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離開之前（一）
梁健一下車，仰頭一看，不遠處的樹木枝椏間，隱露出一角飛櫞和一塊紅色的牆體。梁健皺了下眉頭，這北京城能用紅牆的地方可不多，正想著是哪些地方的時候，老唐喊了他一聲：“我沒帶錢，你來付。”
梁健忙收回思緒，轉身去把車錢了。
這裏交通便利，可環境卻幽靜，一條大路直通大院門口，兩旁的香樟樹都是長了幾十年的了，樹幹粗壯，枝椏繁茂，這個季節，依然蔥蔥鬱鬱。
白牆黑瓦，飛櫞挑梁，漆門銅釘，金匾隸書，十分貴氣。
走到紅漆木門前，老唐伸手抓住那獅子口中的銜環，輕輕一敲，鐺鐺地一聲脆響，門就嘎吱一聲開了。
看到老唐，那開門的老大爺，頓時咧嘴一笑，道：“我這都等了半時了。”完，眼珠子一動，就看到了站在老唐身旁的梁健，一打量，問：“你兒子？”
老唐笑笑，對梁健道：“叫鐵叔。”
梁健恭敬地叫了聲鐵叔。鐵叔一邊哎地應了一聲，一邊伸手開始摸身上的口袋，老唐見了，立即上前一步，按住了他的手，笑道：“行了，他不是孩子了。”
鐵叔一愣，旋即笑了起來，道：“老糊塗了，還以為和以前一樣呢。”完，又拿眼睛打量了一下梁健，感慨道：“上一次見，還是剛出生的時候，這麽多年，好像就是一眨眼的時光。”
老唐也轉頭看向梁健，他似乎也被鐵叔這話勾起了一些回憶，眼睛裏多了些迷離的光，怔怔地看著梁健兩秒後，眼底迷離散去，笑道：“這一眨眼，就是三十多年，這三十多年可是經曆了不少事情。”
鐵叔一聽這話，立即就岔開了話題，他伸手去關了門，然後引著老唐和梁健往裏麵走。
這院子與唐家的老宅相比，要許多，不過裏麵橋流水，回廊蜿蜒，竹木假山，樣樣皆有，處處都透著精致和富貴。
走到一半的時候，老唐忽問鐵叔：“現在還有什麽人在吃飯？”
鐵叔回答：“還剩一桌，你認識的。”
老唐看了鐵叔一眼，不過沒問鐵叔口中這他認識的人是誰。
鐵叔帶著老唐去了後院一個單獨隔出來的院，裏麵種滿了梅樹，這個季節，正是梅花盛開的季節，一進去，便是清香撲鼻，讓人陶醉。
梅花深處，便是一棟一層半的竹樓，巧精致。推開門，裏麵是一個通間，中間用竹簾相隔，裏麵是喝茶休息的地方，外麵是吃飯的地方。
桌上已經擺好了菜，還在冒著熱氣。梁健驚訝地看了眼鐵叔，這一路上，他可一直在跟老唐話，看來，這老唐居除了貴氣之外，也有些獨到之處。
鐵叔也一起坐了下來，一杯酒慢慢的啜完之後，鐵叔忽然開口問道：“你今突然到我這來吃飯，是有事吧？”他一邊，一邊夾菜往碗裏放，得毫不經意。
老唐也神態自然，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道：“我是為了老胡的事情來的。你應該收到消息了吧。”完，他抬頭看了鐵叔一眼。
鐵叔的筷子夾著菜送到了嘴邊，頓了頓，又放了回去，道：“今這菜味道不太對！”聲音中，已經不見了剛才的幾分輕鬆。
老唐看著他，沒話。
鐵叔放下筷子，抿著嘴，好一會兒沒話。他不話，老唐也不開口，一下子氣氛就凝重起來，梁健也隻好放下了筷子。
這時，鐵叔終於開口了。
“剛打聽到的消息，胡景然的那個寶貝幹女兒，收了金大壯不少錢。”鐵叔完，又重新拿起了筷子，伸手往他麵前的一個蔬菜盤子中夾去。筷子剛碰到盤子，老唐開口了：“那古今呢？他是什麽情況？”
鐵叔筷子一頓，然後夾起菜放到了自己的碗裏，搖了搖頭，道：“不清楚。”
老唐顯然不信，盯著他，問：“老鐵，我記得沒錯的話，古今家的那個保姆，好像就是派人介紹過去的吧？”
鐵叔臉色微微一變，旋即又笑了起來，看著老唐，道：“你連這也知道，那古今的事情，還來問我幹什麽？”
“人家關起門來的事情，我這個門外人哪裏看得到，我當然隻能來找你這個門內人幫忙了！”老唐道。
鐵叔看了他一眼，然後目光低垂，落到那一桌子沒怎麽動的菜上，靜靜地看了一會後，道：“我隻知道，他也不幹淨。但具體多少，真不清楚。”
老唐聽完，拿起筷子，給梁健夾了一筷子菜，道：“這個菜整個中國估計隻有這裏才能做得出來，你嚐嚐。”
梁健看了他一眼，低頭夾起那外表黑不溜秋的東西，咬了一口，表皮一破，頓時一股湯汁流出，伴隨著的是濃鬱的奶香，沁人心鼻。
正在梁健陶醉在這香氣中時，卻聽老唐又問鐵叔：“金大壯跟古今這一次唱的這出戲，你看得懂嗎？”
鐵叔放在桌上的手，忽然動了動手指，然後道：“最近有個消息，是國土局將會安排三個人出國學習一年時間。老胡那邊有一個名額。金大壯應該是想要這個名額吧！”
“就為了這個？”老唐皺了皺眉頭：“就算金大壯不清楚，老胡也應該清楚，這種東西還不在我老唐的眼裏。”
鐵叔別有深意地看了老唐一眼，道：“帶隊的是高井。”
在一旁的梁健聽到這名字，心裏就咯噔一下。當初婁山的古墓事件，雖然最後羅貫中因此下台，但這位一直躲在幕後沒露過麵的人，可是在他的心裏一直記憶尤深，揮之不去。此刻，聽到鐵叔提到這名字，梁健立即就專注起來。
鐵叔似乎感覺到了梁健目光，頭一偏，看向梁健，問：“你知道他？”
梁健笑了笑，道：“有幸聽過這位教授的名字。”
鐵叔看了他一眼，笑道：“他在學術上，確實有自己的獨到見解。”完，他頓了頓，忽而又嗬嗬地笑了兩聲。
這兩聲笑得有些奇怪，梁健疑惑地看著鐵叔，不解其意。
這時，老唐插進話來：“他回來了？”
“沒櫻”鐵叔回答。
老唐皺了眉頭，不再問了。坐了沒多久，老唐就要走。這一桌子菜都沒怎麽動，梁健看著都覺得可惜。更可惜的是，明明了來吃飯的，可梁健根本沒吃飽。
鐵叔留他們喝茶，老唐笑了笑，推了。
離開竹樓，走出那個梅花院，梁健跟著老唐一路徑直往外走。走到前院的時候，進來時的那扇漆紅大門已經在眼前了，忽然有人在背後喊：“唐明國！”
梁健和老唐都站住了腳步，回過頭，竟是唐明一。
梁健看到他，心中便生出不喜。老唐直接拉下了臉，看著走過來的唐明一，問：“你怎麽在這？”
“怎麽難道這裏有規定，隻能你唐明國來，不準我唐明一來嗎？”唐明一道。
老唐皺著眉頭，寒著臉，盯著他看了一會，道：“在這裏遇到你也好，省得我回頭再派人去找你了。有件事，我通知你一聲，上次靖宇讓園麗還債的事情，不會再有第二次，你記住了。”
唐明一臉色一變，臉上泛起些許惱怒之色，口中喝道：“靖宇的事情，你跟我幹什麽？他是你兒子！”
老唐眼睛一眯，道：“我兒子，隻有梁健一個。至於靖宇，如果他從此以後跟你斷了關係，那我也可以接受。”
“唐明國，你什麽意思？”唐明一一下就跳了起來，指著唐明國的鼻子就吼道。老唐的動作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話音剛落，他就已經拽住了唐明一的那根手指，往後一掰，頓時淒厲的慘叫聲就從唐明一的嘴巴裏叫了出來。
來也奇怪，這裏動靜不，但這院子裏沒一個人出現，剛才的鐵叔也沒出來。仿佛這裏除了他們之外，就沒人了。
“前半輩子，我看在老爺子的麵子上，無論你做什麽，我都忍。但，現在老爺子不在了。接下去這後半輩子，你要識相，就離我和梁健遠點，否則的話，就算是圓麗來求我，我也照樣不會留情！”完，老唐忽然臉上表情一狠，唐明一臉上的恐懼還沒來得及成形，他的慘叫聲就猛地又往上升了八度。
“這一下，是為了上次的事情。記住了，如果還有下一回，那就不是一根手指的事情了。”老唐一鬆手，唐明一立即就抱著他的手，軟倒在霖上。
“唐明國，你個瘋子！啊——”
梁健看到，他的那根食指以一個非常規的角度靠近著手背。在看老唐，一臉的冷冽。不知為何，梁健感覺背上一涼，這種狠辣，是梁健從未在老唐身上見過的。
“走吧。”老唐看了他一眼，叫醒了還在愣神的他。
梁健慌忙跟上，從老唐居出來，唐一已經開了車等在門外了。這回去的一路上，梁健一句話都沒跟老唐，今的這一幕，對梁健來，太震撼。
雖然，比這更狠的他也看到過，可是，今的主角是老唐，而對手是老唐的親兄弟。梁健在心裏，對老唐，忽然充斥了一種複雜的感情，又敬，又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