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對天發誓
鍾文財見王氏絮絮叨叨,氣的喘著粗氣:“我問你,你到底知不知道四丫頭跳河是咋回事?你跟老子說實話!”
“不是都跟你說了麽,四丫頭打咱閨女,小欣氣不過順嘴說了她是撿來的,那丫頭受不住刺激自己跳河裏了,不是沒死麽,我爹說看見老三一家子在鎮上買了不少好東西呢,那個喪門星咋不淹死她呢,剛才我去換豆腐四郎那個小兔崽子還咒咱閨女嫁不出去,老三那一窩沒一個好東西,早晚得遭大報應!”王氏絮絮叨叨的咒罵著。
“你給老子閉上你那張臭嘴!我不是告訴你了,讓你去老三家看看,你非不聽,這下好了,老三家指定是和老爺子告狀了,老四剛來找,讓咱們都是老宅一趟。”鍾文財指著王氏,恨聲斥責。
王氏水飄一扔,張個大嘴:“啥?他們有啥告狀的?咱小欣讓娘罰了一天,現在膝蓋還腫著老大,渾身疼,他們還有臉告狀!”
鍾文財看著媳婦兒轉不過腦子,氣的拿手點著她:“你這娘們兒就是個豬腦子,啥事不懂,去,你去把小欣給我叫出來,趕緊的!”
王氏嘴裏嘟囔著,轉身去西廂房把鍾小欣扶了出來。
“爹,四叔說沒說爺叫咱幹啥?”鍾小欣拖拉著腿,被王氏扶著慢慢挪著走。
膝蓋腫的老大,渾身被揍的青一塊紫色一塊,也不知道誰打的她,保不齊就是三叔家那幾個小崽子,她也沒說出來,說了人家不承認也沒招,等以後找機會在報複回去!
“沒說幹啥,就說你三叔一家也都在,左右就是四丫頭跳河的事,你跟爹說實話,四丫頭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跳的河?”鍾文財看著閨女拖著兩條腿,也是心疼的不行。
鍾小欣轉了轉眼睛:“爹,就是我倆吵嘴,我氣不過順嘴就把她不是親生的事說了,說完我也後悔了,誰能想到她氣性那麽大,說跳河就跳河了。”
一定得咬死了鍾小安是自己跳河,反正也救回來了,不是沒事麽,奶罰也罰了,也說這事過去了,在問什麽她就死勁哭,鍾小安那個窩囊廢更是個嘴笨的,她可不怕。
“那你爺叫咱過去能幹啥?我這心裏咋打突突呢。”鍾文財也想不明白。
“還能幹啥,左不過就是把咱家人都叫去,敲打敲打,不讓把四丫頭不是親生的事傳出去唄,咱去了也別說什麽,爺問啥我哭幾聲認個錯就沒事了。”鍾小欣根本沒當回事。
“行,那咱趕緊過去吧。”鍾文財抬腳走在前麵,王氏扶著鍾小欣慢慢挪著。
老宅裏一屋子人聽完鍾文平的話,心裏都不舒服,孫氏更是抱著鍾小安心疼的眼圈都紅了。
鍾小安看著一家子人,大伯鍾文富話不多,心腸憨厚大伯娘孫氏更是慈愛,大堂哥為人耿直是個熱心腸,大堂嫂不在,說是抱著孩子回娘家探親了,記憶裏也是一個挺和藹的人,大堂姐鍾小香文文靜靜。
四叔鍾文亮性子活潑人也不錯,明年就成親了。
小姑鍾秋月性子潑辣爽利,非常能幹,特別像劉老太,也定了人家明年出嫁。
一大家子人都很不錯,鍾老爺子治家有方啊。
門簾被掀開,鍾文財一家進來打著招呼,鍾小安掃了一眼,二伯鍾文財身材高大,穿著一身深青色暗紋直綴,徐著短須,除了眼裏不時閃過幾分算計的神色,還是跟精神的一個人。
鍾家的基因還真是不錯,都隨了鍾老爺子和劉老太的優點,滿屋子人沒有醜的,都長得很好。
鍾老爺子看著二兒子一家問道:“老二你今兒咋沒上工去?”
“今兒個東家來跟大掌櫃對賬,管家賬房也帶過來了,就讓我回來歇一天。”鍾文財對鍾老爺子拱手行禮。
鍾文財在鎮上很大的一家雜貨鋪子做二掌櫃,幼時讀的書也不少,頗通筆墨,所以才能當上二掌櫃,二房的家底是鍾家最厚的了。
鍾老爺子以前說過鍾家祖上也算是大戶人家,出過兩個秀才,到了鍾老爺子父親這輩慢慢落末了下來,鍾老爺子少時也讀過書,考了幾年實在考不過,後來鍾老爺子成家,也希望兒子們有出息,這個時代讀書是平民百姓入仕的唯一出路。
鍾老爺子幾個兒子都讀了幾年書,讀的都不好,後來家境越來越落寞,就把希望寄托在孫子輩上,再後來逃難過來,家底也沒幾分了,實在供不起,鍾家現在隻有大房的三郎讀書,是鍾老爺子全部的希望。
鍾小安幾個小的時候跟著鍾老爺子認了些字,鍾家的孩子基本上都識的幾個字。
鍾老爺子瞧了瞧屋子裏的人,對鍾小欣問道:“二丫頭,你說四丫頭打你,是自己跳河裏尋死的,我問你,這是實話不?”
“爹,這事您還不清楚嗎,小孩子拌嘴打架,小欣讓四丫頭給揍了,氣吐露嘴就把事說了,她也沒尋思四丫頭氣性這麽大,說跳河就跳河了,她也嚇了夠嗆,這都蔫巴了。”王氏說著話,憐愛的摸了摸鍾小欣的頭。
鍾老爺子敲了敲煙袋鍋子,眼睛掃了一下劉老太,他問二丫頭,王氏卻搶著答話,這很不合規矩,不過他是做公公的人,不好訓斥兒媳。
劉老太臉色陰了下來,眼睛瞪的溜圓,指著王氏罵道:“你給我閉上你那張大嘴,問你了嗎?你還懂不懂點規矩了?二丫頭,你說!”
王氏心裏不服,卻不敢再說話,隻好臉色訕訕的陪著笑。
“爺,我說的都是實話。”鍾小欣這才開口“那天我好心去找四丫挖野菜,半道遇見劉家兄妹倆說了會話,轉身四丫就罵我那些難聽的話,我實在氣不過才把事說了出來,我、我也沒想到四丫就跳河了呀,我不是成心的,我知道錯了。”鍾小欣抬起頭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
鍾小欣哭的梨花帶雨,如果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你們遇見劉家兄妹倆都說啥了?”鍾老爺子又問。
“就是閑說了幾句客氣話,沒說別的。”鍾小欣一點都不怕,鍾老爺子又不可能去劉家打聽。
“沒說啥那四丫頭為啥就罵你還打你了?”鍾老爺子掃了鍾小欣一眼。
“我也不知道為啥就罵我,我說要回來告訴奶,四丫一聽就把野菜扣我頭上,過來打我。”轉過頭又拉住鍾小安手:“四丫,二姐真不是故意說出來的,你看三叔三嬸拿你當親生的一樣,咱爺咱奶又對你這麽好,你可不能因為不是親生的就跟家裏人生分了呀。”
鍾小安抽回手,心裏一陣冷笑,又開始挑撥她跟鍾家人的關係了,提醒大夥她不是親生的,這下知道身世,要跟鍾家離心了,鍾小欣壞心眼還真是不少。
“爺,我想問二丫姐幾句話。”鍾小安對鍾老爺子福了福身。
“問吧。”鍾姥爺子沒抬頭,抽著煙袋鍋。
“二丫姐,你說我罵你打你,咱先不說真假,我問你劉家兄妹哪個跟你說話了?哪個搭理你了?你說跟你說話了,要不咱就去劉家問問?”
鍾小安在心裏把平生知道,所有的髒話都罵了一遍,奶奶的,你還以為我是以前的鍾小安讓你隨便欺負不敢說話呢。
鍾小欣敢這麽有持無恐當著她麵編瞎話,就是知道前身是一個膽小嘴笨不敢說話的,小時候就沒少欺負她,壓根就沒把她當盤菜。
鍾小欣愣了愣,這丫頭怎麽變得敢說話了,以前什麽事冤枉她,她就會低頭哭,從不辯解,難不成掉河裏給膽子還泡大了?膽子大了能咋地,她還收拾不了一個小丫頭了?
“四丫,二姐知道你心裏難受,姐真知道錯了,要不姐給你賠個禮,你就別生氣了,千萬不能跟家裏離了心啊。”
鍾小欣說著就朝鍾小安麵前走過來要行禮。
鍾小安躲開,往劉老太身邊挪了挪,避開了鍾小欣的禮。
鍾小安冷笑一聲:“二丫姐,你用不著一直說我不是鍾家親生的,是不是親生的這也是我的家,我爹我娘救了我一命,把我養這麽大,他們就是我親爹娘!”
看了一圈屋裏的人,鍾小安又道:“爺奶從來沒有因為我是撿來的女孩苛責過我,家裏人全都對我照顧有加,我又不是畜生,怎麽就會和家裏人離了心?今天一家子長輩都在,我鍾小安對天立個誓,如果我說的有一句假話,我不得好死!”
古人對誓言很重視,立了誓言做不到會被天打雷劈下地獄。
聽完鍾小安的話屋裏人都麵露感動,張氏更是泣不成聲,就連劉老太也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
“二丫姐,我問你的話你還沒說呢,劉家兄妹倆跟你說話了?你別說沒用的,你沒撒謊,你有啥不敢承認的!”鍾小安接著追問。
鍾小欣心裏恨的要死,兩隻手幾乎將手裏的帕子撕裂,這丫頭怎麽變得這般不好對付了,幾句話就把全家的心給拉攏過去了,鬼上身了不成?
鍾文財看閨女低著頭為難,眼睛閃了閃對鍾小安笑著道:“四丫病了一場真是伶俐了不少,二伯看你沒事心裏這塊大石頭算落下啦,要不總惦記著你,想著今天不上工去看看你,還給你買了芝麻糖呢,一會你跟二伯去家,讓你二伯娘給你做點好吃的補一補,瞧瞧這小臉瘦的,招人疼呦!”
鍾文財一番話說下來,直接變成了一個心疼侄女兒的伯父,隻是關心侄女兒的身體,至於兩個孩子因為啥吵架,那也是小孩子之間的矛盾,當不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