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1章三房柏俞叡

  對此香穗早就習以為常了,畢竟當年她解下朝廷封賞的時候就已經想到會有這些麻煩,其實以當朝皇帝的昏庸,多半是想不起來要對付她的,真正對她有敵意的是朝中那幫老臣,還有錦都那些根深蒂固的氏族。


  “你既然看得如此通透,為何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對我五姐姐下手?”


  香穗沉下了眸子,要知道柏宣慷得罪的可不隻是他,如果他的陰謀得逞,最終由他的兒子上位,朝廷必定也不樂意見到這樣的局麵,畢竟繈褓中的嬰孩長大需要時間,而柏俞叡已然成年。


  對此,柏宣慷解釋道:“草民自然知道此間風險,可自古富貴險中求,想要手握一方重權,出人頭地光耀我三房門楣,怎麽可能不冒一點險?”


  “父母之愛子則為止計深遠,我早已為俞叡盤算過,心語解語這對姐妹花如果得手,不管怎麽查都隻會追查到四房頭上,屆時就是一箭雙雕,既鏟除了柏宣惟的威脅,又給朝廷送了個發落柏宣懷的名目。”


  “在他暫代節度使期間,前任節度使的遺腹子遭人謀劃,這種事兒怎麽會不引人猜想?更何況就算最後查實與柏宣懷無關,但他失察之罪肯定是逃不過的,朝廷肯定會借題發揮,撤去他繼任節度使的資格。”


  “而我兒雖也已經成年,可他隻是個常年養在外頭的庶子,身份卑微且此前名不見經傳,我再讓他認祖歸宗以後藏拙一段時間,等到朝廷上放鬆警惕讓他接任節度使了,到那時再大展宏圖。”


  “有朝一日瀾州如同襄北一般羽翼豐滿,朝廷便再也不敢輕易在我柏氏頭上動土,而這一切都是我們三房的功勞!是我,是我苦心經營拯救了柏氏數代人的基業!”


  柏宣慷越說越激動,竟連眼眶都染上了潮紅,可見心中之激蕩。


  香穗冷眼瞧著他,他倒也不算是癡想妄想,若不是低估了燕瑾娘的警惕,搞不好還真就讓他稱心如意了呢。


  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柏宣慷怎麽也沒想到他費盡心思送去四房的那對姐妹花早已改變了心意,如果不是心語解語按照柏宣慷的命令老實本分地待在四房,而不是挖空心思想上位,想必燕瑾娘也不會對她們多加防備。


  此間種種彎彎繞繞,歸根結底皆因貪念而生。


  香穗挑了挑眉,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麵上更是無波無瀾,“一子落錯滿盤皆輸,如今你還有什麽條件可以跟本城主談條件?”


  “草民不敢,但草民確實知道一件事情,可能跟三弟之死有關,城主大人若是能答應對我兒俞叡網開一麵,草民必定如實告知。”


  “哦?”香穗眼底的光彩忽明忽暗,大禍臨頭了柏宣慷想的卻隻有養在外頭的兒子,至於家中與他朝夕相處幾十年的妻女,當真半點不在他考慮範圍內。


  柏宣慷一瞬不瞬地盯著香穗,生怕錯過她任何細微的表情,因為他知道他已經無路可走,堂上坐著的,年紀比他小幾十歲的小姑娘掌握著三房上下所有人的性命。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滋味可真不好受,柏宣慷不惜一切地算計這個算計那個,為的便是擺脫這種命運,隻可惜到頭來他還是失敗了。


  堂中靜謐得可怕,柏宣慷能感覺到後背一陣陣發涼,而此時的堂外忽然衝進一隊井然有序的私兵,雖然未著甲胄,可每個人腰間都佩戴著寶刀甚至還有十幾名弓箭手已經拉開了陣仗。


  柏宣慷側臉偷看了一眼,在轉過來頭的同時已經彎著膝蓋跪下:“草民願將所知如實告訴城主,隻求城主大人開恩,留我兒俞叡一命。”


  “你對你的兒子倒是十分看重,但柏餘歡難道是外頭撿來的?”香穗麵無表情地把玩著纖纖素手,在外人眼裏這雙手恐怕早已經沾滿了鮮血吧。


  柏宣慷沒想到李香穗竟然會這樣問,他先是滯住了,繼而很快明白過來,她是女子,自然會更偏向於女子。


  想到這裏柏宣慷便自作聰明地說道:“餘歡是草民的親生骨肉,草民自然也是疼愛她的,隻是她未曾涉及到草民的計劃中來,草民想,以李城主的仁慈,應該不會遷怒於她。”


  “俞叡則不同,草民圖謀的一切都是為了他,若李城主盛怒之下俞叡說不準就沒命了,兩廂衡量,草民這才隻為俞叡求寬恕。”


  “這話倒是說得挺合情合理的,不清楚你底細的人大概也就被你騙了。”香穗向外望去,外頭都是她的私兵。


  這些人化整為零,先後以普通老百姓的身份進入瀾州,若不是她今日將他們集結在此,即便是沈逸洲隻怕也不能將這些人的行蹤全部找出來。


  對付柏宣慷其實原本不必如此大動幹戈,隻是香穗另有深意。


  “你已經沒有選擇,親眼目睹過前任節度使驚馬當日情形的並不是你,把人押進來。”一聲令下,即刻有兩名衣著和麵容都十分普通的青壯漢子押著一名布衣少年走了進來。


  柏宣慷敏銳地察覺到那兩名青壯漢子雖是扔在人堆裏毫不起眼的模樣,可二人眼底隱匿著凜冽的殺意,連帶著外頭那些私兵也一樣,隻消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便能讓人知道他們個個都是不能招惹的狠角色。


  “爹爹……”柏俞叡已然知曉了所有事情,他青澀稚嫩的臉龐上寫滿了羞愧與自責,直直地望著柏宣慷漸漸紅了眼眶,轉過來慘白時卻已經堅強地將眼淚逼了回去。


  “學生柏俞叡參見李城主,學生這就將當日在街上所謂所見悉數告訴城主大人。”


  “怎地,你不先提提條件?”香穗冷笑著挑了挑眉,這一路抽絲剝繭下來,越發讓她覺得柏宣恒的死不是意外。


  “不,當日發生之事本就是壓在學生心裏的一塊大石頭,學生隻是不知道還能對誰去說。”柏俞叡抬起了頭挺直了後背,琥珀色的眸子底是一片坦蕩磊落的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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