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二章 一夜 （上）
帝辛正在複盤今日之事是否有錯漏之處，突然神色一動，書房的門被敲響。
“進來。”
看到進來的人是西子之後，帝辛有些奇怪地問道：“已經很晚了，你怎麽還不睡？”
即使西子因為智囊團的事已經不在將軍府常住，但府內仍然給她留了臥房，隨時回來隨時都可以住。
西子低著頭說道。“我……我睡不著。”
帝辛這才發現，西子身上已經不是為了工作方便特意準備的男裝，而是穿回了她還是婢女之時的打扮。
雖說是婢女時的衣服，但帝辛從未將她當做婢女培養，因此即使在那個時候，她的一切吃穿用度也都是極好的，布料用的是綾羅綢緞，尺寸是府內裁縫按照身材專門縫製。
她的頭上，插著帝辛在太倉府給她買的第一支珠釵。
西子本就是傾城之貌，今夜還特意化了一點淡妝，摸著腮紅的臉頰上，又有著三分不知為何的羞意，使其更是楚楚動人。
許久未曾見過西子這般打扮的帝辛，呼吸忍不住急促了一下。
察覺到帝辛的反應，西子臉上的羞意更甚，然而她卻一反常態，抬頭和坐在書桌後麵的帝辛對視。
雖然身體微微顫抖，但是雙手卻一點一點移動到了腰間，緩慢但堅定地將絲絛解開，任由其掉落在地上，然後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覆蓋在絲絛之上。
乃至最後的肚兜和褻衣。
幾個月之前，雙親被殺，村莊被屠，她已經沒有了去處，而一個弱女子在這個山賊流寇橫行的地方獨自行動，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麽後果。
在一處村莊即將落得和自己村莊一樣的下場時，西子看到帝辛的車隊中衝出數十人將馬賊滅掉，並且派人幫助村莊重整。
於是，西子決定碰一碰運氣。
西子天生貌美，經常有本村或者鄰村的流氓無賴對著她吹口哨，想要趁機占她便宜，因此她雖然未經人事，但也早熟。
因此她已經做好了準備，若是車隊主人隻是拒絕了她的請求也就罷了，但若要對她用強，那麽她雖身輕，但也不可任人侮辱。
她會選擇自盡以保全名聲。
而她的要求其實並不高，隻希望車隊主人能恩賜她一些糧食，並讓她隨隊前往冀州投奔自家大伯便可以了。
哪成想車隊方向和冀州方向南轅北轍，但車隊主人，也就是裕王殿下心善收留了她，而且不曾因為她的容貌對她有過任何不軌之舉。
不止如此，一路之上裕王殿下恪守男女之禮，從不因身份尊卑而頤指氣使，完全將她當做同等身份之人對待。
西子有過觀察，裕王殿下並非是對她一人如此，而是對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
後來，裕王殿下的學識見解同樣折服了她。
而到了雁雀關之後就更不用了。在這樣封建的父權社會，講究的是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子隻需要在家相夫教子即可。然而裕王殿下卻並沒有因為她這是一個女子而輕落，反而允許她參與政事，後麵更是將新組建的智囊團交給她處理。
從一開始的防備，到折服再到最後的愛慕，西子就這樣一步一步被帝辛在不經意間攻破了心防。
原本西子覺得，裕王殿下是皇家子孫，說不定未來還是萬萬人之人的大離皇帝，而她卻隻是一個僥幸得了好運的平民，能夠陪在裕王殿下身邊，為他分憂解難就是她最大的福氣了。
而更多的她也不敢強求。
但是前些時日曾弘深曾先生卻帶回了裕王殿下罹難的消息。當時西子感覺整個世界都黑暗了，可是老天有眼，裕王殿下最終還是平安歸來了。
也就是經曆這一場突變，西子終於明白了什麽叫做世事無常。
於是，她做了一個決定。
既然未來不能確定，那現在就不要讓自己留有遺憾。
平民中的女子自有一份果斷。在做好決定之後，什麽往來禮法，尊貴卑賤都被西子扔在了腦後，她要成為裕王殿下的女人，哪怕什麽名分都沒有。
不過，雖然做好了決定，但西子心中仍然充滿了忐忑。
她不知道裕王殿下對自己是什麽樣的感情，萬一他覺得她輕賤，是個不要廉恥的女子怎麽辦？
因此，她雖然忍著巨大的羞恥將自己的身子赤裸在裕王殿下麵前，卻沒有了再靠近一步的勇氣。
帝辛微微歎了一口氣。
他並不是什麽遲鈍之人，而且就算再遲鈍有了那麽多女人之後也開竅了，又怎麽會看不出西子對自己的感情。
隻是他也沒有想到西子對自己的感情居然這麽深厚。
他知道，若是今日他將西子攆出門去，那麽明天將軍府內多處的就是一具屍體了。
這並非是危言聳聽，在這樣一個封建的父權社會，女子的聲譽要比生命更加寶貴。除了風塵女子，女子一旦失去了聲譽，那麽等待她的就隻有死路一條。
哪怕今夜之事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以西子的性子和從小接受的觀念也不會選擇苟活。
今夜之事，西子本就是抱著不顧一切的心態，隻是走到書房然後脫掉衣服就用掉了她全身的力氣，如今帝辛的歎息就仿佛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果然裕王殿下認為她是一個不知檢點的女子。
隨著帝辛歎息聲落下，西子再也堅持不住，倒在了自己的衣服之上，眼淚順著眼角流下，心中也萌發了死誌。
就在淚眼朦朧之中，她看到帝辛從書桌後麵起身，從衣架上拿過外袍之後，走過來輕柔地包住了她赤裸的身子。
、看著那張近在咫尺地臉，西子張口想要喊一聲“殿下”，話卻卡在了喉嚨，遲遲無法喊出聲來。
帝辛有些心疼地看了西子一眼，溫柔地將她抱了起來。
罷了，既然這是他的因果，那麽就承擔起他的責任好了。
“真的準備好了嗎？”
“嗯。”
伴隨著一聲輕若蚊蠅的聲音，帝辛抱著隻包裹著一件外袍的西子離開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