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聽牆角
鍾小欣一直沉寂在自己的思緒裏，屋裏人吵鬧都沒聽進去，王氏突然撞牆，她才回過神來，趴在王氏身上哭喊著。
這一刻她對鍾老爺子和劉老太都產生了怨恨，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爹不休妻為什麽一定要逼迫，就是要讓她娘去死啊。
鍾小欣暗自發誓，你們給我等著，將來我一定會讓你們所有人都悔不當初！
鍾文財抱著王氏，看著她滿臉的血，既心疼又慌亂：“爹，娘，兒子求求你們了，就這一次，就一次，以後她要是再犯，我立刻休了她，絕不留情！”
劉老太也被王氏滿臉的血刺痛了一下，她也沒想到平時不著調的王氏，真的敢尋死。
“罷了，罷了。”劉老太喃喃道。
鍾老爺子對鍾文亮道：“去請大夫。”
鍾文亮嗖的一下就朝外跑去。
孫氏幾個也趕緊把王氏搬到炕上，鍾秋月也急忙去外屋準備熱水，剛才鍾老爺子不發話，他們誰都不敢動。
鍾文財把王氏安頓好，又跪地磕頭：“爹，娘，兒子保證以後絕不會再有這樣的事。”又對鍾小欣使了個眼色。
鍾小欣明白過來，立刻跪下：“爺，奶，孫女明天就去姥爺家養傷，三叔家的客人不走，我絕不回村，我爹找媒婆說親，給我定什麽人家我都嫁，孫女真的知錯了。”
“老二，我跟你娘不是隻有你一個兒子，還有一大家子人，不能因為你們就把一家子都給毀了，你們兄弟幾個屬你讀的書最多，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你應該懂，今天這事就算了，再有下一次你就自請出族吧。”鍾老爺子到底是沒有狠下心來。
“爹，兒子明白，您老就放心吧！”鍾文財響亮的保證著。
鍾老爺子揮了揮手：“你們都起來吧。”
眾人轉過頭看劉老太。劉老太閉著眼沒說話，他們才敢起來。
鍾文亮很快把劉郎中請了過來，鍾家人看見劉郎中都有點尷尬，畢竟王氏傳瞎話敗壞人家孫子的名聲，現在又請人家來給王氏看傷。
鍾老爺子趕緊下地迎了過去：“劉郎中，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麻煩你了。”
劉郎中擺擺手，沒說話，快速的給王氏看傷，把脈。
鍾秋月端來熱水，劉郎中把王氏的傷口包紮好，又提筆開方子。
寫完說道：“人沒大事，無性命之憂，明天就會醒，醒了之後可能會頭暈，嘔吐，過些天就好了，傷口不能碰水，我這缺一味藥材，拿著方子去鎮上抓藥吧，怎麽吃鎮上的醫館會告訴。”
鍾文財接過方子，趕緊問了診金。
劉郎中原本不想收錢，思索了一下道：“三十文即可。”
鍾文財付了診金，彎腰行禮，“劉郎中，太麻煩您老了，我這個婆娘一張大嘴平時就愛瞎說話，我狠狠的收拾過她了，我真是愧對您老。”
“劉郎中，老二說的對，上次你家小童生的事，我本該登門致歉，實在是抹不開這張老臉，無顏見你啊。”鍾老爺子也連忙致歉。
劉郎中扶起鍾文財，“無妨，婦人之言我本就沒放在心上。鍾老哥，你們鍾家是什麽樣的人家我知道，咱們打了多年的交道，不必如此。”
鍾老爺子握住劉郎中的手，“咱們兩家不生分就好，改天我讓老婆子做一桌好菜，請你過來，咱們老哥倆好好喝一杯。”
劉郎中點頭：“好，那我就等著喝酒了，今天太晚了，我就不打擾了。”
劉郎中收拾好藥箱，眾人送了出去，老宅的慌亂就此結束了。
吃完飯收拾好，康伯有些醉意，被鍾文平扶到西屋歇下了。
一家人坐在炕上說話，聽鍾文平說鍾文財暴揍了鍾小欣，連王氏也揍了，一家人都很驚訝。
鍾小安想笑，鍾文財是個聰明人，怎麽可能讓鍾小欣做出如此丟人現眼的事，也不知道老宅鬧到什麽地步，明天去打聽打聽。
西屋裏康伯坐在地下的凳子上，哪裏還有剛才的醉意，疑惑的問道：“主子，咱們為什麽要在鍾家住上些日子？這裏環境太差了，實在不適合您住啊。”
吳景沒回答他，指了指桌子上的藥方：“你看看那張方子有何不同之處。”
康伯拿起藥方仔細觀看，“並無不妥，就是尋常的方子，是有什麽不對的嗎？”
“是啊，就是一個尋常的方子。”吳景輕聲道，又問康伯：“你覺得鍾家有何奇特之處？”
康伯被問的迷茫，細想了一下：“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就是尋常的莊戶人家，鍾老三夫妻倆都是良善之人，忠厚老實，幾個孩子也教養的很好。”
頓了頓又道：“就是小安姑娘，她不像在鄉野長大之人，雖說今天看著很粗魯，老奴就是覺得奇怪，又說不明白哪裏不對。”
吳景看著房梁上草編的棚頂，溫柔玉潤的聲音喃喃道：“是啊，是很奇怪。”
“主子，到底有何不妥之處？”康伯問道。
吳景並沒有回答，也沒在說話，屋裏一片安靜。
鍾小安洗漱完趴在被窩裏。
瞧著鍾小禾坐在桌子前，拿著小銅鏡照鏡子，對她說道：“姐，康伯說明天就能把銀耳子賣了，到時候賣了錢，我給你買一對好的耳墜。”
鍾小禾笑著搖頭：“我不要，我有這個帶著就行，你真給我買個好的，我還怕帶丟了呢。”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咱家的好日子在後頭呢，以後我給你買一堆，讓你天天挑花眼。”
鍾小禾見鍾小安朝她翻白眼笑的不行，“行，我沒出息，以後啊我就等著你給我買一堆首飾帶，我天天帶一腦袋給你看。”
鍾小安腦補了一下畫麵，“哈哈哈，那你出門人家就說鍾老三家的大閨女咋跟個傻子似的呢。”
“去你的，你這張嘴啊，越來越厲害，我聽娘說你把二丫姐罵的狗血淋頭的。”鍾小禾後悔沒在家親眼看見。
“她就是個蠢貨，我給她留臉了，她還不走，不就是欠罵麽，我要不是怕連累名聲，早就拿大棍子把她抽出去了，你別叫她姐，聽著我就來氣。”
鍾小安現在想起來都膈應的不行。
鍾小禾見妹妹生氣趕忙道：“好，以後都不叫，也不知道她們娘倆咋想的，咱們就是個莊戶人家，哪能攀上吳公子那樣的人，心太高了。”
“姐，那你將來想找個啥樣的人家？”鍾小安不得不感慨，鍾文平夫妻倆把孩子教養的真好。
“你這個丫頭又打趣我！”鍾小禾羞的紅了臉。
鍾小安無語，這也能不好意思，追問道“姐，就咱們姐妹倆說話，也不告訴別人，你就說說唄，我好替你把把關。”
鍾小禾紅著臉想了想輕聲道：“我也不知道，就是人好，能踏踏實實過日子的人家，我也不想找有錢人家，跟咱家肩膀不一邊齊，嫁過去了日子也過不好。”
“那長相呢？”
“人的長相都是爹娘給的，模樣過得去就行唄，過日子可不是長得好就行，我就找一個踏實肯幹，人品好，過日子的人家就行，別的我都不求。”
鍾小安略微吃驚，她知道鍾小禾性格溫柔，又是家裏的老大，事情上總會多考慮一些，但是她沒想到鍾小禾還是一個很有主意的人，懂得什麽適合自己，這個優點大部人都沒有。
“姐，你還說我聰明，我看你才是真正的聰明人。”鍾小安在心裏給她點讚。
鍾小禾嗔了她一眼，“臭丫頭，說兩句正經的，又開始打趣我，你就欺負我嘴笨吧。”
“我沒打趣你，說的都是真心話，咱就說鍾小欣那個蠢貨，一心就想嫁個大戶人家，也不看看自己啥條件，大戶人家怎麽可能要她，她長得也不醜，穩穩當當的找個好人家，也能過的挺好的吧？你看她就想不明白。”鍾小安細細的講著道理。
鍾小禾點頭：“她就是心太高了。”
“我就拿她舉個例子，你看你就明白什麽是適合自己的，將來你一定能把日子過的順心，她就不能，人貴在自知，不能得隴望蜀，所以我才說你是聰明人啊！”
“得啥望啥？”鍾小禾問道。
“……噗，沒啥，姐，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將來一定會過的很好。”
鍾小禾氣哼哼的瞪著妹妹，“你就笑話我不懂吧。”
姐妹倆親親密密的說了半宿話才睡覺，鍾小安把空間的每日例行都給忘了。
上房西屋裏，吳景躺在炕頭，康伯三人拘謹的躺在炕梢，中間放了一道小的屏風。
這是康伯強烈要求放的，本來想著去鍾家的西廂房，今天事情太多，現收拾來不急，也不好意思再麻煩鍾家人，和主子躺一鋪炕上又不合規矩，主子不在意他們不敢，就想了這個辦法，現回鎮上搬來的。
屋裏靜悄悄的沒人說話，但是都沒有睡，習武之人本就耳聰目明，夜深周圍安靜，鍾小安姐妹倆說的話被幾人聽的清清楚楚。
“……那個，主子你聽見了嗎？”康伯小聲兒的詢問。
吳景有點尷尬，康伯不問還好，就裝作睡著了，誰也不會提起，他一問，搞得他們主仆像專門聽牆角一樣。
“……嗯，睡吧。”吳景不想繼續說下去。
“是！”康伯幹脆利落的回道。
吳景抽了抽嘴角，這叫什麽事啊，他也不想聽，誰能想到鍾家的泥房子一點都不隔音，上房離東廂房也不近，還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鍾小安姐妹倆說話的聲音也不知道降低一點，不想聽都能聽見。
大半夜不睡覺話真夠多的，怪不得今天在山上說早上起晚了，半夜不睡覺能不起晚嗎，害得他們跟著聽了半宿的閨房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