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不會是他
桌上安靜了片刻，兩小沙彌抬進來七八個碟子，主要的食材是豆腐，其餘的配了些青菜和蘑菇，還有一壺茶。
丁之瑤加了塊素雞，點點頭：“味道真是不錯——你那麽信他，就因為他是你夫君嗎？”
“這當然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景檸倒也不因為丁之瑤懷疑她夫君而生氣，江湖兒女恩怨都多，今兒個他跟他不對付，明兒個他又跟他不對付，再趕後天有人中間一說和，說不定這幫子人就聚一起插香拜把子了。
“楊家和我們景家一樣，在江州是個大世家，老堂口在武都郡南邊不遠的一個縣，湖州上來的人就要經過那兒。元道是老家主唯一的兒子，楊家繼承人，我嫁給他一年，雖然聚少離多，但也知道他的確是個溫柔俠義的大丈夫，堂堂正正的君子。”
“而且，他和三皇子現在雖然是以主臣相稱，實際卻是插香拜過把子的兄弟。說直白點，我們這些江湖人，不太在意朝廷法紀，恩怨仇殺全憑心意，若是皇上不合意，或許也會亂來。但唯獨磕過頭的師傅和插過香的兄弟是絕不會背叛的。”
“這麽說，你能相信他了嗎？”
丁之瑤又嚐了嚐素魚：“嗯，這樣說的話，我可是就放一百個心了。但我這謊都撒了，還是暫時別揭穿吧。讓巴沙在明麵上吸引注意力，這樣行動起來可能效果更好。”
“這倒沒關係，那我能把這件事告訴元道嗎？”
“暫時別了吧。我才騙了他，你就去揭穿，這好沒麵子啊。”丁之瑤垂著筷子想了想，“等這事兒徹底查明白了，我親自跟他道歉，就說是為了隱藏身份我隻跟你和燕暉接頭，別人誰都不知道——我一定請他喝最好的酒，成嗎？”
景檸莞爾一笑：“沒想到武郡主還是個好麵子的人呢。”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交換京城和江州兩地的情報，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林虎帶著一個侍衛進來：“景姑娘，三皇子請您回去議事，讓您把林姑娘也帶去，他想問問京城的近況。”
“好，我們這就去。”
景檸沒忘記裝模作樣的問問丁之瑤：“瑤兒，去見見三皇子，沒關係吧。”
丁之瑤點點頭：“如果是姐姐帶我去，那便沒關係。”
等她們進了太守府，燕暉已經在書房等得不耐煩了。
“武郡主，看來您這次前來是另有隱情。”他看了眼景檸，眉頭微皺，嗓音不自覺的壓低了些，“是與元道有關嗎？”
丁之瑤攤攤手：“事實上我並不知道這事兒跟誰有關，不想用真正身份，不過是因為事關重大。你知道嗎，有人想要你和梁老太爺的命。”
丁之瑤把事情重新說了一遍。
燕暉擰著眉頭：“這事兒父皇知道嗎？”
“既然是他老人家派我來的，飛鷹上的簽名也是他的，你說他知道不知道？”
燕暉身為宮廷裏最不起眼的皇子，能混到今天這個地步，最重要的技能就是高情商。
他沒為自己辯解，隻是表情凝重的將扇子一下下拍在手心裏：“既然父皇也知道這件事兒，而且特意讓武郡主您來辦，就說明此事實在事關重大。”
“燕暉明白了，接下來這一天半中，一定全力配合您，抓出逆賊。”
不聲不響的拍了個馬屁，丁之瑤當年也是做到過大區主管的人，又怎麽會聽不出來呢。
“不用刻意配合我，倒是巴沙，你要一直把他帶在身邊。那小子機靈得很，又對各種毒藥很是精通。有他在你身邊，頂得上一隊侍衛。”
“另外這邊，要麻煩景檸姐姐去幫我查一查，楊家有沒有一個叫楊雲的人。還有現在在武都郡，會參與明日接風宴的世家裏有沒有跟‘雲’有關的。”
“這沒問題，那你呢。”
“景家在武都郡的負責人是景檸姐姐你嗎？”
“梁修他們現在到何處了？”
“今早到的消息說他們昨夜宿在豐穀鎮，距武都郡大概五百裏，今日再行三百裏，估計會宿在大興場。”
丁之瑤單手托著下巴，手指來回摩擦：“你們說藏在暗中這人為什麽不直接在路上動手呢？”
燕暉答道：“那豈不是打草驚蛇了，梁修此次離開湖州大營提前來武都郡，就是為了和我商議湖州大營，梁家商會還有那些撤離官員進駐江州的事情。”
“若是路上就殺了他，我必定會關閉武都城，派人徹查，同時通知湖州大營提高警惕，直接進駐江州南部各郡，再調動江州大營拱衛武都，雙方成夾角之勢，反而不會有太大的混亂。”
“那如果先殺了你呢？”
“梁修便會退回江州南部，同時他有三隻飛魚衛的飛鷹，每天都會跟唐柯，父皇還有二皇兄三人通信，京城立刻便會知道江州有變。”
“到時候讓二皇兄或是四皇弟前來江州，就算是江州的武林都與我相背，他們也可以統帥江州大營守住江州北部，與湖州大營將武都郡合圍在其中。我這些江湖上的弟兄，殺人在行，打仗卻又是另一件事了。”
“江州不亂，大哥便不敢輕舉妄動。吳楚一的人若是不能短時間占領江州，就要擔心丁大都督從背後咬他一口，要是斷了他的糧道，在江州又找不到足夠的補給，這個冬天便難熬了。”
“趙允承倒是可以追擊，但湖州不像蠻州到處是山，有天然的屏障。他也擔心自己追進江州太深，天命的人會從蠻州的山裏溜出來，在背後捅刀子。甚至在北州說自己要打狄人的五皇弟也是他們必須小心的對象。”
“中州是大涼最肥沃，最富饒的一州，但也正由於它四通八達，也最難以防守，先祖才沒有選擇它作為都城所在。”
丁之瑤發現這個三皇子原來不僅僅是個和稀泥的，聽說得這麽頭頭是道，之前那種易推倒的樣兒果然是一種偽裝。
她按下這個想法，手指停在下巴尖上：“就是說，想要江州徹底亂套，就必須同時殺了你和梁修。明天的接風宴是個最好的機會，可是他們會用什麽手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