起剛剛千鈞一發之際，趙煜晗將自己護在懷裏的場景，褚南歡不禁赧然一笑，閉上眼睛，不知不覺就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