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湯恩路上
淞滬會戰的結束,讓租界內的日本人歡欣鼓舞。
他們仿佛看到,整個中國都已經在他們的統治之下。
租借內的日本人耀武揚威,不可一世,尤其在日僑聚集地的湯恩路,簡直就成為了日本人狂歡的海洋。
湯恩路,吉川酒館。
幾人喝的臉紅耳赤的日本人,在那不斷地狂呼著,無非就是什麽大日本帝國萬歲,天皇陛下萬歲之類的話。
剛剛傳來“好消息”,帝國的軍隊正在向南京進發。
支那人的首都很快就要被攻克,征服整個中國已經近在眼前。
幾個日本人狂笑著,大叫著離開了酒館,一個個意猶未盡,即便是走在路上,還在那裏高聲大呼著。
一個在湯恩路做事的中國人,看到這群喝醉的日本人,小心翼翼的讓到了邊上,就生怕得罪了這些日本人。
可是,越怕什麽就越來什麽。
日本人明顯的注意到了他。
幾個人圍住了這個中國人。
中國人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嗨。”
一個日本人大聲叫著:“支那豬,支那的,滅亡了,你的,亡國奴,跟著我叫,我是亡國奴。”
中國人遲疑了一下。
“叫!”
邊上的日本人大聲吼著。
中國人搖了搖頭。
“啪!”
一個巴掌狠狠的落到了他的臉上。
接著,又是一腳,將他踹倒在了地上。
“叫?”
日本人瘋狂的吼著。
中國人還是在那保持著沉默。
幾個日本人完全被激怒了
他們瘋狂的毆打著這個根本不知道什麽時候得罪了這些日本人的中國人身上。
他死死的抱著自己的腦袋,一聲不吭。
他不認知字,不懂得什麽大道理,在湯恩路做事,也無非就是混口飯吃而已。
自從上海開戰之後,他也時常聽到別人念報紙,報紙上說,隻要是中國人,就不能放亡國奴。
他本來不懂什麽是亡國奴,別人告訴他就是你家的房子被人占了,老婆被人搶了,孩子變成了,奴隸,可你還得陪著笑臉侍候那些強盜。
他懂了,原來這就是亡國奴。
所以他害怕日本人,可是絕對不想當亡國奴。
疼,日本人對他拳打腳踢的,真的好疼好疼。
他慢慢的沒有力氣了,原本捂著腦袋的手也漸漸的鬆開了。
忽然,一腳踹在了他的腦袋上,
“嗡”的一下,他的腦袋都好像要炸開了,
接著又是一腳,又是一腳。
這個中國人開始吐血,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了……
……
“這個中國人叫嚴墨根,才二十三歲,到上海隻有兩年,被人介紹到湯恩路做事的。日本人圍住了他,要讓他叫自己是亡國奴,可他就是不叫,結果,被日本人活生生的給打死了。”
許瑩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的:“嚴墨根自始至終都沒有求過饒,他就這麽抱著腦袋,聽憑他們打自己。
周圍有很多日本人看著,在那不斷起哄,還有人,跟著那些日本人一起毆打嚴墨根……”
說到這裏,許瑩實在說不下去了,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流下。
丁遠森沒說話。
他知道,這樣的事情將來隻會越來越頻繁的發生。
“丁大哥,幫他報仇啊。”許瑩擦去眼淚說道:“嚴墨根家裏還有一個老父親,癱了,就靠這個兒子養著,現在嚴墨根死了,他爸爸怎麽辦?嚴墨根死的太慘烈了。”
“報社呢?”丁遠森卻異常冷靜地說道:“報社的力量為什麽不發揮?”
“我們已經接到了工部局的警告說事件正在調查中,出結果之前,任何報社不許刊登這個消息,否則,報社一律查封。”
許瑩隨機聲音變得有些低落:“報社?報社又能做什麽呢?譴責他們,還是能做什麽?
我們什麽也做不了,真正做事的是你們,那些日本人,隻有你們才能製裁他們。”
許瑩已經不再是那個幼稚天真的小姑娘了。
她現在知道了什麽是真正的戰爭,什麽是真正的殘酷。
那些所謂的浪漫,一錢不值。
公道?正義?
那隻是笑話而已。
公道和正義隻有靠丁遠森這樣的人才能夠爭取到。
血即公道,刺刀即正義!
“我沒辦法幫嚴墨根報仇。”丁遠森卻忽然如此說道。
什麽?
許瑩一怔:“丁大哥,難道,你就能這麽看著嚴墨根白死了?”
“我不想,我也很憤怒。”丁遠森平靜地說道:“可是,每個任務行動之前,我都必須評估,這件任務的危險性,我們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我們要幫嚴墨根報仇,就必須深入到湯恩路,那裏都是日本人的勢力,隨時都有可能出問題。而且,嚴墨根和我們有什麽關係?”
嚴墨根和我們有什麽關係?
丁遠森並沒有避諱什麽:“他不是政府要員,不是我們的人,也沒有重要情報,甚至,我說句你不愛聽的話,他連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
他說的很冷漠,一點感情也都沒有。
“丁大哥。”
許瑩征征地說道:“難道,在你眼裏人分成有價值和沒有價值嗎?”
“也許過去不是,但現在是了。”丁遠森看起來是如此的冷靜:“上海淪陷,我手裏隻有這麽多人,要和日本人鬥,我要和漢奸鬥,我還要和工部局鬥,我必須合理的利用好手裏的每一個人。
我的人,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每個人在他們身上都要花費大量的金錢和精力,每一個人都是政府的寶貴資產。
我當然可以去幫嚴墨根報仇,可是出現的損失呢?嚴墨根已經死了,我讓我的精銳特工冒著死亡的危險去為他報仇你認為這值得嗎?”
許瑩根本沒想到丁遠森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不應該,不應該,她認識的丁大哥不應該是那麽冷血的人。
這就是很快就要成為自己丈夫的人嗎?
許瑩默默的站了起來:“對不起,打擾了,丁科長。”
她的稱呼,從“丁大哥”變成了“丁科長”。
丁遠森沒有送她,就這麽坐在那裏看著許瑩離開了。
在邊上一直聽著沒有說話的趙勝忽然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