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番外完結
“雲兒你沒事吧?快讓我看看傷著哪兒了!”
劉氏見許朝雲手背上沾染著血跡,頓時嚇得三魂沒了六魄,也顧不得女兒的反常了,顫巍巍地拉起她的手,眼淚就像決了堤的洪水似的,一發不可收拾。
“不是我的血我沒受傷,母親別怕。”
許朝雲麵色從容,望向孫許氏母子倆的眼神就像在看待陰溝裏的臭魚爛蝦。
孫良幾時受到過這種奇恥大辱,不知是因為生氣憤怒還是恐懼,他渾身都在發抖,臉色更是鐵青。
“許朝雲,你竟敢毆打我母親,她可是你的長輩!你眼裏還有沒有倫理綱常,還有沒有王法?”
“憑她也配做我的長輩?”娥眉輕挑,許朝雲眼底盡是毫不掩飾的鄙夷,“我許家的家譜上沒有這個潑婦的名字,既然連她都沒有,你這個潑婦生的小雜種跟我家就更沒關係了。”
“你!你!堂堂大家閨秀,說話竟然如此粗俗,許朝雲,你就不怕將來嫁不出去嗎?”
孫良已經震撼得腦子裏全都混亂了,來之前孫許氏可是花了不少銀子托人打聽,都說許朝雲自幼體弱多病,尤其是幾年前意外落水之後身體更是越發孱弱的,斷然不是長壽之相。
且她天資愚笨既然無任何過人之處,又對操持家事興趣缺缺,是個無欲無求的寡淡性子,正好合了孫許氏母子倆的心意。
孫良做夢也沒想到傳言竟然如此不可信,眼前的許朝雲分明就是一隻要吃人的母老虎!
“孫子哎,本姑奶奶嫁不嫁得出去用不著你操心,我現在給你三刻鍾,立馬帶上你娘滾蛋,永世不得再登我許家的門,否則就讓下人拿大棒子將你們打出去,到時候場麵可就不好看了!”
許朝雲冷著臉擺了擺手,立刻從外院衝進來一群身強力壯的家丁。
孫良自是不甘心的,但他們一行不過三四個人,倘若真的打起來沒有好果子吃,不得已,孫良隻能先咽下啞巴虧,畢竟許朝雲動手打了他娘,這事兒就沒完!
“你給我等著,我們走!”
孫良臨走前用淬了毒的目光惡狠狠剜了許朝雲一眼,劉氏不由得憂心忡忡。
“雲兒,你實在不應該動手打人,他們上門無非就是想打秋風,咱們權當破財擋災就是了,眼下你父親外出還沒回來,老太太又剛過世,咱們家正是多事之秋,何苦節外生枝。”
“母親這話不對,孫許氏的貪婪嘴臉難道您還認不清嗎?”
劉氏一貫是個好脾氣,遇事總想著息事寧人,許朝雲也不多說,而是徑直地轉入內室,來到祖母榻前,噗通一聲,重重跪了下去。
還記得剛穿越那會兒,她真的很不適應古代人的生活,毫無征兆地從原有生活中被生生地剝離出來,失去了最親的人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再也回不到熟悉的世界,她沒有像其他穿越小說裏的女主一樣,很快便隨遇而安。
是一貫淡漠的祖母最先發現了小孫女的異常。
許朝雲至今還記得那些夜晚,祖母總會在熄燈之後趁著月色,獨自來到她的閨房,知道她根本沒睡著卻故意在裝睡,也不戳破,隻用清冷的聲音緩慢地誦讀著佛經。
究竟是佛經中那些警世界之言起了效,還是祖母的陪伴使她心境日漸開闊,慢慢地接受了要留在這個世界過完這一生的事實。
“姑娘,這是老太太生前交代留給您的東西,奴婢一早就覺著不妥了,老太爺走後,老太太一滴眼淚都沒流,原來是早就想好了,要等幫老太爺妥妥當當地辦好了身後事,就去地底下陪他,嗚嗚嗚……”
伺候了老太太一輩子的李嬤嬤哭得肝腸寸斷,將東西交給許朝雲後就被小丫頭扶下去休息了。
老太太雖然性子清冷,但從不苛待下人,院子裏從裏到外,無處不充斥著悲傷的哭聲。
許朝雲緩緩打開了紫檀木的小匣子,一眼就認出裏麵都是祖母平時都舍不得帶的陪嫁首飾,這些本該留給孫媳婦兒的,如今全都留給了她。
除了價值不菲的名貴珠寶首飾,小匣子底部還放了一本手劄。
許朝雲小心翼翼地取出來,翻看了幾頁,上頭記錄的是祖母年輕時候的事情,還是許多遙遠且不為人知的事情,譬如李氏當年是如何從襄北一步步問鼎九五之尊之位的。
淚眼婆娑悲痛過度的許朝雲來不及細看,正想著先放起來妥善保管,無意間便發現劄記的最後一頁記錄著許多人名。
瀾州的,西洲的,帝都的,甚至連南疆都有……
人名後麵詳細記錄了聯絡地址以及祖母年輕時與此人淵源。
許朝雲這才發現,原來祖母手上還有如此龐大的人脈,她心裏很震撼,但震撼之餘又不免疑惑,祖母為何將這些留給她?
隱居終老是祖母的心意,許朝雲的父親也嚴格按照老太太的意思,一直守著自家低調地過日子,偶然外出也不過是押送地裏收上來的糧食到外頭去買,來回也就三五天的路程而已。
“祖母,您是想讓雲兒走不一樣的路嗎?”許朝雲淚如雨下,聲音幾度哽咽在嗓子裏。
“祖母,我知道,您雖然不常說,但心裏是惦記著這個家的,放心吧,我會好好守著這個家的。”
“祖母,您安心上路,要是見到祖父,請您替我告訴他,雲兒很想他。”
……
不過百餘日,接連有兩位至親離世,盡管許朝雲經曆了前後兩世,但麵對這種事情,心情依舊崩潰得一塌糊塗,她一直哭,哭了許久,哭到嗓子幹啞,眼睛裏再也流不出眼淚。
紫蘇也跟著哭,這會子見自家姑娘麵色不好了,連忙跪爬著上前扶著她。
“姑娘別再哭了,我聽老人們說過,隻有一輩子恩愛情深的夫妻,一人離去,另一人才會毫無征兆地追隨而去,老太太定然是去找老太爺團聚了,姑娘別傷心了,仔細身子。”
“紫蘇,扶我起來。”
許朝雲哭了一通將痛苦全都宣泄了出來,心境頓時清明起來。
“孫家的今天栽了這麽大跟頭,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我絕不能讓這群臭魚爛蝦攪繼續興風作浪,讓祖母走得不安穩。”
“姑娘想怎麽做?”紫蘇托著許朝雲的手臂,支持著她站了起來。
劉氏剛安排好下人前去各處報喪,又吩咐女眷著手準備一應所需用品,所有這些剛剛處置妥當,正想著親自帶人去布置靈堂,就被女兒攔住了。
“母親且在內院守著吧,靈堂之事交給女兒來操辦,還有母親,孫家的麻煩女兒要斬草除根,請母親相信女兒,這兩日如論誰來求情都不要相見,對外隻說祖母驟然離世,您傷心過度無力見客便好。”
“雲兒,這,你……你究竟打算做什麽?可別嚇我!”劉氏急忙拉住女兒的手,眼底盛滿了恐懼。
許朝雲眸色深深,折騰了半宿,窗外天光乍現,黑暗逐漸被驅散。
“孫家本身屁股就不幹淨,孫通判貪汙受賄的證據女兒早就托人遞上去了,抄家充軍流放,左不過就是這幾日的事情,本無需女兒出手。”
“母親不用擔心,女兒隻是想跟許氏族中那些不知好歹的人好好聊聊,要他們弄清楚自己這些年吃的是誰家的飯,女兒這麽做,一是為了接下來祖母的喪事能辦得順利體麵,二是待到父親回來後,不必再為這些鎖事煩惱。”
為了能夠讓劉氏安心,許朝雲又拉著她的手說道:“母親可還記得武安侯世子成親時,女兒前去祝賀,回來之後告訴您,女兒同邵綺清表姐一見如故,還成了交心的閨中密友。”
“記得,你那位表姐可是個能人,不僅在你們這一輩的孩子裏出類拔萃,還是天下女子的表率。”想到赫赫有名的表親,劉氏的心又安定了不少。
“有清兒表姐在,捏死孫家不過就是捏死一隻螞蟻,母親就放心讓女兒去處理吧。您在家中籌備祖母的喪事,無比辦得妥妥當當,屆時南疆與朝廷肯定都會派人前來吊唁。”
“祖母是李氏七姐妹中最為長壽的了,算是喜喪,咱們許家雖然隱居山村多年,但也不能失禮。”說著,許朝雲又將視線轉回了屋內,隔著屏風凝視著裏麵。
祖母的音容笑貌猶在眼前,可她很清楚地知道祖母的離世將會給許家帶來命運般的轉折點。
父母膝下無子,她若積極進取,許家很有可能會更上一層樓,畢竟除了爹娘手裏的田產,許朝雲在外頭也有十幾間鋪子,全靠邵綺清提攜,她的小金庫才能越壘越高。
若隻想平淡度日,待到孝期一滿招個人品忠厚的上門夫婿,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後半生定然也能過得無憂無慮,隻是終其一生隻能局限在這偏僻的小城裏了。
邵綺清有句話說得很對,人活一世,最起碼應該自己覺得有滋有味。
許朝雲已經想清楚了,等料理了孫家,辦好祖母的身後事,她便要出去闖一闖,看看這大好的河山,品品這世間的繁華,也不枉穿越一場。
屬於李香秋的傳奇已經完結,而許朝雲的人生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