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 花開處魔滅(二)
養心齋內,巨屏傳來震撼的影像和音爆,牽動了所有人的心。
直到唐玄出現救人,山壽停止吸力漩渦之後,才將離座的屁股,緩緩擱在椅子上。
“嗬嗬,諸位喝茶”,龍呈均笑著端起茶杯,才發現,茶杯空了。
“人都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過了這麽多年的艱難生活,遇到這種怪物,我竟不怎麽奇怪了。也不知道是麻木了,還是心態好,各位怎麽看,宮老,你不想說點什麽”?龍呈均放下茶杯,語氣平靜,有自嘲意,望著宮南起。
宮南起低眉垂目,良久都未說話。歐陽難過的事情,還沒調查清楚,如今又冒出個山壽,也不知道西邊怎麽了,這麽長時間,都未有消息回複。
麵對龍呈均似無意問起的質詢,卻無言以對。總不好胡謅一氣,誰比誰傻?
“蕭老,通訊恢複,立即讓範子夷以及陸茗等守護大倉的商首,來霧城見我。另外,關於衛士、元士、商士社會地位,我有些想法,還望蕭老,宮老,給些建議。我們先達成共識之後,就可讓洲務院擬定細則,推動實施了”,龍呈均接著道,眼睛眯著,誰也不知道他在望著誰。
蕭北寞點頭稱是,一雙眼睛還盯著那個投影屏,似乎還是難以接受。環境惡劣到還罷了,出現“魔”,這個新物種,真是天災魔禍,連喘口氣都覺得壓抑。
宮南起聞言,神色動了動。他倒沒太過關注投影屏,別說魔,更離譜的他也見過。但是龍呈均的話,卻讓他心神有些動蕩。
涉及到社會地位,社會結構,既成事實和既得利益者的任何一個微小的改變,都會引起一連串的連鎖反應。這中洲,承受的起這種震蕩麽?
連蟲災泛濫的常平倉的陸茗都叫回來麵談,這件事兒,還能是小事兒?
沉默中,時間來到傍晚。對於這些人來說,每一天似乎都特別短暫。要做的事情太多,要想的事情太多,難道又要等到,明天?
……
…… ……
“婉婷”,是一個酒吧的名字。它不光是霧城唯一的酒吧,就算是中洲,恐怕這類的休閑場所也是屈指可數。
娛樂至死,那是建立在你有收入、有蝸居、有時間、有閑心、有目的、有資格娛樂的基礎之上。而娛樂本身,就不是生活必需品,尤其是現在。
別說風雨飄搖的環境,隨時被吞沒的生存之地,身心疲憊,心力憔悴,每日為活著而活著等等這些,就是進入的資格,本身就不好獲得。
五洲幣在酒吧這種地方是行不通的,這裏隻要一種東西:特許準入。
它是一張不值錢的卡片,但因為有了霧城專屬元士部門的蓋章,就成了一個蓋著元士章的,不值錢的卡片。受眾少的可憐,且售價昂貴。
一般元士半年的收入,且沒有違反職業道德記錄,操行良好,可以買一張。飯還要不要吃?日子還過不過了?誰舍得?
衛士掙命一樣,守衛邊疆三個月,同樣的要求,也可以去當地專屬元士部門,買一張。就算舍得,你去哪裏找?總不至於為了幾個小時空虛的快樂,從濟洲荒漠跑到霧城吧?
商士雖然有這個條件,但較大點的商士,都有私人的,想叫誰來誰來那種,也不會在公眾場合拋頭露麵,以免給人以鋪張浪費,不顧五洲的惡劣印象。而小商士精於計算,生活在夾縫中,也是屬於舍不得那種。
當然,一旦有了這張卡片,進入之後無需支付額外的費用,自有酒吧與元士部門進行對接,結算。
由此在當今五洲,酒吧等所謂娛樂場所,不光是鳳毛麟角,更都是些賠錢貨。直白點講:這些場所,也屬於商士範疇,隻是受到特別監管而已。
雖然當世社會財富與個人財產有些交織不清,但誰都不敢輕易浪費在與“活著”,“活下去”相反的經營上來。而創造虛假的繁榮,本身就是犯罪。
“夜色,好美”,婉婷酒吧內,空無一人,招牌上的有限霓虹,散發著無力的光彩。而一個女人,此時正在在一間黑白分明的房間內,輕聲呢喃著。
房間幽閉,漆黑。
所有的陳設:門,門框,地板,頂棚,燈,椅子,桌子,甚至窗簾都是漆黑色。
而在黑色的燈光下,清晰可見,她黑色絲般長裙,滑到腿跟,雪白、修長、緊實的玉腿,交疊搭在漆黑的桌子上,輕輕晃動著。握著紅酒杯的手上的指甲,也是黑色,指甲長而彎。
斜靠在椅子上的她,在深沉,孤寂的黑色中身軀彷佛衣服被分成了上下兩截。
輕聲自語中,胸脯起伏,波瀾壯闊,脖頸之上,雪白的肌膚,白的發光。
黑潤放光的雙眸,長長的睫毛閃動著,鼻高挺,唇紅一點,開合之間,貝齒如碎玉。長發如絲,黑且直。這一切配上那張瓜子型的臉蛋,不光美而且妖。
夜色,好美,難道這房間的黑,便是她口中的夜色麽?
此人正是婉婷酒吧的老板,夜婉婷。
……
…… ……
北海內,唐玄內心清楚,最後決戰的時刻到了。
“滾開,鬼東西”,山壽大吼,一巴掌將口噴寒霧的鬼見愁拍出老遠。
鬼見愁吱吱叫罵著,在空中來回翻騰著。
此時山壽的身軀,膨脹到二米左右,再不複剛剛吞噬完極光劍三丈身高的盛況。他感到心力憔悴,魔氣耗損嚴重,生命受到威脅。
他的心情也很複雜。吃對於他而言,是至高無上的一件事兒,如今卻要為了危機感,被迫放棄一生終極理想,值得,還是不值得?
想不明白,但要活著,活著才能繼續去追求。而成了仁,即便高尚,恐怕也隻能被追悼了。
好不容易弄清楚吃與活著的關係,又堅定了一下信念,山壽瘋狂了。
龍笑梅身軀躍起,清越鶴鳴,強悍元氣驚人之極。喝聲中,一人多高的羽鶴飛撲而出,鶴喙如劍,閃電般刺向山壽的胸口。
山壽嗬嗬大笑著,一拳擊出,黑色魔霧狂卷,帶著沛莫可禦的巨力,狠狠擊在羽鶴的尖嘴上。
笑聲如雷,拳風肆虐,形成一股籠罩數丈方圓的風暴。
羽鶴被這一拳,打成了漫天的亂卷的氣流。氣機牽引,龍笑梅慘叫倒飛,嘴角留下鮮血。
“休傷吾妻”,安雨軒大喝一聲,江湖劍幻起一片劍影,劍氣縱橫,人王境的元氣有些超常發揮。歸一,化萬,到底走哪條路,還沒想清楚。
整吧,瞎整吧,反正也刺不進去。
江湖劍在山壽龐大的身軀上,刺出叮叮當當的響聲,鋒利的江湖劍,強悍的人王元氣,竟無法在山壽皮膚上留下半點痕跡。
山壽雙手狂舞,一把將江湖劍抓在掌心,隨手一揉,江湖劍成了一團廢鐵。巨足抬起,猛踢安雨軒的前胸。
這大腳丫子,比安公子的前胸還要長,還要寬,這要踢上,連前胸,帶老二可就沒了。
危機之下,安雨軒劍眉倒豎,雙足撐地,向後急速倒翻。
山壽一足踢空,下方土地轟然爆響,出現一個巨大的深坑。
楊天祥握著手中彎彎曲曲的盤龍棍有些欲哭無淚,百餘斤重的精鋼大棍,竟然彎了。這怪物的身軀,比鋼鐵還硬幾分。他隻有隨手丟下大棍,雙掌揮舞間,發出一道道元氣,騷擾著山壽。
張自然此時身軀挺直,不再佝僂。目光沉寧,雙目如電。
他腳踏方圓,雙手揮灑,繞著山壽龐大的身軀打起了遊擊,砰砰,砰砰砰,宛如打鐵聲,響個不停。
眨眼間,山壽的雙腿,腰腹便中了百餘掌。
張自然落掌輕柔,每一及體,便瞬間停留,他順勢扭腰之下,元氣狂湧,凹陷的掌心成圓、凸出,狂暴的力量猛吐,似要將山壽身體擊穿。
砰砰響聲過後,張自然無奈的發現,明勁,暗勁,借力打力,狂猛元氣,最多隻能讓山壽陰沉著臉不斷後退。
他連一絲受傷的跡象都沒,隻有被“摸”的很不爽的憤怒。
招式的精妙隻能讓張自然命中率高的嚇人,但命中結果卻太差強人意,簡直是蹂躪老道的神經。
“呼”,打了半晌,張自然喘息中,繼續遊移在山壽的身前身後,暗自回複著元氣。被打的沒事兒,打人的累的夠嗆,我是不是真的這麽弱?
張自然身形如電,在眾人的眼中那是精妙非常,眼花繚亂。而在山壽眼中,這隻蒼蠅,太煩人。
雙眸一瞪之下,山壽雙臂平伸,雙足緩緩轉動。
隨著他一聲怒吼,轉速越來越快,平地刮起一陣旋風。
類似於王八拳的招式,不算精妙,也讓人生不起敬佩之意,但卻聲勢嚇人。
漸漸的,山壽的雙臂,呈陀螺狀,回旋著。隨著速度越來越快,旋轉的氣流更猛,而鋼鐵般的身軀,雙臂,飛旋中,像是天羅地網,瘋狂的攻擊,彌漫上下四周二米見方的空間。
張自然猝不及防,眼中山壽的指尖猝然劃過眼前,他急忙雙掌合抱成圓,想要借勢卸力,無奈一個指尖,一個指尖接踵而至。
砰,砰,砰!張自然後退,雙手揮舞,腳步劃著八字,身軀顫抖的越來越劇烈。山壽卷起的旋風,緊隨其後。
旋風驟停,山壽一拳擊出,帶著猙獰的笑意,簸箕大小的拳頭,如鐵錘般砸向身軀抖顫不止的張自然。
“砰”!雙手交疊擋住這蘊含萬鈞之力的一拳,臂骨發出輕微的劈啪斷裂聲,張自然悶哼,矮小的身軀倒飛,大口鮮血噴出。
就這樣,山壽以一拳,擊傷龍笑梅;一腳差點讓安公子變成安太監;王八拳加致命一拳,打的張自然吐血倒飛,無法再戰。
而此時,鬼見愁才倒飛而回,繼續糾纏而上,口中寒氣狂噴而出。
“你比,那個蒼蠅,還煩人”,山壽皺眉,隨手拍了拍胸口的冰層,身軀震了震,瞬間恢複正常。
鬼見愁伸出長舌,飛回到唐玄的身邊,不斷喘息著。山壽的身軀太大了,他的寒氣不夠,無法將對方瞬間冰封。
而無法瞬間冰封的結果就是,噴了半天,鬼氣變淡,隻能減緩對方進攻的腳步,有點得不償失。
周正父子率領霧城衛,在遠處看著這場驚心動魄的戰鬥,心神有些恍惚著,似乎無法從以前的現實,超脫到現在有些“魔幻”的場景中來。
沒人敢再拿出極光劍,隻要拿出極光劍,立刻就會變成山壽的第一攻擊目標。巨大身軀飛撲而至,大手一抓,連人帶劍一口吞了。
若不是他吃相比歐陽難過好看的多,也比較講衛生吃的很幹淨,恐怕眾多衛士中,有不少便心裏崩潰,直接瘋傻了。
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人,雙腿發抖,勉力支持著。
隻能期盼,前方的人,能夠搞定這個戰神無敵一樣的魔軀-山壽。。。