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噩耗
事情進行的並不是特別順利，事實證明有高尚情操的人畢竟是很少一部分，那些舉人老爺一聽說要讓自己去教小孩，第一反應就是這個職位是幾品官，算學督還是學政，如果參加博士考試，考中之後能不能跟進士比肩。
聽說隻是普通的職務之後，一半的人立刻表示有辱斯文，再跟他們說話就變成了接連不斷的抱怨。
說什麽他們都是讀聖賢書的人，本來跟這些平民百姓擠在一起就已經很委屈了，念在國難當頭不計較，但卻也不能因此掉了身價。
還有的直接表現出極為不耐煩，質問蒙佑什麽時候能讓他們離開京城，而且還很有架子的數著大皇子那邊的官員，誰誰誰又是誰誰誰的老師，誰誰誰又和誰誰誰是同門，一副老子留在這兒是給你們麵子，不好好伺候老子，趕明兒我就去投靠大皇子去了的架勢。
好不容易帶了一百多個人去博士院聽課，一看丁之瑤是個女人，立馬又走了三分之二。
對此，蒙佑是深感頭疼。
而丁之瑤隻是覺得遺憾，這些人放跑了最後一個登上新朝廷大船的機會。
可以想象，隻要他們能把政權坐穩。
在成武皇帝的支持下，科技革新一定會慢慢顯現出它的能量來，這些能量會帶來更加穩定的政權，而新朝廷隻會需要那些懂得科技力量的新型人才，那些人會從各個實踐崗位上被選拔和培育出來，比如丁小滿，丁河他們這樣的；還有些會在經過係統學習之後再被派到實踐崗位上去淬煉知識，比如馬王孫，林笛他們那樣的。
能寫會畫的可不僅僅的這些所謂的讀書人。
生意人，匠人，軍人，女人……這些群體都有可能出現在科學上有天賦的個體，在各行各業引起技術或者製度的革新。
在這個階段，丁之瑤的來處就是這條大船的終點，隻要皇上堅持向著這個方向走，他們就一定會開到那個地方去。
雖然這批舉人最後隻剩下了三十多個，丁之瑤還是一點都不喪氣，每天申時準時到太和殿旁邊的棚區給他們上課，另外她也讓蒙佑把注意力放在百姓中那些識字的女人和小商販身上，匠人大都已經被雇到了工廠和工地上，這兩部分人卻還有很大的潛力可挖。
一轉眼，又是一個月過去。
唐柯總算是從各種各樣驚險刺激的消息中帶回來了一個好消息——跟著巴沙和丁玲瓏去的那一隊飛魚衛總算是跟著江州的第二批物資到了京城，一起來的還有大部分丁家商行在蠻州的人。
丁之瑤聽見這消息，高興得立馬給學生們放了一天假，早早的巡完安置點，去成武皇帝那裏打卡寫完小總結，然後便飛奔著去了飛魚衛的住的棚區。
打馬而入，許多飛魚衛正在搬東西，兩個小小的身影並排蹲在兩個木桶上。
丁之瑤開心的大喊：“玲瓏！巴沙！”
那兩個身影頓了頓，其中一個立刻跳了起來，她跑得太急，甚至踹翻了那個木桶。
“瑤兒姐！”
丁玲瓏一下子紮進她的懷裏，死死摟著她的腰，喜極而泣。
“嘁——”
巴沙滋溜吸了聲鼻涕，慢吞吞的也跳了下來，伸手把自家媳婦踢倒的桶扶起來，才啪嗒啪嗒的走到丁之瑤麵前。
“總算是把人帶回來了，差點就死翹翹，現在人都在帳篷裏睡覺，你要叫他們起來嗎？”
“都在睡嗎？”
“大多數吧，一路上就沒睡過囫圇覺。”巴沙說完，目光似乎捕捉到什麽，一努嘴，“努，有個沒睡的，秦十三！”
丁之瑤一聽這名字就覺得很熟悉，很快那個男人轉過來身。
“大掌櫃！”
“小結巴！”
秦十三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來，眼淚汪汪的看著丁之瑤：“大掌櫃，可算是見到您了。”
“咦，你不結巴啦？”
秦十三苦笑：“過來的路上被人拿刀比著，嚇壞了，一著急就不結巴了。”
“那你爺爺還不高興死啦！”
此言一出，巴沙和丁玲瓏都不自覺地咳了一聲，別過臉去。
秦十三似乎不知道該露出什麽樣的表情，抿起嘴唇，好一會兒才輕聲道：“爺爺……已經去世了。”
丁之瑤隻感覺腦子裏嗡的一聲，後退了一步，險些沒站住。
“秦老爺子他……是怎麽回事，燕陽他們的人幹的？”
“不是。”秦十三抹了抹眼睛，擠出一絲絲笑容反過來安慰丁之瑤，“爺爺年紀大了，這一路上兵荒馬亂，水土不服，還沒進江州就病倒了。”
“大掌櫃您也別難過，都快七十的人了，爺爺走得挺安詳，一個勁還囑咐我們要見著您，堅定的跟您幹，將來把春風齋發揚光大。”
丁之瑤腦子裏走馬燈似的閃過在蠻州和秦老爺子想見的種種畫麵，至少在商業這方麵，這老掌櫃的眼光和想法跟她是很合得來的，他樂觀堅強，跟自己和莊季既是合作夥伴也是忘年之交，雖說人的壽數不可強求，但丁之瑤一直覺得這老爺子會是在自家床上，兒孫繞膝的目光中安詳離去。
而自己也會代表丁家商行給他舉行一個盛大體麵的葬禮。
丁之瑤感到眼淚不停使喚的從眼眶裏騰騰的往外滾，心窩子揪得難受極了：“都是我們連累了他……”
秦十三趕忙擺擺手：“您可別怎麽說，做生意就有風險，咱們是一夥兒的，說得上誰連累誰啊——現在蠻州的其他生意人也不好過，大皇子不喜歡商人，好多店鋪都被查抄了充公，咱們因為您的事兒倒是跑得快，家底兒大都被小九爺藏起來，損失比起他們還少些。”
巴沙抱著膀子主動把話題往外帶了帶：“這次商行的人能保住多虧了丁玖這小子，他假傳你和莊大哥的命令，在趙允承派人掃蕩之前就把所有鋪子都關了，東西換成銀子藏在地庫裏麵，員工全部放假。趙允承來的時候，直接撲了個空。”
“嗯，小九爺本來想帶大家回丁家村的，但是蒙大哥他們出來之後，那邊就整個被趙允承的人圍住了，我們這麽多人沒法平鄉這麵進雷公山。隻好也往京城走，走到中州就被困住了，湖州去不了，蠻州又回不去。”
“我們在中州邊上待了挺長時間的，幸好後來巴沙酋長和玲瓏帶人找到我們，把我們分批次一點一點混進日辰商會撤離的商人當中，好不容易才到了江州見到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