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家山回首三千裏
“兩年了,朕過這階下囚一般的日子,整整兩年了,也不知道今生還有沒有機會再回到故國去,”某個宋式建築的院落裏,趙佶望天黑漆漆的天空說道。
這種日子太過無聊了些,白天不是在院子裏轉轉,就是陪著幾個妃子逗樂。
“父皇,以前我們都覺得大哥是個忠厚老實的人,照現在看來,大哥就是個心機極沉的人,根本沒想著救我們回去。”坐在趙佶前麵的,儼然是又成熟了一些,嘴角已經有了些胡須的趙構。
二人雖然看似在下著棋,可是,大家的心思卻都不在棋上。
“不要亂說,不管如何,他是你大哥。而且,你大哥沒有來救我們,肯定也有他的難管。而且,他能重新把我大宋建立起來,沒有讓天下的生靈塗炭,這已經很不錯了。”趙佶喝斥趙構道。
可是,就算他一再的安慰自己說,趙桓會來救自己的,可他自己心裏都沒有多少數。
他仍然在皇位上的時候,就算他再不理朝政,再不愛上朝,可是若是換個別人來坐他的皇位的話,他也不會答應的。
趙桓好不容易坐上了這個位置,都已經坐了一年多了,若是自己回去的話,他會坐得安穩麽?
盡管趙佶已經想通了,隻要能回國,就當一普通富家翁就好了,再也不想朝堂的事情,可是,趙桓他不會這樣想啊。
“希望,希望吧,希望大哥還記得我們父子幾個仍在北方忍受這種屈辱,”趙構苦澀地笑道。
“官家,九王爺,你們還沒有睡麽?”秦檜已經靠在門邊都進入夢鄉了,此時聽到父子二人的對話,突然驚醒來道。
“沒事,我們睡不著,父子二人隨便說說話,你困了的話,也去睡吧,”趙佶善解人意的揮揮手。
“那怎麽行,官家身邊沒有人照顧怎麽可以?”秦檜打起精神道。
“也就你們幾個把我當個皇帝了,可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象個皇帝麽,去吧,別讓你家夫人擔心了。”趙佶苦澀地笑笑。
秦檜和別人又不同,他現在算是趙佶身邊官位最大的人物了,所以,其它的宋朝俘虜,不是早沒有了人命,就是被驅趕著充當一名普通的農夫,可就算這樣,他們還能活多久,也沒有人能知道。
“官家,既然這樣的話,那下官先退下來,確實是受不住了。”秦檜為難的說道。
“不要矯情了,這裏就咱們幾個人了,還有什麽客氣的,去吧去吧,”趙佶催促道。
秦檜欠了欠身子,後退著退出了屋子,還輕手輕腳的拉上了門。
“父王,我瞧這秦檜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好幾次都在故意討好那些金人了,言下之意,哪怕給金國當個州官他都是願意的,你還把他留在身邊幹什麽?”趙構不解地問道。
“九兒啊,秦檜的心思,我又怎麽不知道呢,”趙佶苦笑道,“以他的才華,就算給金國當個宰相,也是有餘的啊。就更別說去當個知州知縣了。你知道麽,金國自己的地盤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州縣的說法,雖然他們一直在跟我大宋學習,可他們現在能取得的稅賦,也隻南方的那幾個以前遼國的州縣而己。我把他留在身邊,是不想讓他幫助金國變得更加強大起來,給你大哥他們增加壓力啊。”
“還有一點就是,秦檜這人雖然心思雜了點,可卻是個妙人,尤其是他寫的這一手好字,為父看了就是喜歡,就讓他留在身邊,每天看著也舒服吧。”趙佶又長歎一聲道。
聽到父親這樣的解釋,趙構不再言語了,父子二人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夜空中,又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趙佶忍不住皺下了眉頭。
良久,這才長歎一聲道:“得虧這次生下的是個閨女,要不然,這孩子隻怕又有苦吃了。”
趙佶來到五國城近兩年的時間,三個妃子已經給他生下了三子兩女了。可是,出於某些不可說的原因,他的幾個兒子們,剛剛生下來沒有多久,就因為各種原因夭折了,不用說,也能知道是怎麽回事。
倒是這兩個閨女還活得好好的,這讓趙佶甚至有了某種期待,若是他的妃子們繼續懷孕的話,便讓他們繼續生女兒就好了。
趙佶是一個心腸極軟的人,哪怕是對普通的大臣,他都不會太為己甚,更何況這是自己的兒女了,就算他有再多的兒女,他也不忍看到自己的兒子被殘暴的金人捏死。
趙構已經成年,再說他自己也夠謹慎,所以現在還能好好的活著,就這兩年不到的時間裏,除了遠在大宋的三位哥哥外,趙構其它的兄弟們,都先後不治身亡了。或許,趙構自己也麻木了,什麽時候,自己一時大意,也會緊跟上兄弟們的步伐了。
可就算他那些仍活著的姐妹們,也是在過著苟延殘喘的日子而己。
姐妹們還在路上的時候,就被完顏家的兄弟子侄們瓜分一光了。
而且,女真人又沒有宋人的廉恥之心,若是這些趙家的女子,能從始自終的跟著某個完顏家的子弟過完一輩子,替他們生兒育女的,也算是一個不太壞的結果了。
可是,完顏家的子弟們就象是一群野獸一般,他們甚至為了爭奪趙家的女子大打出手了。天知道她們最終的歸宿是哪裏。
也有些姐妹們有骨氣的,可是,她們不是被屈打至死,就是不甘的選擇了自決的道路,相比之下,嫁給楊司鋒的趙巧雲,以及早早的就離開汴京,寧願屈大在一小小的齊東的福金帝姬,反倒是最幸福的那個了。
“徹夜西風撼破扉,蕭條孤影一燈微。家山回首三千裏,目斷天南無雁飛。”躊躇之間,趙佶又吟起了去秋所作的詩作。
“家山回首三千裏,天上的大雁啊,你能把我們對故鄉的思念,告訴我那坐上皇位的大哥,告訴我那位無所不能的姐夫麽?”望著夜空,趙構喃喃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