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0章 參軍
邁爾斯到底還是留在了西西婭女爵家裏，露娜的心情實在是有些複雜的。
一來是看著諾尼那明顯蔫了的模樣，再遙想當年在自由之城外，這叔侄倆的相依為命心下不忍。
二來便是她其實也是希望西西婭女爵身邊，能有個人陪伴。
時人多看到的都是“賊吃肉”，但見“賊挨打”的卻實在是少之又少。
別看西西婭女爵是整個雪狼國不多的幾位女爵之一，生來就是一時的富貴，能不被困在封地，還能時不時跑到塞拉斯的書房裏，跳著腳的跟大臣們吵上幾吵。
實際上，誰家若是有一二能頂事的雄性，要個雌性，又得生兒育女，照顧幼崽，又得這麽封地王城兩頭操心了？
一邊是家族，一邊是子女，另外還有夫妻關係要維護。
到得傑奎琳身上就更糟心一些，兩個兒子，年少時候可以說一個省心的沒有，雖是大情況沒有，但小麻煩不斷。
頭婚不幸，二婚布魯克騎士雖是貼心，但他卻又在很多事情上做不了主。
身有殘疾又不是同族，最初的時候布魯克騎士也就是來往王城與封地之間，跑一跑瑣碎小事，稍稍有點兒需要決斷的，不是他決斷不來，而是根本沒人肯聽，還得傑奎琳自己跑過去處理。
這麽十幾二十年下來，好不容易兩個兒子都漸漸省心，巴裏卻又去了前線，原本日日能見到的小兒子提米，也要支應起封地那頭。
家還是那個裝飾奢華的家，但比起往昔的吵吵嚷嚷來，又變得空寂了起來。
難得能有個邁爾斯與傑奎琳投了緣，露娜也是真的說不出不讓她留下這個孩子的話來了。
因著邁爾斯留在了西西婭女爵處，諾尼和菲比春日後就搬回了城中居住，隻城外的小莊園雖小，但卻是諾尼耗費了所有積蓄買給自己和菲比的，若要住回城裏，就得依靠菲比的娘家了。
對此菲比並沒有什麽概念，她生於王城長於王城，王城內的住宅本就是“狼多肉少”，像露娜那樣，想要個地方就有的實在是特例了。
往年王城內的貴族之間走動，這種住父母嶽父嶽母房子的事情多了去了，有時候趕上不湊手的，臨時跟親朋家借一套來暫居的都有，實在算不上什麽稀奇事，也算不上什麽大事。
然，這事放在諾尼這，便有種說不出的情緒躁動了起來。
及至春末，諾尼竟是不聲不響的投了軍，拿安家費並估算著莊園的出息，借貸了一部分錢換了一套王城內的二層小樓回來。
菲比緊緊握著薇拉的手，眼睛已經哭的紅腫，嬌小的身軀更是因為抽噎一顫一顫的，哭訴道：
“當年想他話少，有主意，待邁爾斯也細心，現在想來，卻是他忒細心，也忒有主意了……”
露娜和薇拉兩個看著哭的不行的菲比，也是眉頭緊蹙。
戰事起了一年多，巴裏和史蒂夫都已經去了前線，隻是不同的是，巴裏是要力爭自己拚一拚軍功的，而史蒂夫因為繼承了菲爾德家的爵位安全係數要高上不少，就是參戰，他也是應招帶著封地上的兵士去的。
隻他們倆這情況還又與諾尼不同。
不管是巴裏也好，還是薇拉的大哥史蒂夫也罷，他們都是在王庭這裏掛了號的，不說史蒂夫個侯爵，且用不到他衝鋒陷陣，遇事隻要嚎一嗓子，自有小弟來幫忙。
哪怕巴裏奔赴戰場前，還隻是個準騎士，但準騎士也是站在一個分割點上的，總不至於大小戰事都衝鋒在前。
而諾尼這個，卻是參軍，什麽叫參軍？
就是不論家世，不論出身的，入得兵營，簡單訓練一下，發你一套皮甲武器，後邊號角一起，就隻管往前衝衝衝的存在。
這樣的存在，特別是新兵，幾場仗下來，不死不殘就是本事過人了，趕上運氣不好的，分到個用手下人的命去填軍功的騎士長手下，那就純粹是給敵人去送菜的了，是以，才有參軍先發安家費一說。
這中間的凶險，露娜和薇拉都明白，看著菲比哭的淒慘，雖是都有心想要勸上幾句，但又誰也開不了口，隻因在這節骨眼上，不管說什麽，都顯得像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又有諾尼已經把名字報了上去，安家費都花完了，這並不是還不還的回去的問題，而是一旦名字被報了上去，就是板上釘釘。
國家兵事，不是你說改主意了不想去了就能不去的，已經是國家的兵士，到時候點名點不到人，就該有人來家裏抓人了，且抓到就是個死。
像是菲比家這個情況的，若是退了，一個搞不好，連她父親和兄弟都得跟著遭殃，倒不是說連坐，而是日後的前途肯定要受到阻礙的。
菲比已經回家哭過一回了，反而是被從小到大都不曾跟她正真急過眼的奧爾托斯指著鼻子罵了一頓，讓她回家好好為丈夫收拾行裝。
“你這裏沒辦法麽？”薇拉個炮仗脾氣此時也啞了火，不禁看向露娜問道。
露娜聞言搖了搖頭，道：
“諾尼這個，跟你大哥還是不一樣的。你大哥要去哪裏，是會提前告知的，就算外麵別人不知，我也能回去問一問大哥或是父王。
可諾尼他是參軍，是要被分派下去的，這一級一級的往下走，哪裏缺人哪裏補，實在不好說會被分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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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咱們與前線能聯係上的人都打了招呼，但路途遙遠，軍營裏人又多……”
露娜說道這裏卻是沒再說下去，隻薇拉和菲比卻是全都明白了，路太遠，人太多，趕不趕的急在被推上戰場前找到人就是兩說了……
然就算找到了人，一個小兵，還是新兵，就算有人提攜又如何？
大家雖然境遇不同，卻又都是去拚命的，隻是風險高低不同罷了，而諾尼以一個新兵的身份，就算能有人回護一二，也隻是保證他的軍功不被冒領，不會泯然眾人而已，總歸想站穩腳跟，還是要去拚殺的。
“那也得說一聲。”薇拉咬了咬牙。
“咱們寫信，我安排人去送。”
露娜也點點頭，她也是同樣的意思，隻若說史蒂夫是旱澇保豐收，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巴裏是去看機遇，抓住了就能載譽而歸，那諾尼就隻能看運氣了，先活下來才是首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